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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5:16:32 作者: 石阿措
容珩與一男子相對而坐,男人五十多歲的年紀,穿著一襲窄袖圓領袍衫,發束高冠,一半的頭髮已經花白,面目雖呈現老態,卻依稀可見年輕時的英俊。
「不曾想,你竟會約本王見面。」男人感慨道,望著他那張酷似舊人的面龐,他深邃幽遠帶著滄桑感的眼眸流露出些許懷念之色。
這男人正是淮安王東方拓,他們處的地方乃是淮安王府的一間密室,他瞞住了東方琰遍布在王府的眼線,與容珩在此會面。
燭火輕輕搖曳著,在容珩俊美的面龐落下明暗不定的光,也令他此刻臉上的神情顯得陰晴難測,捉摸不透。
他穿著一襲夜行衣,如雪如銀的長髮高高束起,用同衣服色系的髮帶固定,他坐得筆挺,看起來仿佛山嶽般不可撼動。
「為何要見本王?」淮安王看著眼前這個未與相認的兒子,心中隱隱有著自豪,這才是他淮安王之子應有的模樣。比起容珩,他嫡妻生的那兩個兒子簡直就是不成材的蠢貨色,他們父子兩人若能聯手,何愁帝王之位到不了手,可惜他這兒子竟為了一個女人,將自己弄成這番模樣,真叫人可惜可嘆。
容珩看著這張他曾經無比痛恨的面孔,此刻卻心如止水,不起一絲波瀾,「無他。只想勸王爺識時務者為俊傑,莫要再生異心。」
淮安王目光沉了下,而後漫不經意地笑了起來,「首輔大人,你在說什麼,本王聽不明白。」
容珩唇角勾起細微的諷刺弧度,「此處只有你我兩人,王爺無需藏掖,你應該知曉,我手上有你圖謀造反的罪證。」
淮安王聞言,笑容一頓,神色徹底變了,變得陰沉可怖,他沉默片刻,冷聲道:「你到底想做什麼?」淮安王原本以為他絕對不會告發自己,然而他卻向東方琰透露了密信內容,導致他陷入如今這般艱難的處境,紅龍會也無法在重新組建,一不小心還會人頭落地,淮安王越想越憤恨,真是不孝之子!早知曉就不該讓他生下來,和他母親一樣,都是白眼狼!
容珩並不理會他抓狂的神色,淡定地說道,「王爺,珍惜你現有的身份,陛下最終不會查到你身上,如若還妄想自己不應得的東西,王爺便等著陰謀敗露,人頭落地吧。」
淮安王胸口急劇起伏,最後怒極反而平靜 下來,他目光如炬地看著他,沉聲:「你是為了你母親報複本王?」這一刻,他選擇捅破了那層窗紙。
容珩心口微窒,臉上終於起了細微波動,目光陰寒,「你沒有資格提她。」
淮安王不由笑了,有些得意道:「本王怎麼沒資格談她,她本是罪臣之女,若不是本王救了她,她早就成為了一條玉臂千人枕的娼-婦,還能生出你來?」
容珩放在膝上的手微微握緊,他維持著冷靜:「據我所知,當時的天子已經大赦天下,被官賣為奴為娼的罪臣之女可自行贖身,未被官賣的直接送回原籍,我母親當時的未婚夫正準備將我母親接回去,卻被王爺橫加阻攔,最終,我母親的未婚夫被王爺命人打個半殘,而我母親則被你搶去做了外室。」他語氣諷刺道:王爺,這也叫救麼?」
淮安王沒想到容珩會將當年的事情調查得一清二楚,臉色瞬間變得有些難看。
片刻之後,他臉上又恢復一派坦蕩之色,
「不論如何,和她在一起後,本王從未虧待過,比起那一窮二白的書生,本王可以讓她過得錦衣玉食,可以讓她呼奴使婢,她要什麼本王給她什麼,就算她心裡有別人,本王都能夠容忍。」想到容珩的母親,淮安王心中忽然有些傷感起來,「本王是真的愛她啊。」
看著他自我感動的模樣,容珩只覺得無比厭惡,無法再保持平心靜氣地說話,「王爺不覺得自己很虛偽可笑?」他聲音透著股寒意,「王爺最愛的人恐怕只有你自己,為了自己的前程,不惜放火殺人。」
淮安王聞言眼眸浮起一絲痛楚,沉默片刻之後,「不管你信不信,那火並非本王所放,當時本王趕回去之時,你母親已經葬身火海,本王也是痛徹心扉啊。」談起那些過往,淮安王心中也是五味雜陳,有苦說不出,他沒說的是,當時他與河西王氏訂了親,而王氏為人頗有計謀又十分好妒,得知他母親的存在後,一直想除掉她,那場大火他一直覺得是她放的,只是一直沒有找到證據,如今王氏已死,這個真相也被埋進了棺材中。被容珩誤會自己為了前程犧牲他們母子的性命,淮安王其實是覺得委屈的,不論如何,容珩的母親的確是他此生最愛的女人,他從未想過犧牲她的性命。
談及當年大場大火,容珩始終無法忘懷自己的母親在火海中痛苦的模樣,目光中不由透出哀傷之色。
淮安王以為容珩信了自己的話,畢竟是父子,此刻他忘了一切偽裝,有些急切道:「紅龍幫已經被陛下殲滅,整個淮安王府都在他的監視之下,本王還能夠做什麼?你把在鶴山尋找到的東西給本王吧,本王絕對會安守本分,不會再生異心。」
容珩看著他前一刻還悲傷困苦,後一刻立即變得狡詐的嘴臉,忽然覺得自己根本就是在浪費時間 ,他微微冷笑,站起身,睥睨著他:「那些謀逆的證據我會幫王爺好好保管,以免王爺一步踏錯,萬劫不復。」
淮安王本以為容珩和他一般野心勃勃都想坐上那個位置,但他今日的這些話卻讓淮安王懷疑自己的判斷是否準備,不,早在他向東方琰透露他欲謀逆的消息時,他便開始懷疑自己的判斷了。他原本以為容珩會利用他的力量來造反,本以為兩人是站在同一陣線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