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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4:58:23 作者: 古靈
    「連上廁所都要跟?我看他早晚會得便秘!」

    「你才脫腸!」

    「……可是,你考慮到俱樂部的事了沒有?」

    「有啊,等他們老闆回來,我一定要徹底解決掉這件事!」

    「那我就雇殺手暗殺那個女人!」

    書房外,於修凡錯愕的張開了嘴,橢圓形的。

    「那你的他呢,如果他老是不相信你,你也要僱人暗殺他嗎?」

    「就算耗一輩子時間,我也會讓他相信我!」

    「嗯哼,老實說,那個男人真是超級彆扭!」

    「也許是因為他不夠了解我吧!說到這,小慧,你又怎會相信我呢?連我自己都覺得有點不可思議呢,一個鐘頭之內就愛上他了,那也不算是一見鍾情吧,畢竟我們認識六年了!」

    「當然不算,我想你只是開竅了吧!」

    「可是,為什麼我一說我愛上他了,你就立刻相信我了呢?」

    「嘿嘿,因為我夠了解你呀!」

    書房外,於修凡神情深沉,若有所思。

    「說說看。」

    「很簡單,你被他親了!從小到大不知有多少男生追過你,你讓誰碰過了嗎?沒有,別說親,連牽牽手都沒有,包括高秉岳在內,他都被你摔過一次呢!但是你卻被他吻了,那只有一種可能,當你面對他的時候,你的腦袋都爛糊了,於是身不由主的『失吻』,下一步就要失身啦!」

    「你才失火呢!」

    「不,失火的是你!」

    「哼哼,說不定我只是因為感激他……」

    「不,別人也許會,但你不會,你不是那種人。記得嗎,你剛回台灣時,我們也曾因為類似的問題討論過,最後你說如果你不是真愛高秉岳,你不會勉強自己跟他在一起,免得害了他也害了你自己?」

    「當然記得。」

    「那就對啦,當時你以為應該感激的對象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你都能夠很冷靜的說恩情不能用愛情來回報,決定不會用自己的一輩子來做報恩的代價,何況是其他人。」

    「好吧,算你夠了解我!還有嗎?」

    「有,但這只是更加證實我的想法而已。」

    「是什麼?」

    「你為他哭了!請問,你有多久沒哭過了?」

    「唔……十年以上有了吧!」

    「沒錯,你是有那麼久沒哭過了,最疼你的奶奶去世時,你沒哭;得知你爸爸包二奶時,你也沒哭;你爸媽離婚,你還是沒哭;甚至在你得知罹患那什麼鬼漸凍人症時,你都沒哭;但你卻為他哭了……」

    「也許我是因為太感動了……」

    「才怪,我看得出你是為他心痛,不是感動,也不是其他任何情緒;如果是其他情緒,你會難過、你會傷心,但不是心痛;因為他在你心裡,所以你才會心痛,才會為他哭。」

    「……小慧。」

    「嗯?」

    「這世上最了解我的人果然非你莫屬!」

    「那當然!」

    「我愛你!」

    「真的?那咱們先來一腿吧!」

    「哪一腿?」

    「狗腿?」

    「不,先來份新東陽火腿吧!」

    書房內猝然爆起一陣大笑,而書房外,於修凡背靠在門上,徐緩地闔上雙眼,臉上的表情難以言喻。

    原來她是真的愛上他了! 期末考結束,寒假開始,黃佳慧不再到方家來了,頂多打電話哈啦一下,免得騷擾方靜恩和於修凡的甜蜜兩人世界。

    由于于修凡最需要的是休息,因此方靜恩也不會硬拉他出門,兩人幾乎都待在家裡,他看書、看電視或睡覺,她則閉關苦練廚功,期望在過年前能練得一身所向無敵,打遍天下無敵手的絕世廚功,要有出門,最多也只是到小公園去散散步而已。

    然而有時候,當方靜恩在廚房裡孤軍奮戰得焦頭爛額,恨不得一把火幹掉這間鳥廚房時,一回頭卻看見於修凡倚在門邊,唇畔掛著淺淺的笑,眼底依舊是火焰,但不是烈火,而是溫火,那種細熬慢燉的溫火,燒不死她,卻能夠慢慢的、慢慢的讓她融化成一片柔水。

    她知道,他一定是開始相信她了。

    「真不上道,老是在我最悲慘的時候來『探望』我!」她不滿的抱怨。

    「何必這麼辛苦,隨便煮一下就好了,我並不挑食。」於修凡輕語。

    「才怪,你媽媽說你……」噎一下。「呃,我是說,我媽媽說男人沒有不挑食的!」

    於修凡瞄一下爐上的燉鍋,裝作沒注意到。「冒出來了!」

    「嗄?耶?」方靜恩尖叫著一步跳過去,啪一下關掉火,連掀開蓋子看一眼都不敢,直接仰天悲嘆。「完了、完了,又一鍋陣亡了!」

    於修凡緩步過去,拿抹布掀開蓋子看一下。「沒有焦,還是可以吃。」

    「真的嗎?」方靜恩可憐兮兮的瞅著他。「不用勉強喔!」

    放下蓋子抹布,於修凡溫柔的抹去她額頭上的白色粉狀物。

    「你並不適宜下廚房。」

    「我知道,可是……」方靜恩抽抽鼻子。「人家想說至少要會一樣你喜歡的餐食嘛!」

    於修凡腦袋微傾,認真想了一下。

    「-乾貝蔬菜粥,我百吃不厭,我媽媽經常特別做給我吃。」

    「0K!」方靜恩眉開眼笑。「我去問……呃,我是說,我去買食譜來看!」

    「買食譜啊……」於修凡慢條斯理的轉身,「外面買的一般食譜可能沒有,不過……」走出廚房。「書房裡那本食譜應該有。」

    書房裡的食譜就有?

    太好了,那她現在就可以……

    咦?請等一下,書房裡那本食譜不是於媽媽特別寫給她的嗎?

    該死,他知道了!

    人家說有努力就有收穫,方靜恩的苦練成果很快就有表現的機會,除夕夜,她大展身手在廚房裡忙了整整兩天,好不容易整治出一桌年夜菜,樣樣菜式色香味俱全,光是聞聞香味就教人食指大動。

    「喏,快吃吧!」方靜恩喜滋滋的恭請於修凡上座。

    「嗯,真不錯!」於修凡剛吃一口便讚不絕口。

    「謝謝!謝謝!我的辛苦總算有代價了!」方靜恩得意非凡。

    「跟我媽媽做的菜味道好像!」於修凡再加一句。

    「是……是嗎?真……真巧!」

    「是啊,真巧,連菜色也一樣,我媽媽每年除夕時都是做這些菜。」

    「……」

    所以說,說謊前一定要先打好糙稿,還要一再檢查起碼一萬遍以上,看看是不是有矛盾或疏漏的地方,不然就會像她現在這樣……

    狗洞在哪裡?

    不然貓洞也OK啦!

    沒有?

    老鼠洞?

    為了尋找於修凡,上學期,方靜恩儘量選下午的課;到了下學期,人找到了,方靜恩又改變選擇,儘量挑上午的課,才好早早回家陪伴於修凡,雖然他並不需要她陪,但她很喜歡那種兩人在同一棟屋子裡的感覺,不是親密──他們離親密還早得很,而是「在一起」,光是那種感覺就夠甜蜜了。

    她真的很開心,因為於修凡開始相信她了,只要他肯相信她,什麼都好辦,最怕他打死不信,非得她死給他看不可。

    幸好,他開始相信她了,她可以留住這條小命,不用死給他看了。

    「他應該在睡午覺了吧?」

    這天,她下午本來有課,但臨時又被調到下星期,因此上午的課結束後,她就直接回家了,躡手躡足的進門,害怕吵醒於修凡,不料經過起居室時,卻發現於修凡竟還醒著。

    「咦?他怎麼還沒睡?」

    她正待出聲喚他,又及時吞回去,因為他的神情不太對。

    於修凡佇立在落地窗前,一手握拳抵在落地窗緣,另一手扶在玻璃上,神情陰鬱,下顎緊繃,臉頰的肌肉一下下的抽搐著。

    驀然間,她明白她開心得太早了。

    光是於修凡相信她是不夠的,她忘了他埋藏在心底深處的心傷,那難以磨滅的羞辱。

    俱樂部的合約起碼還有希望解決,十億不行就二十億,二十億不行就三十億,再不行,大家拿刀拿槍坐下來談判說條件也可以,總之,只要是書面的東西就一定有辦法解決,但那種醜陋的經歷是永遠消除不去的。

    別人或許無所謂,但於修凡是永遠撇不開的。

    對他而言,那就有如女人被輪暴,明知不是她的錯,那傷痕卻始終痊癒不了。有一天,女人有了心愛的人,她會認為自己配不上對方,因為自己身上烙印著最骯髒、最污穢的傷疤。

    她想向對方吐露實情,希望對方告訴她不在意那種事,卻又不能,因為她恥於讓對方知道自己曾經歷過那種事,那會使她的創傷更沉重。

    誰知道都行,就是不能讓她深愛的人知道。

    「我不在意!真的不在意啊!」方靜恩咬住下唇在嘴裡呢喃。

    他聽不見。

    眼見於修凡痛苦的握緊拳頭猛力捶在牆壁上,一下又一下,又沉又重,捶到牆上都出現了血跡,仿佛淋漓在他心頭上的血,她卻不敢上前去阻止他,只能強抑心痛,默默退開。

    她不能讓他知道她早已知道那件事,否則他會立刻消失在她面前,永遠不會再出現了。

    但,這件事又該如何解決呢?

    三月天,乍暖還涼,有人穿毛衣外套,也有人穿短袖T恤,一個不小心很容易就會感冒了,身體不好的人在這種天氣出門實在不太適宜。

    但這日,太陽特別溫暖、空氣特別香甜,方靜恩決定於修凡的身體康復得差不多了,食慾不錯,臉色也不黃了,似乎應該來點適當的「運動」了,既然醫生說不能太勞累,就來點輕鬆的「散步」吧!

    到西門町散步。

    「鴨舌頭!」拉著於修凡,方靜恩一路尖叫著衝到老天祿滷味店裡,「發誓,這超好吃!」頓一下,又加一句,「不過你不能吃太多。」

    拎著一大包鴨舌頭,兩人又「散步」到西寧南路吃甜不辣。

    「修,我一直想問你一件事。」

    於修凡專心吃甜不辣,方靜恩是一手木叉、一手鴨舌頭,這個吃、那個也吃,還忙著說話。

    「什麼事?」

    「你跟你哥哥、弟弟的五官都很相似,但為什麼同樣的小平頭,」方靜恩用鴨舌頭指指他的頭髮。「他們看上去就很威武雄壯,超搭,你看上去就矬到不行呢?」

    於修凡莞爾,「可能是因為臉型不同吧,還有……」他頂一下眼鏡。「我戴眼鏡,他們沒有。」

    「臉型?」方靜恩仔細打量,一邊回想,片刻後,好像突然發現天破了一個大洞似的大叫起來。「啊,對喔,於大哥和於小弟的臉型像你爸爸,你和你姊姊的臉型像你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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