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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5:16:32 作者: 石阿措
    之所以要提前歸來,其實最主要的並非他對容珩所說的準備祭神儀式, 而是他要安排自己的身後事,他已告知他的族人, 他的大限將至, 而新一任的巫族之神將會到來, 他的族人對他的話深信不疑。

    扶桑活了很漫長的一段時間, 而在這之前他從來不曾為自己活過, 這大概是唯一一次為了自己而活吧。

    在未遇見紅卿之前,他已經預知到自己會有一次死劫, 但他並不在意,他對這枯燥無趣的人世本無留戀, 卻沒想會遇到紅卿,這才明白人世如此美好。

    但如果紅卿死去, 這份美好便不復存在了。

    扶桑沒想到紅卿便是他的死劫, 如果她死了,那麼他繼續活著也沒什麼意思吧, 扶桑抬眸看向容珩背後昏迷不醒的人兒,鳳眸流露出一股說不出的不舍, 然後目光側轉,看向容珩:「容大人,想好了麼?救還是不救? 」

    不論如何,扶桑都是要救紅卿的, 但扶桑也不想眼前這男人太順心。

    容珩目光對上扶桑挑釁的眼神,知曉沒有轉圜餘地,沒有回應只是微微一笑,然後走到椅子邊,輕聲說了句:「借你躺椅一用。」

    解開用來固定住紅卿的衣服,然後面將紅卿輕輕地放在躺椅上,他修長玉白的手溫柔撫過她蒼白無血色的臉,低聲說道:「卿兒,走了這麼久,你也累了吧,好好躺一下,我待會兒再來陪你。」

    扶桑看著他輕柔的舉動話語,鳳眸黯了黯,他多麼希望,在她身邊的人是自己。

    容珩站起身,目光平靜地望著扶桑,伸手向頭頂。

    一聲悶哼,容珩唇角溢出一縷鮮血,眉頭微不可察的動了下,然後他臉上露出一溫暖清雋的笑容,那笑容並無絲毫的怨恨與憤怒,他看著扶桑,語氣淡定:「救她。」說著若無其事地擦去嘴角的鮮血。

    多年的功力毀於一旦,他卻仍舊笑得如此從容優雅,但扶桑並不相信他心中毫不在意,這對修習內功的人來說打擊定然不小。

    扶桑冷笑一聲,走到紅卿身邊,「兩日後,舉行祭神儀式。容大人先去休息吧,紅卿便由我來照料。」

    「閣下照顧不來她。」容珩淡淡地回應,並不客氣,晃了晃身子,站穩後,他才走回到紅卿身邊,容珩這幾日本就消耗太多精力,又舟車勞頓,此刻又自廢內力,身體承受不住,便順勢曲膝半跪下來,目光在紅卿臉上流連片刻之後,他站起身想要抱起紅卿。

    看著眼前這已經虛弱得站都站不穩,還想要抱起女人的男人,扶桑不禁搖了搖頭,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扶桑難得好脾氣地解釋道:「紅卿非巫族中人,這兩日她需要與我融血,方能舉行祭神儀式。」

    容珩修眉微不可察的蹙動了下,正待要詢問,院外響起腳步聲。

    扶桑尋聲看去,一名穿著奇裝異服,頭上帶著古怪頭飾的年輕女子走了過來,在扶桑的示意下,她走進院子,恭恭敬敬地給扶桑行禮,嘰里咕嚕說了一長串的話,女人說話太快,容珩只聽明白一些,大概說是房間收拾乾淨了等話。

    扶桑看了紅卿一眼,又看了他一眼,然後道:「這是烏青,容大人隨她去客居吧,有何需要與她說便是,她會說你們的話。」言罷見他面有猶豫之色,又道了句:「我會照顧好卿兒的,容大人如今這般更是照顧不來她。」

    容珩最終還是留下了紅卿,隨著烏青去了客居,一路強撐到烏青離去,容珩晃著身子走到床邊,還沒躺下,捂著心口一口鮮血噴出。

    這十幾二十日他一直憂心忡忡,又消耗了巨大的精神力,早已是強弩之末,此刻又驀然廢去一身功,哪裡還支撐得住,不由倒在床上昏了過去,直到傍晚烏青送來晚飯,容珩才清醒過來,烏青見床榻下的一灘鮮血嚇得要去 找扶桑,容珩用巫族語告訴她自己無妨,烏青才放下心。

    * * *

    兩日很快就會過去,只是對於此刻的容珩而言,一刻都無比的漫長,他失去了功力,不能給紅卿輸送內力,想去查看紅卿的情況,又被扶桑拒之門外,根據扶桑的解釋,兩人剛剛進行融血,非他族類的人不能夠接近紅卿,否則會影響結果,對於扶桑的這番解釋,容珩雖心存懷疑,但不敢拿紅卿的安危來冒險。

    儘管心中擔憂,容珩表面也依舊如平常一般平靜,而扶桑表現得更加悠閒自在,一整天都笑吟吟的,夜裡還將藏在地窖里的酒全部取了出來,要請容珩喝酒,容珩無奈,只能相陪。

    如今已是春季,天氣已回暖,風有點涼,但不寒,山里多蚊蟲,但不知什麼原因,兩人坐在院中,竟然沒有蚊蟲叮咬他們,大概是扶桑用了什麼驅趕蚊蟲的東西。

    容珩拿起一壺酒,飲了一口,心口隱隱感到悶痛,然後體內那股空蕩蕩沒有一絲內力的感覺愈發明顯起來,他低頭看著自己的掌心,有股不真切感,想必當時紅卿也是這般感覺吧,身子往後一靠,懶人椅瞬間搖搖晃晃起來,容珩儘量適應這種椅子,視線落在月色籠罩的林葉間,想到屋中躺著的紅卿,眼眸浮起些許惆悵。

    扶桑瞥了容珩一眼,唇角勾起若有似的笑意:「容大人當真是身強體壯,自廢功力才短短半天,又恢復了生龍活虎。」不知是有意無意,他提起此事。

    容珩面色不改,淡定地回應他的調侃:「過獎。」

    扶桑見完全沒有刺激到,鳳眸不由眯了下,目光落在他毫無情緒顯露的臉上,這男人似乎總是端著一副泰山崩於前色不變的姿態,想到今日他毫不手軟的自毀功力,甚至還笑得出來,扶桑心生佩服的同時又莫名有些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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