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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1 06:17:04 作者: 歌疏
宋軼略懵。看看手邊正張羅的畫布,道:「其實沒你,我也可以的。」終究讓這個心高氣傲的人來為她打下手的確委屈了他。
宋軼回答得這樣爽快,毫無留戀,反而令韓延平不爽了。
韓延平拂袖而去,宋軼扣扣面具,她,到底哪裡得罪了他?
那廂容貴妃正等著韓延平來請安,見他一進門便道:「替本宮畫幅畫吧。」
韓延平愣了一下,容貴妃其實很少畫畫,只有每次開元帝逼著才畫一兩幅,今天是怎麼了?
容貴妃卻沖翠荷使了個眼神,翠荷趕緊上前道:「昨日去御花園,我看到一個美人,只是一面而過,卻不知道是誰,想請韓先生畫下來,看能否就著畫像找到她。」
單憑口述畫人像,可不容易,即便是韓延平這樣高手。這幅畫像一直畫到未時,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翠荷不知道該如何描述美人那種美。大概那驚鴻一瞥,美得太炫目,她甚至都無法準確描述她五官的模樣。
但只是憑著這一點不到十一的描述,韓延平已經憑藉一個畫師的直覺嗅到了美人香。甚至開始自顧自地著筆完善畫像,到後來,翠荷看得一驚,「就是這樣的!雖然比本人遜多了,但已經有六分相似。哦,對了,她眼角下還有一顆滴淚痣。」
韓延平看著畫像,有些失神,翠荷說了半天沒見他動筆,正待提醒一句,那邊又突然拿起筆來,翠荷還未指明準確位置,那點滴淚痣已經點下,位置毫無偏差。
翠荷:「……」
畫成,韓延平眼睛更直了,腦中一片空白,只剩得這幅畫像。直到畫像被人取走呈到容貴妃面前他才醒過神來,這才感覺自己的心跳加速,熱血暗涌,躁動的神經讓他按耐不住,想要就著這感覺給自己畫上一幅,以供惦念。
「娘娘若沒其他吩咐,韓延平先行告退。」
容貴妃只見他額頭有汗滲出,臉色有些不正常,便放了他離開,自己拿著畫端詳半天,翠荷十分心虛,宋軼的警告她可是還記得的,這轉頭就將她賣了,著實不太好,但是畢竟自己是容貴妃的人,主子的命令豈能違逆。
「娘娘可認得?」
容貴妃當然不會無緣無故畫宋軼畫像,必然是懷疑她身份。
容貴妃搖頭,但是,她不認得,總會有人認得,不急。
韓延平魂不守舍地穿過寒煙湖,途徑宋軼踩點的地方,他的腳步下意識地停駐了一下。宋軼望過去,只見這位兄台三魂不見了七魄,眼睛都不會轉彎了。
他說:「我有喜歡的人了。」
宋軼:「……」
韓延平眼睛直直地轉開,離開了寒煙湖。
宋軼扣著面頰,不明所以。
「哈哈,你被人嫌棄了!」一個聲音突兀地傳過來,宋軼看過去,正是執金吾盧君陌。
「怎麼,你還不明白嗎?一大早你的容貌就已經征服了整個中尉軍,中尉軍將士很想對你表達一翻同情。」
我勒個去,整個混蛋什麼時候變得這般刻薄了,就因為那日她提了一聲豫王妃?
宋軼下巴一抬,道:「同情什麼的不需要,盧將軍只要把醉香樓的銀子還給我便好。」
醉香樓的銀子?
盧君陌想笑,驀地對上宋軼的臉,他便有些笑不出來了。宋軼的眼清澈沉靜,露在面具外的一張嘴,唇瓣小而飽滿,不施胭脂也紅得嬌艷欲滴,下頜的形狀不尖不圓,恰到好處,此刻那下頜正微微揚起,肆無忌憚地朝向自己,盧君陌突然就感覺到手指好癢,好想將那小下巴捏在指端摩挲,讓那雙飽滿紅唇心甘情願地迎在自己,完全誠服在自己的淫威之下。
下意識地別看臉,盧君陌自覺得心跳加速,呼吸有點不順暢。
娘的,至於嗎?不就是傳言犀利了點,你一個堂堂鎮國將軍,殘缺的屍身見過無數,怎麼就能無法直視我這張「醜臉」了?
宋軼氣不打一處來,被別人嫌棄和被曾經親近的人嫌棄,那感覺是截然不同的。
「喂,我說,不用嫌棄得如此直白吧?我好歹是個女子,也是要尊嚴的!」
生氣的時候,嘴角會下意識地抿著,這種感覺……好熟悉!
盧君陌的眼睛突然就瞪大了,不可思議的眼神倒是把宋軼嚇了一跳。
她能忽悠過劉煜,可不表示能忽悠過盧君陌,某些習慣性的東西還是得改徹底點,於是她眉眼一彎,笑眯眯地看著盧君陌,道:「莫非盧將軍突然大發善心,想收了我?可是我心中已經有人了。」
提到那個人,盧君陌整個人都不好了。
韓延平回到國學畫院,迫不及待地重新鋪開紙筆,調出朱丹彩墨,迅速落筆,將那個鐫刻在腦中的印記迅速落於紙上,仿佛生怕因為自己的遲緩讓美人消失一般。
作畫十餘載,筆下從未有過的流暢,那種順其自然水到渠成,讓整幅畫捲成為他最傑出的一幅作品。
若說之前給容貴妃畫的那幅有六成相似,這一幅則達到八成的相似度,也更完美。
畫畢,韓延平還意猶未盡,看著那幅畫卷,捨不得挪眼。晾乾墨汁的半個時辰內,他都沒移開一步,最後將畫卷好很順手地放入袖籠里。
申時末刻出宮,天色微暗。經過朱雀大街時,碰到一匹飛奔而過的馬匹,韓延平躲閃不及,摔了一跤,騎馬的人勒住馬韁跳下來,連聲道歉。雖然說的漢話,但語氣和聲調卻有些怪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