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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4:58:23 作者: 古靈
    「難怪他改變那麼多!」方靜恩嘀咕。

    黃佳慧挑一下眉,想問什麼卻又忍住。

    「但在私人方面,我對他一無所知,那只有老闆和經理才清楚,」強尼又說。

    「他住哪裡?」方靜恩又問。

    「俱樂部後方那排雙層洋房是男公關的宿舍,我們每個人都擁有一間十幾坪大的套房,十分舒適方便,愛住不住也隨你,用餐可以到俱樂部來,也可以自行到市區里吃,反正又不遠。」

    「那麼,他又為何能夠那麼快就成為頭牌?有人特意捧他嗎?」

    「沒有,不過……」強尼猶豫一下。「說實話,這點我們也很困惑,他的外型不錯,但並不是最好的,既不是帥哥也不是酷男,不夠溫柔體貼又不愛說話,說浪漫也沒有,配合度更差,但女客人們就是中意他。我也曾問過她們,她們卻說告訴我也沒用,因為麥修所擁有的東西別人是學不來的……」

    他聳聳肩。「我想那是只有女人才看得出來的特質,也許老闆就是因為這樣才留下他,你們不知道,我剛開始訓練他的時候,他的樣子實在老土得可怕,絕沒有任何女人會多看他一眼!」

    這點她比他更清楚!

    「他平日休息時間都在幹什麼?」

    「看書,他很喜歡看書,平日很少出門,一出門就是為了買書,買一大堆書,他……咦?」強尼講一半突然愣住,兩眼錯愕的投向右方不遠處的台位。

    在那張台位上只坐了一位男公關,沒有客人,只有他,這是很奇怪的情形,男公關即使沒有自己的客人,也會陪台賺小費,倘若有自己的客人,更不允許丟下客人不管,自己坐在那邊涼涼看風景。

    難不成他是客人自己帶來的男伴,而客人上化妝室了?

    「他是誰?」黃佳慧好奇地問。

    「麥修。」方靜恩小聲回道。

    「耶耶?他就是?但……」黃佳慧吃驚得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不像啊!」

    方靜恩默默望著於修凡自己坐在那邊,一瓶酒、一包香菸,他並沒有看她們這邊,但她可以感覺得到他的注意力其實都在她們這邊。

    「真奇怪,」強尼疑惑的喃喃道。「沒有新客人要坐檯,他卻離開包廂跑出來坐外面自己喝悶酒,我可沒見過他這種情形!」

    「強尼。」

    「什麼事?」

    「請你替我去傳句話給他可以嗎?」

    「傳話?」

    方靜恩依然盯著於修凡看。「請你問問他是否願意過來和我談談。」

    「他絕不會過來的!」強尼不假思索地說。

    「請幫我問一下!」方靜恩堅持道。

    強尼想一下。「好吧。」客人至上,這是幹這一行必須謹記在心的。

    於是強尼起身到那一台去,不到十秒鐘就回來了。

    「我說過,他不會過來的。」他歉然道。「另外,他還說請你不要再來了,多半是看你們太年輕了吧!別人都希望客人愈多愈好,他就是不一樣,希望最好沒有半個客人。」

    不要再來了?

    他刻意到大廳來坐,大概就是為了告訴她這句話吧?

    「是嗎?」方靜恩眼珠子溜溜一轉,唇畔浮起一抹狡黠的笑。「那請你再去問他一下,既然他不跟我談,那麼我該和誰談談半個鐘頭前發生的事呢?」

    「半個鐘頭前?什麼事?」強尼一臉困惑。

    「你這麼跟他說,他一定了解。」方靜恩笑咪咪地說。

    「好吧。」強尼再起身。

    這回,強尼傳過話之後,於修凡依然不看她們這邊,但是連喝了兩杯酒,又靜默片刻,猝然捻熄香菸,起身走向她們這台,方靜恩差點忍不住失聲大笑。

    可真不情願!

    站定在台位前,於修凡始終不看方靜恩。「強尼,這台由我負責,台費照算你的,請你幫我到三號包廂看看。」

    強尼驚愕地瞥一下方靜恩,再拉回目光看著於修凡。

    「你確定?」他要陪台?他是頭牌,竟然要陪台?「她們並沒有點你的台,你不用勉強自己坐她們的台。」

    「我確定,我們只是……談談。」

    強尼又躊躇一會兒。「好吧,我去幫你看看你的客人。」語畢,轉身離開。

    於修凡慢吞吞的在方靜恩對面沙發落坐,又點起一根煙來,還是不看她。

    一側的黃佳慧直勾勾的盯住他,兩眼愈瞪愈圓。「搞屁啊,沒想到他這么正點,超優!」方靜恩用手肘拐她一下,她才收回驚嘆的目光。「好嘛、好嘛,你們談你們的,我喝橘子水,不插話。」

    然後,她果然捧著橘子水不吭聲了,但視線又回到於修凡臉上定住了。

    方靜恩啼笑皆非的搖搖頭,再看回於修凡。「你不想問我怎會知道的嗎?」

    「……你如何知道的又有何差別?」

    「沒錯,我怎麼知道的都沒差,終究還是被我知道了,這才是重點。」方靜恩喃喃道,而後表情一正,認真的注視他。「那麼你能不能告訴我,剛認識那時候,你為什麼總不愛跟我說話,甚至連看都不屑看我?我那時候才國中,是不是不懂事不小心在哪裡惹火你了?」

    「……沒有,我只是不習慣女孩子盯著我看。」

    「但那是禮貌啊!」方靜恩抗議。「跟人家說話時要看著人家,這是最基本的說話禮貌嘛!」

    「……」抽菸,沒吭聲。

    好吧,他不懂說話禮貌,她懂就好!

    「那你為什麼好像很不情願跟我說話?」

    「……我不知道該跟小女生說什麼。」

    「小女生啊……」方靜恩斜著眼對黃佳慧裝個鬼臉,「喂,那時候我們是小女生耶!」再轉回去對於修凡綻開俏皮的笑,雖然他不看她就是不看她。「不過現在不是了,我現在是大女孩,再過十年就變成老太婆啦!」

    於修凡突然咳了一下。

    「喂喂,你想變成老太婆自己去變,請別拖別人下水好不好?十年後我可是女人三十一朵花兒!」黃佳慧嚴正聲明她是美麗的花朵,不是糙,而且花期很久,凋謝速度更慢。

    「是喔,你的確是花,塑膠花。」方靜恩低低咕噥。

    一拳頭K過去,「你才韭菜花咧!」黃佳慧笑罵。

    方靜恩大笑,抱頭躲開。「好啦、好啦,你是玫瑰花,可以了吧?」

    「這還差不多。」

    「冰凍過的。」

    「方靜恩!」冒火了。

    方靜恩硬憋住笑,裝作沒聽到,繼續跟於修凡說話。「那現在你應該很習慣女人的目光了,為什麼還是不看我?」

    於修凡埋頭抽菸,不言不語。

    因為害怕被她看見他眼中的火焰。方靜恩在心中替他回答,暗笑。「其實你早該跟我說明白,那我就不會生氣也故意不理你,不過那絕不是討厭你,而是有點幼稚的賭氣,這點你一定要搞清楚,我從來沒有討厭過你,最多只是對你有點不滿,因為你靠關係來免除兵役……」

    於修凡驀然抬起眸子,訝異的眼神飛射過來。

    方靜恩吐吐舌頭。「現在我知道不是了,都是高秉岳騙我的,多半是嫉妒你可以不用當兵。說到這,你的肺不好,幹嘛還抽菸?你想得肺癌是不是?」

    於修凡默默捻熄香菸,不抽了。

    「嘖嘖,真聽話!」黃佳慧揶揄道,「哎喲!」又被拐了一肘。

    方靜恩又招手喚來侍者,「麻煩你,弄杯食鹽水給他……」她用下巴指指於修凡,「還要三五個鮮橙,去皮的。」再對於修凡露出無辜的可愛笑容。「你酒喝太多了,食鹽水和鮮橙可以解酒。」

    侍者有點驚訝地望向於修凡,後者面無表情的點點頭,侍者才離去。

    黃佳慧笑翻了,「乖……」整個人趴在沙發上笑個不停。「乖寶寶!」

    於修凡似乎有點尷尬,想抽菸,探向口袋的手摸一半又收回去;要喝酒,酒杯又被方靜恩先一步挪開了,只好扶著眼鏡看向他處。

    「於修凡。」

    「我的病已完全痊癒,你可以放心了。」

    就連黃佳慧都看得出來於修凡很顯然的鬆了口氣,他用力閉上眼,緩緩吐出一口氣,安心了,但他睜眼之後的回答卻很無情。

    「我的債務都已清償,你以後不要再來了。」

    「哎呀,原來你見過經理了啊!」方靜恩笑笑。「如果我說我非來不可呢?」

    於修凡下顎繃了一下。「不要再來了!」

    方靜恩不說話了,專注地凝視他的側臉半晌後才又開口,話卻不是對他說的。

    「小慧。」

    「幹嘛?」

    「我們混在一起好久了對不對?」

    「那可不,十幾二十年了,感情好到不行,都有好幾腿了!」

    「那你一定知道,為什麼我長這麼大還沒有過初吻?」

    聞言,於修凡很明顯的震動了一下,而剛笑完坐好的黃佳慧卻又樂得哈哈哈笑歪了。

    「因為你的合氣道超厲害,人家才剛碰到你的衣服,你就給人家來個天地摔、迴轉摔,不然就是正打、斜打,連高秉岳都被你摔過一次,不過多數時候都是高秉岳一露出想吻你的表情,你就當面笑場,爆得他滿臉口水!」

    「那你猜,如果我真被吻了,會是什麼原因?」方靜恩依然緊緊盯住於修凡。

    「你被電到了?」黃佳慧脫口道。「是你自己說的,你要的是那種觸電似的震撼,讓你無法呼吸的意亂情迷,所以,除非你被電到了才會被吻吧?」

    於修凡又震了一下,雙拳緊握,眼睛卻打死不肯看過來。

    「我是那麼說的,不過那都是我從電影上、小說里看到的,其實我真的很難想像在現實里真會有那樣激動的感情,直到今天……」方靜恩喃喃低語。「原來真是有的,只要對方的感情夠痴狂、夠激烈,光是他那仿佛烈焰般的眼神就能夠震撼我的心,使我神魂顛倒的失去自我,於是,明明知道他要吻我,我卻無法拒絕……」

    她下意識撫著自己的唇,當時那種心蕩神迷的感受,仿佛被烙印在心頭似的依然十分清晰。

    「不,那已不僅僅是觸電而已,根本就是被閃電當頭劈中,真是瘋狂的感覺,

    教人打從心眼裡戰慄,但我卻全然無法自拔的沉醉其中,他是火焰,我情願被焚燒:他是駭浪,我也願被淹沒……」

    聽到這裡,於修凡霍然起身,腳步慌亂的匆匆逃離,方靜恩目注他有點踉蹌的背影,暗暗嘆息。

    難怪當他是高秉岳的影子時,她會下意識避開他,因為她的女性本能早已隱約察覺到他那種瘋狂的、危險的、不太正常的感情,也就是每次接近他時,她所感受到的那股無形的壓迫感,只是當時她不懂,以為那是他對她懷有惡意,自然會升起戒心,以防備的心態躲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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