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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4:39:01 作者: 深井冰的冰
    兩人一通笑。

    「就上回老曹不是扛了一樹香蕉讓我吃麼,我吃到一半實在受不了,抱著垃圾桶吐。老曹在旁邊說風涼話,你猜他說什麼,他說,你爸爸知道你這樣嗎。」武子期嚎道,「你不在,老曹撈摸不著你,就可勁兒地折騰我。」

    秦則初:「我得在這陪秦川。」

    一陣沉默。

    -

    今早從校門口到宣坊街,武子期情緒高度亢奮,嚎著發泄了一路。

    罵秦則初不留音信玩消失,罵他不回信息……講秦則初走後大家的狀況,講他如何牛逼地通過蛛絲馬跡找到濱城……

    末了,他指著秦則初的鼻子說:「說好了的,一周內我找到你,你去吃屎。咋?我現拉一坨熱乎的?」

    「你身上一股大便味,我他媽吃了一路。」秦則初掏鑰匙開閣樓的門,「來,爸爸帶你瞻仰秦川的秘密基地。」

    武子期立馬消停,在門口愣了有兩分鐘,才說:「川哥以前住過這兒?」

    「這是他家。」秦則初踢掉帆布鞋,往床上一躺,「他在這床上睡了十七年,這床牛逼吧,堅.挺了三十五年。」

    武子期脫鞋進屋,打量著房間,鼻尖酸澀。

    秦則初伸手從床底撈出紅布包著的骨灰盒,說:「現在這床歸我,他就在床底待著。」

    「這是……川哥?」武子期噗通就跪下了,不由分說對著骨灰盒咚咚咚磕了三個響頭,「川哥,我好想你。」

    「我操?」秦則初從床上蹦下來,給了武子期一腳,「傻!逼!我還在床上躺著呢,你招呼都不打哐哐哐對著我一通磕。給我送終呢。」

    武子期紅著眼圈:「我眼裡只有川哥,沒看見你。」

    「……行吧。」秦則初提溜著他的後衣領,把他扔進洗手間裡,「別臭著秦川,洗澡去。」

    武子期:「我來得急,沒帶換洗衣服。」

    秦則初:「穿我的。」

    秦則初翻出一套乾淨衣服,放到洗手間門口的椅子上。

    「秦川,我大兒子來看你了。」他在骨灰盒上拍了下,重新放回床底。

    「大兒子。」秦則初朝洗手間喊了聲,「昨晚熬夜太他媽困,爸爸得睡會兒。你洗好澡自便吧。」

    「操,我也得睡。我一夜沒睡,剛才又一通哭,腦殼疼。」武子期洗過澡出來,秦則初已經睡著。

    房間裡有張沙發,勉強能裝下一個人。武子期沒挑,倒頭就睡。

    兩人一覺到下午。

    邢建軍一天到晚在棋牌室,秦荷一直在便利店,不知道秦則初在後院,更不知道他還帶了個同學回來,沒給他們留午飯。

    秦則初本來是想和武子期出去吃飯,路過便利店時,武子期嗅到關東煮的香味,死活挪不動步。秦則初索性帶他到店裡,順便和秦荷打招呼。

    秦荷下午和醫生約好去看牙,剛要關店門去醫院,秦則初來的正是時候。

    秦荷把鑰匙留下,走時囑咐道:「不用特意看店,吃過串和同學出去玩吧。」

    秦則初應了聲。

    武子期邊吃關東煮邊跟秦則初叨叨海城的一些事,整鍋吃完,兩人都吃不下其他東西。

    閒聊時猛地提起秦川,氣氛陡然肅穆起來。

    武子期啞著喉嚨問:「川哥好好的,怎麼突然就沒了?」

    秦則初垂著眼皮,沒說話。

    武子期聲音已經有些哽咽:「是在這裡出的事?車禍?」

    「不是。」秦則初胸口明顯起伏了下,「沒看見他最後一面,不知道怎麼死的。」

    武子期:「那骨灰是----」

    秦則初:「我見到的就是骨灰。」

    武子期眼睛瞪大,燃起一絲希望,聲音因激動而發顫:「骨灰又不能確定DNA!」

    「就是他。」秦則初說,「我能感覺得到。」

    聲音淺淡,但是能聽得出來是在竭力控制。

    關東煮的湯底汩汩冒著熱氣,白色煙霧縈繞著櫃檯。

    武子期倒坐在椅子上,視線隨著煙霧流轉,最終落在秦則初身上。

    秦則初倚著櫃檯,模樣和半年前沒什麼變化,但身上氣質完全變了。硬要武子期描述,就是他眼睛裡沉澱了一些別人不懂的東西。

    雖然他眼睛依舊烏黑清澈,但----武子期想了半天,但太冷靜了。

    對,眼神冷靜到令人生畏。

    在球場上張狂奔跑,眼裡藏著火焰,一個跳躍就能燃爆全場的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不見了。

    算下來,也才不過半年。

    「這半年,你一個人受苦了。」武子期偷偷抹了把發澀的眼睛,扯了個笑,「我也想轉學,瞅著這地方挺好。」

    「放屁。」秦則初身體終於動了動,抬起右手揉了揉後脖頸,「我在哪都能考上最好的大學,你能嗎?」

    說話漫不經心,囂張又欠揍。

    一如他從前模樣。

    武子期還是習慣他這個樣子,打心眼裡高興,於是,隨著他把話題從秦川身上扯開:「大不了我走特長生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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