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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4:37:06 作者: 於小小
    可是樂紹衣清楚的認識知道,這一切絕不可能了無痕跡,夢境中萬念俱灰的感覺不及那天的萬分之一,她守著添香屍體的那種絕望,那種憤怒和悲痛,這輩子她都忘不了。

    清晨的陽光透過門柩的縫隙投射到地面上,細微的灰塵在光線下浮動游離。

    樂紹衣扭頭望過去的時候,被光線晃了眼,依稀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他安靜垂眸,抿著嘴站在那裡,還是十六七歲的模樣,一隻手臂負著長劍,靜默無言的跟在自己身後;再然後,就是他鮮衣怒馬,冊封為王。

    可是,這有和她有什麼關係呢?

    昔日的平凡的少年成為如今呼風喚雨的王是她想都不敢想的事情,那個一直守在自己身邊的少年如今與自己反目成仇更是她想都不敢想的。

    樂紹衣看著看著,忽然就笑出了聲。

    她把頭扭回來,抬眸望向帳頂。

    如墨一般的眉尾細細延向兩鬢,她的鼻子從正面看起來小巧玲瓏,側面卻如山峰般挺拔,美好的弧線一直滑到人中,然後是粉紅的唇瓣。

    古兒端著盆站在門檻處看著樂紹衣的側臉,竟然慢慢失了神。

    她是如此好看,好看到他都不知該如何形容,這樣的她本應該被細心珍藏,妥善安排一生,本應該被好好的護在身後,看不到人世間的污垢,只看到世間的美好。

    可恰恰相反,她經歷了這世上的人都難遇到的困頓和坎坷,嘗遍了人情冷暖。

    ……

    他端著盆子的手漸漸收緊,手腕上的青筋也一起爆了出來。

    「古兒?」

    「嗯。」他抬頭,嘴角抿出一個弧度:「姑娘,看來古兒來得正好,您起身洗漱吧,水盆給您放在這了。」

    「好。」

    「姑娘,」古兒轉身走了幾步,突然停下了邁步的腳,「您莫要自責,發生那樣的事情,並不是您的錯。」

    樂紹衣洗漱的手頓在半空,她眼中極快的閃過幾絲情緒,而後歸於平靜,她拾起布巾擦了擦手,問道:「柳彥走了?」

    「恩,出城許久了。只是,他……」古兒眼神有些閃爍,似乎是沒有想好如何開口。

    「直說。」

    「他一把火……燒了添香姑娘的屍身,然後將骨灰帶走了。」

    樂紹衣嘆口氣,「隨他吧。添香心中也定是希望能和他一起的。」

    「姑娘……」

    「你今日是怎麼了?吞吞吐吐的,有什麼話但說無妨。」

    「聽下人說,您之前一直在上京呆著,那裡天氣暖和,住著也方便,您怎麼突然來了龍景?這裡寒冷艱苦,您能習慣嗎?」

    樂紹衣沉默看著他,他也沉默的看著樂紹衣。

    二人對視許久,最後是樂紹衣忍不住先開了口。

    「我發現,你不僅一點上下意識都沒有,就連察言觀色的本領也欠缺的很。」她戳了戳他的臂膀,「看不出來所有人都不在我面前提以前的一個字嗎?就差把青城這兩個字掛在門口明令禁止大家提了,你還真是……遲鈍。」

    「確如你所說,龍景城條件艱苦,可我在這裡呆著,心裡不知比青城舒服多少。上京就像一個巨大的牢籠,而龍景對我來說,就是一片廣闊的天空。」

    「更可況……那裡有我不願意見的人。」樂紹衣深吸一口氣,把心裡的情緒都壓下去,露出一個放鬆的笑:「這比那裡好太多了,不是嗎?」

    「姑娘不願意見的那個人,是否知道您不願意見他呢?」

    她語滯良久,久到古兒以為她不會再回答。

    他彎腰退下,剛剛走了兩步,身後傳來了淺淺的呢喃聲:「……他怎麼會不知道呢?」

    ☆、真相

    古兒安靜退下,低著頭轉過迴廊再抬起頭時,他眼眶裡都是滿滿的酸澀淚意。

    他真的不知道。

    不知道她早已帶著決心離開。

    樂紹衣也不知道,不知道那日晏傲懷著一種什麼樣的心情從皇宮跑回了晏府,激動興奮到連馬車都來不及坐。

    他要告訴樂紹衣,新皇終於鬆了口,他瞞了那麼久的那些無法脫口而出的苦衷,終於可以脫口而出,就連暘兒現在的下落,他也可以一併告知。

    他跑回晏府的這一程,是他一生中走過的最輕鬆的路。

    他這半生,從來沒有一刻像現在這麼輕鬆,他甚至可以因為這一刻,釋懷所有的困苦和磨難。

    兒時他背負血海深仇,每步都是在泥濘中掙扎爬行;後來他有了要守護的姑娘,他只好拿起長刀,把所有的溫情和解釋咽進喉嚨里,吞著血擋在她身前。

    然而,他的滿心歡喜在踏進晏府大門的那一刻,就如同被一盆涼水從頭澆到腳,骨子裡都是冰的。

    她不見了。

    他找遍了整個晏府,里里外外,他命令僕人和屬下們去青城挨家挨戶的詢問,搜遍了大街小巷,可樂紹衣就如同人間蒸發一般,再無絲毫音訊。

    直到三日之後,她還是沒有一點消息,如同石沉大海,沒有半分聲響。那時晏傲才明白,他是真的找不到她了。

    他癱在座位上,心裡是鋪天蓋地的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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