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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1 06:17:04 作者: 歌疏
「母親心善,在大雪中救了幾個畜生。大雪封山,那幾個畜生怕餓死,把母親先奸後殺,凍在冰雪裡,每天割一點,燉成人肉湯,熬過了一個月,終於等到了冰雪消停下山那一天。」
佛狸的情緒沒有波動,冷颼颼的空氣在寢宮裡亂串,魏帝渾身冰涼。
「我,也是靠著母親的肉活下來的……」
那一剎那,魏帝身體中的鮮血凍結了,英明睿智如他,頭一回覺得大腦空白得嗡嗡作響,仿佛雪風颳進了空白的大腦,席捲了所有神經末梢。那一刻,他甚至忘記了呼吸,等意識清醒過來時,佛狸依然是那幅淡淡的表情,看著燭光搖曳得厲害,順手拿起剪刀,將燃過的燭芯剪斷。
「孩子……」
魏帝的嘴唇有點抖,頭一回用如此溫柔又小心的語氣對兒女說話。
佛狸卻像感受不到他的溫柔,放下剪刀,「因為這件事,我自欺欺人地失憶了十餘載,直到前些日子才想起來。我想也許我可以回家的。可惜,父親似乎已經忘記了你還有我這個兒子。」
魏帝嘴唇又抖了一下。
「父親將我當成試煉太子的棋子,可是否注意到,你也成了太子登上皇位的絆腳石。」
前一刻還在心疼佛狸,感到自責的魏帝,這一刻,突然就怒了,「你想挑撥離間?」
這,就是他對這個兒子的評價。
佛狸回頭看他,突然笑了。這是他走進這個寢宮,到此時,唯一的一個微笑。
這個微笑很美好,那雙眉眼像極了他的母親,可在這樣美好的笑容下,魏帝沒來由地打了一個寒顫。
「我知道父親不會信我。但三日後,武威公主大婚的宴席上,太子應該會有動作,希望父親能保住自己的性命。我身邊的侍衛是父親從自己身邊抽撥出來的,他能在那些人中動手腳,父親的身邊未必就乾淨吧……」
佛狸走了,魏帝幾日未得安眠。直到今日塵埃落定,他像瞬間衰老了十歲,佛狸來看他,他問:「你本不必將清河崔氏的事情捅出來,那樣,他還有迴旋餘地。」
佛狸依然面色無多,拱了拱手,道:「父親糊塗了。所有功勳世家都已經知道實情,差的不過是一個證據,他們之所以不道破,不過因為礙於父親的顏面,父親真忍心辜負他們的期望和信任嗎?」
魏帝竟然無言以對,擺擺手,「朕累了,你且下去吧。」
宋軼醒過來,發現這房間陌生得可以啊,她笑眯眯地問進來侍候她的宮女,「我這是被誰軟禁了麼?」
宮女結結實實地嚇了一跳,趕緊跪地道:「宋先生何出此言?可是奴婢們伺候得不好?」
宋軼擺擺手讓她們起來,「別怕別怕,我跟你們開玩笑呢。我有些餓了,有吃的嗎?」
宮女趕緊吩咐下去。
以宮女們小心翼翼的程度來看,將她軟禁起來的不可能是武威公主太子勵之流,最有可能的是楚流雲。因為其他任何一個人,都不可能對她優待。這說明,這個傢伙的計謀成功了。
那軟禁她有何目的?
若太子勵下台,楚流雲取而代之的機會很大。他又是唯一知道畫骨先生是劉煜假扮的人,莫非,想藉機對付劉煜?
直到這邊傳來宋軼好吃好喝,不哭不鬧的消息,佛狸才整了整衣冠,去見劉煜。
劉煜跟李宓在下棋,喬三和薛濤侍立一側,警戒地觀察著四周動靜,看到他出現,便稟報了劉煜。
劉煜看似鎮定,其實是想借下棋來恢復平靜,他不能在此時亂了陣腳,事關宋軼,他必須強迫自己更冷靜更理智,比對待一般的敵人更敏銳。
在拓跋佛狸踏進這方空間時,他就感覺到了他的氣息。
拓跋佛狸已經不是曾經的楚流雲,在經歷過那些事情之後,恢復記憶後,他也不可能再是單純的楚流雲。
這樣的人,要麼崩潰,要麼變態。而顯然,拓跋佛狸處在後者的邊緣。魏帝對他的態度大概也激發了他走向極端的可能。劉煜能清楚意識到宋軼對他的重要性,這是一劑能讓他過上正常生活的良藥,只有宋軼能夠讓他在所有的創傷面前平息下來。
若是跟他硬搶,兩敗俱傷不說,還可能威脅到宋軼。他需要用更加溫和的方式來戰勝這個對手。
「太子殿下來了?」
聽見拓跋佛狸的腳步聲靠近,劉煜頭也不回,問了一句。
語氣平靜得出奇,佛狸微微一滯,將這個對手打量了一番,單刀直入丟出重磅□□,「我的冊封大典定在半個月後,大典之後,我會派人送你回江左。」
是的,只是送你回去。
劉煜暗暗磨了磨牙,媽的,竟然真的明目張胆跟他搶人。
轉頭他笑得如春風般和煦,「很多年未領略過北地風情,我本還想多待幾日呢。」
「你的身份不適合留在北地。」
李宓左右看了看,覺得這兩隻禽獸對峙,其實根本不關他什麼事兒,他輕咳一聲,起身,讓位,自己旁邊涼快去了。
佛狸在劉煜對面坐下,又道:「柔然的事,若暴露,你將成為眾矢之的,這裡對你而言太危險。」
這分明是威脅!
劉煜皮笑肉不笑地看了他半晌,悠悠說道:「你知道,你勉強不了她。」
佛狸猛地起身,「她會過得很好,比在你身邊,好上一百倍!她早就不需要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