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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1 06:17:04 作者: 歌疏
    那一小桌子的菜,盤疊盤,盅疊盅,好不豐盛,襯托得他手裡的食盒特別礙眼。

    「豫王殿下來了?要不要一起用晚膳?」

    視線一滑看到劉煜手裡的食盒,宋軼的笑容就要開始燦爛,誰知劉煜卻冷著臉,隨手將食盒遞給就近小徒隸,道:「辛苦了,你們也去用膳吧。」

    小徒隸們受寵若驚,頭一回豫王殿下給他們送飯菜,這、這,他們是不是應該回家看看家裡的祖墳有沒有冒青煙?

    宋軼露出些許失落,幸好她也沒報什麼希望,很快恢復如初,吃飯依然吃得津津有味。

    劉煜負手而立,俯視她,「你可知道自己現在的處境?」

    「韓延平的罪名洗白了,難道我的洗不白?」

    「姚惠妃受傷了啊,難洗,除非把她這個惠妃徹底扳倒!」

    宋軼的眼珠子骨碌碌地在眼眶裡爬,像是在極力思考著什麼。庶民賤籍,撞上權貴,通常只有死路一條,劉煜凝神靜氣等著,看看她遇上這等無妄之災會如何?

    宋軼想了片刻,又開始享受她面前的美食,劉煜終於皺了眉,提醒道:「韓延平幫不了你。」

    「我可從來沒指望過他。」

    「那你指望誰?」

    宋軼放下筷子笑眯眯地看著他,「性命攸關,要麼拿命換,要麼拿利換,豫王殿下,可願和我做個交易?」

    交易,這才符合宋軼的邏輯。

    可跟自己談交易,劉煜的氣息有點不好,看著那張臉,好想將她的面具撕下來,看看她真實的表情。

    「什麼交易?」

    「扳倒姚惠妃,除掉姚家。」

    劉煜眯了眯眼,他並不打算告訴宋軼姚惠妃和姚家已經危在旦夕,只是差一個東風。

    「你打算怎麼做?」

    「其實要扳倒姚惠妃不難,姚家不過是喪國之家,他們能篡符秦建立姚秦,絕無侍主忠心,這樣的人,想來皇上也是防著的。他們的身家也絕對不乾淨,不關是從其內部瓦解還是從外面借力,要滅它,不難。」

    劉煜本是隨口一問,不曾想宋軼竟然成竹在胸,似乎對付姚家對她而言不過信手拈來的事。

    「如何內部瓦解,又如何外面借力?」

    「姚惠妃有位嫡系兄長,還有三位成年的庶出弟弟,其父姚鴻體弱,怕是撐不了多久了,正是傳爵位的關鍵時期,嫡長子姚單是個囂張跋扈的主兒,將自己的堂叔當馬騎,打獵時,甚至給庶弟套上繩子當獵犬使喚,早積怨深重。朝廷只需要給點暗示,就能挑唆其堂叔和庶弟滅了這個嫡系。若是他們掌握姚家權力,自然宮中的姚惠妃就會被架空。姚惠妃為父兄報仇要除他們而後快,自然他們也要防範於未然,想除掉姚惠妃,屆時,隨便給她羅織個罪名都不待點泥水的。」

    宋軼抿了口小酒,歇了口氣,又繼續說道:「再說這借外力,姚鴻當年降晉,差點被斬首,靠的便是西平王的勢力。西平王的女兒當年對姚單一見鍾情,糊裡糊塗被姚單騙了清白身,西平王雖然保住了姚家,但愛女卻在嫁與姚單後不到三年暴斃而亡,至今西平王還耿耿於懷。西平王或許不會輕易同意除姚家,但是除掉這個姚單扶旁支上位還是很樂意的。」

    這些,劉煜自然是知道,甚至也在謀劃之中,只是跟宋軼的方向反了罷了。宋軼是想除掉姚家再扳倒姚惠妃,現在他有十足的把握扳倒姚惠妃,但是需要遏制姚家在邊地作亂,所以消息暫時不能發。

    當然,扶個旁支什麼的,並不能滿足朝廷的野心,他要的是一舉剷除姚家勢力。

    「皇上想把姚家連鍋端?」宋軼像是看出了劉煜的盤算。她能得出這個結論,便表示她已經猜到外面是什麼形勢,或許還包括她為何會被關在這裡。

    「同氣連枝,滅姚家就得滅西平王。西平一地,物資貧乏,但礦藏豐富,尤其是鐵礦,掌握了九州天下近一半的鐵出處。西平王能割地為王,屹立兩朝而不倒,憑藉的就是這個。姚家事小,皇上的最終目的應該是想收回西平一地,將那幾條鐵礦脈納入朝廷之手,收回兵器製造,可對?」

    一個女子,以如此輕鬆愜意的姿態侃談朝廷大事,在劉煜看來多少是有些刺目的,明明就那麼柔弱可憐,她可知道,這些勢力,隨便拿出來一個都能輕而易舉弄死她。

    「豫王殿下若是幫我脫罪,我可以幫你除姚家,滅西平,如何?」

    劉煜默默看了她數息,「你,還是好生吃飯吧。胃口太大,容易噎著。」說罷,轉身離去。

    已經走出了門,劉煜又像突然想起什麼折了回來,吩咐手下說:「以後,別讓人隨便送吃的進去!」說罷還瞥了一眼他精心準備的被徒隸們糟蹋得一片狼藉的幾個小菜,很有些怨念難平的樣子。

    翌日一早,宋軼肚子餓得咕咕叫也沒等到早飯,有些怨念地看著小徒隸,「為什麼不給我早飯?」

    小徒隸臉色有點僵,「宋先生是朝廷要犯,吃食必須謹慎。」

    於是就謹慎得直接沒有了?

    宋軼目光灼灼地戳著小徒隸的脊梁骨。小徒隸敏感地往旁邊挪了兩步,試圖避開她的視線。

    劉煜提著食盒過來,轉手遞給小徒隸,道:「給犯人送過去。」

    犯人?這邊牢房就只有宋軼一個犯人。小徒隸屁顛顛領了命過去,劉煜卻倒了一盞茶,坐在外間悠閒品著,很快便聽得裡面響起抱怨的小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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