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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5:16:32 作者: 石阿措
紅卿纖纖瑩潤的玉手一掀開車簾,艷麗的唇一啟,說出的話冰冰冷冷,且十分不客氣:
「這位小公子,你若長了眼睛,就該看到我的車受困停滯,就該懂得避讓開來,何故非要橫衝直撞?我看你才是不長眼睛的那個,你主子招了個不長眼的,可見他更不長眼!」
紅卿想既然自己出面,那車裡的人也不能躲在裡面不出聲,而且她可不想和一奴僕對話,便故意出言刺激,她要看看那人是何方神聖。
那駕車男子臉上露出怒色又間雜著一絲惶恐,像是害怕什麼似的,他怒斥道:「放肆!你可知我家主子是誰?我家主子可是……」
「有福,莫要多言。」
車內傳來一道不冷不熱的男聲,聲音渾厚沉毅,隱隱透著威嚴。
那駕車男子聞聲頓時收了氣焰,如同被捋順了毛的狗,而後卻見他面前的女子掩唇哧哧地笑了起來,笑得嬌軀發顫,如同花枝迎風招展。
「你笑甚?」叫有福的男子又羞又惱,斥道。
「只不過突然想起,我認識一人,她養了條狗,恰好它也叫有福,它真是一條聽話的狗,只不過喜歡狗仗人勢,令人生厭。」紅卿嬌笑道,明明令人氣憤的話,偏她聲音溫柔嬌媚,便讓人忽略了她話中的刻薄。
裡面的人又說話了,聲音不見動怒,卻隱約帶著一絲訓誡:「作為姑娘家,理應知書識禮,姑娘說話尖酸刻薄,又愛指桑罵槐,與鄉野里的潑婦有何異?」
還是個愛訓人的。紅卿輕哼一聲,笑了。
京中的貴人她基本都認識,聽這男人的聲音,卻覺得十分陌生,這男人似是低調,不願意人知曉他的身份,紅卿唇角勾起:「閣下既要教訓人,便應該露一下臉,這般藏在裡面不出來,是看不起人?還是生得太醜,見不得人?」
有福聽到紅卿的話臉都白了一層,正待說話,一隻骨節分明,拇指戴著翡翠扳指的大掌握著車簾掀開,露出裡面華袍一角,直至轎簾被掛起,紅卿才徹底看清裡面人的廬山真面目,只見他錦衣華服,金冠玉帶,腰懸美玉,一雙凝視人的深目,隱約透著高高在上的氣勢。
權貴紅卿見多了,有如此凌人氣勢的卻是少之又少,紅卿感覺這男人絕非一般達官貴人,恐是十分不好惹的,只繼續暗暗打量他,等他主動開口說話。
「姑娘見到了在下的臉,可還滿意?」男人語氣沉穩。
與別的男人看到她時的模樣不同,他的眸中並無一絲驚艷之色,目無波瀾,像是看慣了美色,就算天仙一樣的女子在他眼中,也視作平常。
紅卿想了想京中還有那位有權有勢的人是自己沒見過的,沉思片刻,隱約猜測到了他 的身份,暗暗詫異的同時,她揚眸笑得風情萬種,乜斜了他一眼,似嗔非嗔:「說得好似奴家故意胡攪蠻纏,只為了見公子一面。公子好俊不成?」
男人知趣,知曉她有意緩解氣氛,便一斂端肅,微笑調侃道:「姑娘,得饒人處且饒人,饒恕則個。」
紅卿縴手一擺,姿態嬌媚撩人,「也罷,你走吧。」言罷看向車夫,「給公子讓一下道。」
車夫連忙趕馬讓道,那男人不再多言,便向著紅卿微點點頭,隨即放下了車簾,阻隔了紅卿的視線,馬蹄噠噠聲漸漸遠去,紅卿笑容一收,冷了眸,向車夫道:「我們也走。」說罷亦放下車簾,對方才發生的小插曲並不在意。
另一邊,有福一邊趕車,一邊忍不住道:
「陛下,那姑娘好生囂張,可要奴才查明她的身份,好好治她一番?」
裡面沉默片刻,才緩緩出聲,語氣疲憊中帶著不以為意:「不過一女人罷了,朕還要與她計較不成?趕路要緊,莫要多言。」
有福頗某些不甘心:「是。」
*
穿過一片黑黢黢的松林,便是一條康莊大道,此處地段好,風景幽美,房舍儼然,紅牆碧瓦,裡面樓殿重疊,高大精美,這裡大多是權貴之家的別業。
「姑娘,快到了。」
這外頭傳來車夫的聲音,紅卿斂去臉上情緒,掀開車窗簾,月隱雲中,遠處的屋宇深邃幽伏,籠罩在濃濃夜霧之中。
沒多久,馬車便來到了梅園朱紅色的大門前。
梅園表面看起來比其他人的別業更要不起眼一些,簡樸得如同普通人家的宅子,周圍青松翠柏,古木參天,顯得十分清幽,不過到了夜晚,這裡便顯得陰森幾分,人煙罕至。裡面卻迥然不同,大得如同皇家莊園,山峰連脈,曲水流觴,幾十處亭台樓閣,幾百處房屋,還開設有練武場,漁村茶舍,蹴鞠場等。
紅卿下了馬車,便讓車夫返回去了,門口站著幾名執戟的守衛,這些人是知曉紅卿的,紅卿剛到即有人進去通傳,不一刻便有熟悉的侍童過來將紅卿領到了容珩的住處。
容珩居住的地方與他雍容華貴的氣度不同,這裡綠竹瀟瀟,石泉潺潺,有種與世無爭的樸質感。這會兒雖是深秋時節,竹林仍是綠油油一片,涼風吹來,清氣滿院。
紅卿穿過一條長長的走廊,便到達了容珩這處的寢室,但此刻他並不在此,而是在「春風一度」
不遠處的空中樓閣,燈火微芒,幽咽的琵琶聲被冷風捲來,打破夜的沉寂,黯淡的月色落在那閣樓琉璃瓦上,折射出冰冷的寒芒,給人寂寞蕭條之感,那座飛閣即為「春風一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