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添妝 修
2023-09-25 15:02:27 作者: 醒時夢
溫子然就這樣一心留在京都了,儘管他並不喜歡京都這種生活,可他還是儘量讓自己早日適應這樣的生活。
他隱隱覺得穆明舒做那許多事不完全是因為報復趙奕彴給的羞辱,可要是叫他說出個所以然來,他便也說不出來。不過他既選擇留下來了,自詡要幫得上穆明舒才行。
他曾經遊歷之時無意在泰山救了太醫院嚴院判的母親,並得嚴老夫人的信物,許諾將此信物交給嚴院判可以給予他幫助。從前溫子然無心朝廷,也不願同朝中人扯上些許關係,自來不將這個當作一回事,如今卻又翻箱倒櫃將那信物尋了出來。
躊躇了兩日這才去了嚴府,那嚴院判也是個信守承諾之人,收了信物又聽得溫子然並不過分的請求,當下便應承下來,不過三日功夫便差人來叫溫子然去太醫院應試。
這消息不過小半個時辰便在穆府傳開來,穆禮同劉氏自是替他高興。太醫院是什麼地方,那裡頭的太醫是給宮裡的貴人看病的,個個都是經過層層考驗這才選撥上去的,單單應試之人那也是萬里挑一出來的,自然也差不到哪裡去。
穆府眾人對於溫子然的醫術自是有十足十的信心,是以根本就無人擔心他到時候會不會落選。
晚膳時分劉氏便命大廚房整治了一桌酒菜,喚了幾個孩子一起圍著慶祝一番,穆禮為此還多吃了兩杯酒水,拍著溫子然的肩膀笑道:「子然,你義父的衣缽有你傳承再好不過了。」
溫子然笑得溫和,卻並不接話。
穆明舒自也是替溫子然高興的,只是心中總覺得不對勁,她心裡隱隱有個念頭,只怕溫子然是同上輩子一般為了她才違心不得不入太醫院的。
等夜裡吃過晚膳便逮著溫子然問道:「哥哥怎的突然想入太醫院?」
溫子然眉眼溫和笑,也不說到底是不是,只道:「做大夫的,哪個不想入太醫院,但凡入得裡頭便是畢生的榮耀,你莫多想。」
穆明舒不信他這番說辭,她是知道溫子然自來不喜好這等虛榮的,再說就憑他的醫術,根本不需要進太醫院去證明什麼,且他素來不喜歡京都的生活,更加不喜歡跟朝廷牽扯到什麼。
她很清楚,溫子然只所以願意留在京都還是因著三月三的事被嚇著的,可心裡卻並不是十分願意的。
溫子然想來也知道穆明舒的擔憂,越發笑得溫和:「我也老大不小了,總要做番建樹才好成家不是。」
說這話時他面帶澀然,儼然很不好意思一般。
穆明舒一愣,這才反應過來,她這哥哥只怕是思春了,虧得她還自作多情,當下捂唇壞笑:「哥哥可是瞧中哪家姑娘了?」這話說得越發叫溫子然面色潮紅,羞澀不已。
瞅著他越發難堪,穆明舒也不再逗他,斂了笑意,輕咳一聲,一本正經的說道:「這幾日你便好生應試,爭取早日有所建樹好成家。」說道這裡又情不自禁的捂唇一笑,再道:「過幾日我要去沈府給沈初瑤添妝,到時候跟清河郡主還有白家六姑娘一塊,你且放心。」
這是兌現上次的承諾,要做什麼之前會提前告知給溫子然聽。
「去吧。」溫子然臉上的笑意越盛,慣性的伸手揉揉她的發頂,又從懷中掏出一個掐絲琺瑯小方匣遞給她:「你要的東西,我已經做好了,只需要一點點就夠了。」
「謝謝哥哥。」穆明舒狡黠一笑,接過匣子輕輕掀開,便聞到一股子淡淡的香氣,匣子裡頭盛了淺淺的半匣子粉末。她用指尖捻了些許,在鼻尖聞了聞這才道:「哥哥這般厲害,相必生來就有做大夫的潛能。」
溫子然也不將她的拍須溜馬放在心裡,只耐心的叮囑:「可強勁著呢,仔細著些。」
……
太醫院選撥太醫有半個月的應試,雖然憑溫子然的醫術,自是不用擔心,不過為了確保萬一,他還是認真的研究了一下各類書籍。
穆明舒這半個月不曾閒著,又是做衣裳,又是打首飾的,竟也忙得不可開交。
到了宸王大婚正日子那天,穆明舒便著一襲煙羅紫繡折枝堆花齊腰瑞錦襦裙,勾勒出少女玲瓏有致的身型。挽了個分肖髻,戴副金累絲嵌紅寶石雙鸞點翠頭面,耳間綴著金鑲紅寶石耳墜,又帶了副八寶瓔珞項圈,越發襯得膚白貌美。雙眉修長入鬢,胭脂淡掃,巧笑嫣然,步步生蓮,香風陣陣。
這番裝扮既隆重華麗,又不失少女的嬌俏,再加上她不俗的容貌,竟是要將新娘子的勢頭壓下去一般。
在雙魚胡同與楊清河匯合後,只見她上著正紅刻絲金銀如意雲紋緞裳,下著同色的百褶如意月裙,她本就皮膚白,再著紅色越發稱得她膚色白裡透紅的,梳著高髻,戴了支金雀鏤花長簪,頸上帶了串孔雀綠翡翠珠鏈,瞧著越發尊貴,放在人群里自是奪目。
兩人才一見面,相互打量一番,皆笑:「我瞧著咱們這不像是去添妝的,倒像是去截親的。」
劉氏並沒有出席的意思,玉和長公主也沒去沈侯府,而是去了宸王府,穆明舒同楊清河兩人落了單,卻是自在不少,倒是白幼菱需得跟著長輩,便先行去沈侯府。
兩人的馬車同行,不緊不慢的往沈侯府趕去,待到之時,白幼菱已經坐著吃了兩盞茶了,見二人如此裝扮不免有些訝然。
她今天著一襲翡翠撒花洋縐裙已是覺得很華麗了,待見到穆明舒同楊清河兩個人,才覺得自己這哪裡是華麗,簡直是寒酸。
當下便有些為難的開口:「這番,會不會太過分了?」
楊清河輕哼一聲:「怎的過分了,難不成就因為她是新娘子,我們便要遷就著她,個個穿素的不成。」
白幼菱面色一僵,尷尬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她素來與人和善,又因著沈初瑤今兒個到底是新娘子,自是不想大家鬧得太難堪。
穆明舒當作沒聽見白幼菱說什麼似得,一手拉一個笑道:「我們本就來得遲了,去瞧瞧新娘子吧,過了今兒可得叫宸王妃了。」
兩人也無甚意見,自是一同去。
沈初瑤的閨房擠滿了人,此刻的沈初瑤穿著大紅的喜服端坐在妝檯前,滿面喜色,一頭墨黑的髮絲散與腦後,由全福人給她通頭。
「一梳梳到尾……」全福人的聲音舒緩而又綿長,很是好聽。
穆明舒同楊清河白幼菱踏著這句話的尾音進入屋裡頭,霎時間吸引了眾多女眷的目光,屋內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一個是郡主,一個是縣主,還有一個是白家的姑娘,個個都不是等閒人,不論容貌還是家世皆是上乘,再看三人精心的裝扮,不免有人聯想到原先的宸王妃應該是穆明舒的,而沈初瑤不過是做了齷蹉事才得了這王妃之位。
一時間整個室內十分靜謐,皆將目光放到穆明舒身上,儼然一副看好戲的模樣。
這三人這般奪目,饒是沈初瑤也不免分心看了一眼,不看不要緊,這一看便叫自個兒氣得火冒三丈,若不是還有理智,只怕就發作了。
一個兩個的穿得花枝招展,竟是比她這個新娘子還要奪目,不免看向穆明舒的眼神中都綴了毒。
對於眾人打量的目光以及沈初瑤憤恨的目光,穆明舒混不在意,同個沒事人一般尋了位置就坐下,她沒有刻意去表現什麼,也沒有刻意隱藏什麼,可周身散發的氣場卻十分強大。
楊清河也旁若無人的坐到穆明舒身邊,兩人相視一笑,卻是說起八寶齋最近時興的衣裳首飾來;倒是白幼菱感受到那些人看好戲的目光,難免坐立不安,只端了茶碗掩蓋一番,不多時竟喝了一肚子水。
瞧著她們並無搗亂的跡象,沈初瑤這才將一顆心放了下來,但心情卻早已不複方才了。
由全福人通了頭髮,便又開始上妝,妝檯上七七八八的胭脂水粉擺了一台面,皆是重金按沈初瑤的喜好定製的,香味濃郁別具一格。
聞著滿室的香氣,穆明舒忍不住打了個大噴嚏,引得眾人側目,只見她慢條斯理的從袖中掏出一條帕子,輕輕擦拭鼻尖,這才歉意的笑道:「不好意思,聞不得這些膩人的香味。」
有那知曉內情的少婦忍不住噗哧一笑,卻也不說甚個,世家大族的姑娘,少有用濃郁香味的脂粉,倒是那些上不得台面姨娘小妾喜好這等子東西勾引男人。
那些個抱著看好戲心思的人,總算不曾失落,心裡暗笑沈初瑤愚蠢,又暗道穆家姑娘好手段。
沈初瑤聽得有人嗤笑,在心裡將穆明舒的話細細過得一遍,也不曾發現有甚不對勁的。心裡頭卻是越發對穆明舒的所作所為感到疑惑不已。
沈侯府不過是面上做得好看才給穆府送了帖子,按理說以穆明舒的氣性,應該根本不屑來此,而她,不僅來了,還盛裝打扮的來了。可你要說她有別樣心思,她卻又無所作為,甚至連話都不曾多說一句,越是這樣卻越發叫沈初瑤疑惑,這般大張旗鼓的總不會就是為了來和口茶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