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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5:16:32 作者: 石阿措
    無垢輕嘆一聲,一改平和姿態, 神色間有著濃濃的遺憾,「紫聖真人難以承受失去摯愛之痛,險些走火入魔,後為勘破情關,自行兵解,遁入輪迴轉世。」

    容珩沒想到這對愛侶的結果竟是這般,怔了片刻,他不以為意道:「大師講的這個故事很悲傷。」忽略那股心頭那股不知為何而來的窒悶,容珩一笑了之。

    無垢搖了搖頭,不知道想到了些什麼,他垂眸,低聲輕喃:「情關的確最難勘破。」

    容珩聽聞此言,不由多看了無垢一眼,他生得年輕,看起來不過二十幾歲的模樣,挺鼻薄唇,倒是個俊秀的僧人,容珩幾乎不曾見過他臉上有世人的情緒,此刻捕捉到他臉上一閃而過的悵然若失之色,容珩眼眸微眯,輕笑:「看大師似乎有些惆悵,莫不是也有紅塵債?」

    無垢抬眸時,眼底一片清澈,映出他心如止水,他口念「阿彌陀佛」,並不介意他的調侃,眉眼和煦道:「施主說笑了。」

    容珩笑了笑,不再多言,他拿起碗,垂眸看著碗中淡紅色的瓊液,低喃:「紅焰,紅色的火焰,這名字……很好聽。」他聲音溫柔如春風,莫名地帶著股連自己都不曾察覺到的傷感與眷戀。

    無垢看了他一眼,垂眸,再次搖頭嘆息,「施主終究還是擺脫不了一個情字。」無垢言罷,抬眸,目光落在他蒼白羸弱的面容上,眸若深水,「貧僧看施主的面相,乃命不久矣之人。施主此情無果,不如及早回頭。」

    容珩微怔,而後又莞爾一笑,「大師,我從不走回頭路。」不是不信他的話,只是無甚所謂,容珩端起碗將酒一飲而盡,臉上始終維持著雲淡風輕的笑容。

    與無垢辭別之後,容珩又返回到了船上,倚在窗邊,看著外頭風景,莫愁湖中此刻已沒什麼遊人,夕陽西下,遠山隱隱,霞光將淺綠色的湖水映成了一片緋色。

    不知為何,容珩始終無法忘懷無垢方才說的紫聖真人與紅娘子,「秦月,你可聽過紫聖真人?」容珩沒有回頭,看著遠處的山峰,輕聲問。

    秦月聞言怔了下,才回道:「不曾聽聞過。」

    容珩唇角扯出一絲弧度,「沒聽聞過就算了。」

    心口傳來一陣悶疼,容珩深吸一口氣,他壓住心口,想到無垢那句命不久矣的話,他苦笑,咽下喉間那抹腥甜,他自己的身體他又怎會不知曉……

    想到在宮中的紅卿,心生些許煩亂,走到書案前坐下,提起筆,又在紙上抄寫起那佛教心經,每每他感到心煩 意亂之時,耳邊便會響起無垢那祥和寧靜的聲音,一切便會歸於平靜。

    容珩一邊慢悠悠抄寫,一邊問:「這陣子淮安王那邊有什麼動靜?」

    秦月回稟道:「自知曉陛下在調查他之後,淮安王便一直足不出戶,也不與任何人往來,終日與自己的愛妾寵姬在自己的院中玩樂。」

    容珩微微冷笑,他倒是能裝。

    自從鶴山被東方琰封鎖,又經搜山一事,他想必是終日惶惶,怕被人發現那墓室的秘密。

    他將密室的一些密信書札拿走,淮安王一開始會猜測是東方琰拿的,但東方琰卻沒有任何行動,從那時候開始,他就應該知曉,東西其實是他拿的。

    他按兵不動,因為他篤定,容珩不會告發他,原因,其實彼此心知肚明。

    怪就怪在他的容貌太像他的母親,或許是血緣太濃,他們都能夠感受到對方的野心。

    容珩知道他想當皇帝的心不死,也知道他企圖謀反,只是一直沒找到證據,直到鶴山一行,他所有的謀劃都暴露了出來,紅龍會的確是由他一手組織,沒想到他竟能夠逃過了東方琰的眼底。

    他用在墓室里獲得的巨量金銀培養自己的私人軍隊,再有鶴山墓穴這一條通道,他們神出鬼沒地靠近皇宮,而不被人發現。

    淮安王的確不簡單。

    不論如何,容珩都需要他。

    容珩明里非皇室中人,不可能光明正大的登上皇位,有資格坐上皇位的是淮安王,容珩需要藉助他的身份,所以他不會告發淮安王,前段時間容珩已經命人暗暗打進紅龍幫,紅龍幫死灰復燃,如果不是因為紅卿一事,他不會向東方琰透露那封密信,不過那封密信是他仿寫的,並無印記。

    如今在東方琰的追查下,淮安王自身難保,紅龍幫已難成氣候。

    容珩沒有再問話,淡淡一句:「知道了,你出去吧。」容珩並未抬眸,依舊專注地抄寫著心經,心中卻在開始重新部署接下來的事。

    從鶴山歸來之後,曾經執著的東西似乎已經沒有那般重要了,只是決定放下仇恨之後,心不免有些空,而當他想到紅卿時,心口又滿脹起來。

    過去的多年,一直是她為自己披荊斬棘,如今便換他為她清除一切障礙吧,容珩抄寫完心經,正要放筆,體內一股氣血涌動,他拿起一旁手帕掩唇劇咳起來,這使他臉色更加蒼白脆弱起來,當手帕放回桌面,那上面多了一小灘鮮血。

    第87章 未修 為何不等我……

    容珩在回容府的路上改道去了梅園。

    紅卿在『春風一度』等他。

    紅卿憑欄而立, 目光遠眺看著閣外的濃濃夜色,這地方她來過無數次,唯獨這一次, 她心中波瀾不起。

    閉上眼,風拂過面龐,帶著初夏的氣息, 耳邊蟲吟細細,是蛐蛐在草叢中鳴叫, 庭院的梧桐樹上有鳥兒的巢穴, 裡面是雌鳥與它三隻嗷嗷待哺的幼崽……一切都那麼清晰可 見, 又那麼寧靜安詳, 直到庭院中響起輕淺的腳步聲, 是容珩上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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