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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5:16:32 作者: 石阿措
    據說是在召神。

    容珩不信世上有神,也不信轉移冥皇蠱一定需要祭神才能完成,只是這是他們巫族信奉的東西,他會給予尊重,而且在這種虔誠又肅穆的氛圍之下,他亦受到了些許觸動,竟莫名心生一絲敬畏。

    天更加陰沉陰森,風呼嘯著在耳邊經過,夾雜著詭異的樂聲咒語,人們的舞蹈越來越激烈,面色越來越狂熱,仿佛下一刻,他們的神就要降臨他們的面前,在這種震撼人心的氛圍之中,扶桑一步步走下祭台,目光平靜地往紅卿的方向走去。

    接過巫婆子遞的神授之刃,扶桑在自己心口劃上一刀,隨後亦在紅卿的心口劃了一刀,將她緊緊抱在懷中,心口相對,扶桑神色再像是在祭台上那般莊嚴肅穆,背對著族人的面龐只透出對紅卿的留戀不舍,嘴裡用著虔誠無比的口吻念道:「吾以吾之血、肉、骨、魂為祭,請新的巫族之神降臨此地,永生永世守護吾族中人。」

    人群中爆發熱烈的呼聲,緊接著眾人紛紛跪倒在地,對著紅卿的方向叩拜。

    容珩看著這樣的場面,漸漸回歸現實,內心只覺得說不出的不適,他從來沒想過紅卿會成什麼神,還要守護整個巫族。

    從此之後,她便不再是他的卿兒了麼?

    就在他為此而心亂之時,他看到抱著紅卿的扶桑那一頭原本烏黑的長髮再以一種驚人的速度變白,很久很久,扶桑終於放開紅卿,將紅卿交給巫婆子之後,扶桑緩緩站起身,在轉身那一刻,他那絕色容顏不復存在,仿佛穿越千年歲月。

    他沒有看向眾人,只是遙遠地平靜地與容珩對視,唇邊說了句什麼話。

    蒼老死寂的聲音經風而來:後會無期。

    說完之後他轉身而去,走向一條不知通往何處的道路,而族中人並不在意他的離去,失去力量的他只是一個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人,他們只是看著紅卿,目光流露出無比的虔誠。

    扶桑不願意被紅卿看到自己這副模樣,他只想找一個地方,靜靜等待即將到來的死亡。

    其實,這世上根本無神,只不過人太過於脆弱,才幻想出能夠守護自己的神。

    卿兒,我等不了你醒來了,

    答應我,若有來世,一定要先愛上我……

    第70章 甦醒。

    紅卿是三日後醒來的。

    這三日容珩幾乎不眠不休, 一直守在紅卿身旁,只怕紅卿有什麼好歹,扶桑已經不在, 紅卿依舊住在他的小院裡,巫婆子每日都會來查看紅卿的情況,據她說, 她體內的冥皇蠱正在替她修復臟腑經脈,一旦身體無恙, 她便會清醒, 但容珩依舊放心不下, 今日他給紅卿檢查了身體, 發現她體內經脈竟變得異於常人, 而且內力竟然自動恢復,想必這是冥皇蠱的作用。

    紅卿醒來那時, 正是傍晚時分,容珩正在院外清洗兩人的衣物, 等晾完衣服後回到屋中,卻看到紅卿正安靜地坐在床上, 床邊靠窗。

    暖日透窗, 竹影清風,她一動不動地看著窗邊, 不知在想什麼。

    容珩看到紅卿醒來,心口瞬間狂跳起來, 而後手心開始冒汗,想到她跳崖前的一幕幕,容珩內心只覺得愧疚又無措,有一瞬間竟有些不敢面對她, 但最終,他並未落荒而逃,只是若無其事去擦乾淨手,然後面色如常地走到床邊。

    努力維持的平靜卻在她緩緩轉過頭來看他時瞬間破散,容珩輕輕坐到床沿,目光與她淡淡的目光相視,手不由自主地伸過去,帶著些許顫意,他輕喃:「卿兒……你……」

    就在他的手即將碰到紅卿的面龐時,卻敏感地察覺紅卿身體僵了下,那眼眸隱隱流露出些許排斥,容珩指尖微滯,暗暗失落,然不等他收回手,紅卿驀然一掌飛快朝他拍出。

    容珩沒想到紅卿會對自己出手,加上內力盡除,武功大不如前,胸膛猝不及防挨了紅卿一掌,身體直向後飛去,好不容易剎住腳,卻因為無力一腿曲膝跪下,一縷鮮血自唇角緩緩溢出來。

    劇烈的疼痛自心臟那處傳來,不知是因為身體的疼,還是因為那一掌出自紅卿,容珩不由捂著窒痛的胸口,費力站起身,踉蹌幾步才站定。

    紅卿似乎並不滿足只一掌,她從床上飛掠而下,來到容珩面前,容珩看到她雙眸中射出狂躁暴戾之色,不覺皺了下眉頭,而紅卿卻二話不說直接朝他攻擊,用的依舊是她極其擅長的招式,只是力道更強橫,出手更迅猛。

    而如今已是強弩之末的容珩怎會是她對手,又受了她方才極狠的一掌,接了她幾招之後,容珩已經堅持不住,被她逼得頻頻後退。

    容珩狼狽地靠在牆面上,手已經提不起力,體內氣血翻湧,沒一會兒又是一口血噴出,那鮮艷的血色在他那一襲雪衣以及滿頭白髮襯托之下,如同雪山上綻放的紅梅,悽美絕艷,尤為醒目。

    若方才容珩還以為紅卿只是怨恨他,那麼現在,容珩已經確信,紅卿要的是他死。

    最終,紅卿最後那一掌沒有落在容珩的身上,因為巫婆子及時趕到制止了她,否則容珩也許真會死在她的手上,對於巫婆子,紅卿卻表現得極其友好溫順,而對於容珩 則始終抱著防備,躁動不安的態度。於是容珩被巫婆子推出了門。

    容珩茫然地站在廊下片刻,直到心口的窒痛感逐漸清晰起來,再無法忽視,他才醒過神,走到院中在井邊舀了水,清除口腔中血腥味,洗了把臉之後,卻不知該做些什麼,他在院中無目的地走了幾圈後,最終在廊下台階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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