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七章:九死一生2
2023-09-25 15:02:27 作者: 醒時夢
趙奕衡知道穆明舒此時不過是裝出一副冷靜的面容罷了,趙子悅自小就是她一手帶大,便是如今也還在坤寧宮裡頭不曾分出去,此時他生死不明,穆明舒怎麼可能不擔心害怕。
瞧見這模樣強作鎮定的穆明舒,趙奕衡心中更是難受起來,他站起身伸手拉過穆明舒的衣裳,慢慢的給她穿戴整齊:「你說得沒錯,子悅是個有福氣的,斷然不會有事的。」
他的話似是給穆明舒吃了一顆定心丸,她眨了眨就要脫框而出的眼淚,沖趙奕衡一笑:「嗯,我對他甚是放心。」
趙奕衡的手頓了一下,繼而伸手揉揉穆明舒的腦袋再不說話,只尋了鞋襪來給她套上,又順手取了件大氅給她披上,這才攜手行出去。
此時天色才泛白,通天的火把照得滾滾而流的河水越發叫人覺得可怕,興許是過了一夜的原因,皇船附近並沒有人在水下搜尋。
如今還是正月,站在夾板上寒風一吹叫人冷得忍不住打哆嗦,趙奕衡眉頭一蹙,毫不避諱的伸手攬住穆明舒,叫她靠在自個身上暖和些許。
這樣公然做出曖昧動作,換做平日穆明舒定然不願意,可如今她心中難受卻也不曾拒絕,望著那滾滾而流的河水只覺得眼前發暈,挨著趙奕衡一顆心也能安定些許。
「備船,朕要同皇后一塊下去。」
趙奕衡冷聲吩咐一句,萬福忙弓著腰上前勸道:「皇上皇后,河水急流,以防萬一,還請三思。」
穆明舒生怕趙奕衡就此駁了她,有些緊張的望著他,一雙眼眸中盛滿了害怕與擔心。
趙奕衡拍拍穆明舒的肩頭,示意她放心,這才又冷聲道:「去備船。」
萬福曉得大皇子出了事,趙奕衡同穆明舒心中定然難過,可如今天色未明,河水又急,萬一要是有什麼事的話,豈不是大件事,他還想再勸,卻被墨石碰了碰手肘。
他側眸過去,就聽墨石小聲道:「快去備船吧,我陪著一塊下去,不會讓皇上皇后有事的。」
萬福還猶豫一下,可瞧見趙奕衡冰冷的面容,倒是忍不住打個哆嗦,忙應得一聲轉身去準備小船。
……
卻說依娜摟著趙子悅跳進護城河裡,立馬就鬆了手,丟下受了傷的趙子悅自個逃命去了。她自小便水性不錯,想要在夜色中逃過一命簡直易如反掌。
她從護城河游到岸邊,遠遠的看見皇船上燃起的火把,勾唇一笑:「希望你們你們不是白折騰。」
這一帶河水又急又快,趙子悅年紀不大,身量小,還受了傷,叫這河水一衝能不能尋到屍體都未知。
依娜拖著疲憊的身子往茂密的山林裡頭鑽,她知道自個這番大動作必然會激怒趙奕衡動起殺心,不過這會子他的心思只怕都落在尋找趙子悅的事兒上,一時三刻的倒也不怕趙奕衡的人追來。
她摸著黑在山林裡頭不停的穿梭,儘管身疲力竭,可心情卻是無比的暢快,自打西涼王大哥決定讓她來大都和親的那一刻起她便失去了自由,只沒想到再次得到自由的時候竟然是用這樣的方氏,並且付出了這樣慘痛的代價。
如今正值正月,天寒地凍,山林裡頭密不透風,可從地底下散發的寒氣卻叫依娜忍不住抱著胳膊打顫,她方才在水中泡得一回,這會子衣裳還濕答答的滴著水,走得會子便覺得衣裳都結了凌冰,刺骨的寒冷。
可儘管她凍得牙齒都打架了,卻還不敢稍作停頓,如今的她身子本就不太便利,若不趁著這個時間走遠一點的話,那麼她很快就會被趙奕衡的人殺死。
趙奕衡的人的確沒有找到依娜的行蹤,可令人沒有想到的是,丹木手下的人卻尋到依娜了。
她看著眼前這兩個突然閃身出來的黑衣人,心裡咯噔一聲,伸手摸著身後的大樹,說不出的絕望,卻還強作鎮定的問道:「你們是誰?」
沒有人回答她,反而見那兩個黑衣人拔了刀出來,寒光閃閃的刀面刺得依娜的眼睛一痛,可同時也叫她心頭一松。
那刀面上刻化著西涼特有的國花,也就是說這兩個人是西涼的,她心中一喜,忙用西涼語道:「我是依娜公主,你們是來救我的嗎?」
她這話逗得其中一個黑衣人勾唇一笑,這位傻公主還在做夢呢。
兩個黑衣人對視一眼,揚起大刀就對依娜砍下來,下手絲毫不留情,直取命門。
依娜方才還欣喜的心情一瞬間就散了去,這會子才反應過來,這兩人壓根就不是來救她的,而是來取她性命的。
她眼疾手快的迅速側身躲到大樹後頭,那大刀砍向大樹發出震耳的聲音叫她懵了一下,可整個人卻清醒過來了。
是了,趙奕衡想拿她做筏子好對西涼發起戰爭,然後順勢吞併了西涼國,所以想殺了自個。
而如今丹木坐上西涼王的位置,他可不是前西涼王那樣的草包,想要穩住西涼國必然也會想到這些事兒,那她便成了兩國之爭的關鍵。
依著丹木的性子,必然是要在趙奕衡下手之前解決了她這個關鍵的西涼公主才能保證趙奕衡一時間尋不到藉口開戰。
思及此,依娜一顆心頹然冰涼一片,沒想到啊,她在西涼被這個二哥寵了十幾年,可關鍵的時刻他卻連一絲兄妹情分都不顧了。
「我知道你們是丹木的人。」依娜心中門兒清,可還是心存僥倖,眼見那兩個黑衣人對著自個又要下手,忙道:「我要見他,快帶我去見他,我有重要的事要同他說。」
兩個黑衣人舉起的大刀懸在空中,兩人蹙眉對視一眼,一時間卻做不出主意,依娜趁機又道:「事關國家大事,你們快點帶我去,要是耽誤了,你們都沒得活命。」
其中一個黑衣人收了刀,冷聲道:「你有什麼同我說也一樣,主子交代今日務必一定取你性命。」
依娜極力讓自個冷靜下來,一雙手卻隱在寬大的衣袖下忍不住的顫抖:「我要說的事可是關乎國家存亡大事,你若殺了我,就會讓整個西涼陷入絕境,到時候你擔得起這樣的罪過嗎?」又道:「再說,你算什麼東西?不過是我二哥養的一條狗罷了,若是西涼出了一點差池,只怕你全家的命都不夠他泄憤。」
那人被依娜這麼羞辱,頓時便氣得青筋暴起,便是那個舉著刀的黑衣人也頓生火氣,不過是一個要死的人,竟然還敢如此口出狂言,他緊了緊手中的刀,略微一想便舉刀砍了下來。
「啊……」整個靜謐的山林裡頭只聞得依娜的一聲慘叫,繼而又恢復了平靜,仿佛方才壓根沒發生甚個事一般。
……
護城河上,趙奕衡擁著穆明舒站在一艘小舟上頭,一個帶著斗笠的侍衛在前頭撐杆,墨石握著劍在後頭守著。
小舟一路順流而下,不過幾杆子便行得老遠,越往下遊行去,便越是能見到許多小舟四處散落在河面上,冰冷的河水裡頭也泡了不少用麻繩繫著身子的壯漢,他們如條水中魚一般,在護城河上來去自如。
站在小舟上的人只怕都曉得,他們行舟向下未必就有結果,不過是求個心安罷了。
然而這樣的心安並沒有持續多久天上便突然飄起鵝毛雪來了,白色的雪片子落到面上涼涼的,趙奕衡蹙著眉頭心裡越發慌亂得很,可瞧見站在身旁的穆明舒卻又生生忍了下來。
也不知道小舟在護城河上行了多遠,穆明舒只知道自個一雙腿都站麻了,大氅上也落得厚厚的一層雪了,然而趙子悅依舊沒有任何消息。
那些個下河打撈的人有很多已經上船歇著了,個個都面色蒼白難看,就著雪水啃著發冷發硬的干饅頭。
一個漁民打扮的老者撐著小漁船往這兒過來,停在半丈外對趙奕衡同穆明舒行了禮,這才小心翼翼的道:「皇上,如今風雪太大了,草民等不能再打撈下去了,不然很容易就出人命的。」
趙奕衡緊緊蹙著眉頭,一雙拳頭也捏得咯吱響,那老者又道:「這兒個河水太急了,一時半刻也不會有甚個結果,皇上不如派人去護城河的各分流尋尋更加有希望。」
這條護城河有幾百條分流趙奕衡是知道的,可除了分流還有銜接的大海,他深深吸口氣問得一句:「倘若各分流一時間尋不到人,可否會衝進海裡頭。」
「會,倘若照這個水流速度,不出三日功夫就能衝進海里。」那老者是個世代以打漁為生的人家,說起這個一點都不含糊。
而立在趙奕衡身邊的穆明舒一聽,整個人仿佛失了靈魂一般,她的眸子盯著滾滾的河流,一眨眼就看見在河水中噗通掙扎的趙子悅。
他小小的身子在河水中起起伏伏,望著自個的眸中隱隱帶著淚水,無助又絕望的道:「娘親,孩兒冷……」
穆明舒一顆心都好似不會跳動了一般,她捂住痛得發麻的心口,強忍著眼淚喊了一句:「子悅……」
卻又見趙子悅往河中沉了沉,艱難的浮出水面,揚著手,喊道:「娘親,救救孩兒,孩兒不想死……」
只聞得噗通一聲,趙奕衡才同那老者說兩句話,一轉頭就看見穆明舒的衣角沒入河水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