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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走到門口，卻忽的停住，側著臉道：「父皇如今病重，鹿蹄參乃是大補良藥，你想辦法讓樂紹衣將草藥呈上去，那這件事情會就此打住，本宮不再過問。」

    ☆、54

    長夜寂寥，此時剛過戌時三刻，街上行人不多，高宅之內卻是燈火通明。

    一直在三道街賣餛飩的老婦人正在準備收拾攤位，這個點，她該回家了。

    正收拾到第二桌時，被身後突然衝來的一個力撞了一下，險些摔倒在地。她拿起抹布，要扭回頭質問兩句，卻被撞到她的那人微微驚住。

    一直生活在最底層的她，從來沒有見過這麼精雕細琢的人兒，面是傾城之姿，質是天人難遇，這樣的人竟然真的存在於世間，今日還竟然讓她瞧見了。

    樂紹衣本來趕著去宴府找宴傲。

    她在屋裡越想白日裡譽哥哥的那些話心中越是不安，可一個人瞎猜有什麼用？自從回到青城見了宴傲，她變得越來越畏首畏尾，一點都不像當初在邊關的那個她了。

    這樣怎麼能行？

    她一定要找宴傲問清楚，從他口中清清楚楚的知道他究竟有沒有失憶。若是他說失憶，那自己便信，若是他說沒有，這都是騙人的，她也要知道宴傲為什麼要隱瞞這些事情。

    心念一定，她便拔腿而起，悄悄從後門溜了出來。

    街上人流稀少，她跑起來也無所顧忌，沒想到會在馬上到宴府時撞到擺攤的婆婆。

    樂紹衣趕忙將老婦人扶好，關心道：「婆婆，您沒事吧？我剛才跑得太急，撞到了您，真是不好意思。」

    如此精緻的一個姑娘，禮數還如此周全，就算被冒犯了些也有不了什麼芥蒂，老婦人輕輕拍一拍她扶住自己胳膊的手背，寬慰道：「放心，婆婆沒什麼事。不管有什麼著急的事，也要小心才是，若是跌倒受傷了怎麼辦？」

    樂紹衣身邊沒有長輩，受傷或者磕到碰到一直都是自己咬牙堅持下來，為了不讓暘兒擔心，她愣是一聲不吭。如今在街上偶遇的婆婆竟然給了她一種被關愛的感覺，她眨眨眼，眼中忽然閃出晶瑩，倏而露出了一抹可以稱之為溫柔的笑意：「謝謝婆婆，我知道了。」

    然後慢慢轉身離開。

    老婦人看著她離開的背影，嘆口氣道：「這麼好的姑娘，也不知以後會便宜了哪個臭小子。唉，可惜我家孫兒沒這個福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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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宴傲有夜裡辦公的習慣，再加上近兩年就寢入睡愈加困難，他一般都會在書房裡呆到很晚，有時甚至直接在書房趴著就睡了。

    像今天，他不知怎麼的，心裡突然煩悶的很，從臥室轉到花園，又從花園轉到書房。徘徊了近一個時辰，那股不安的感覺仍舊是無法下去。

    案幾前的公文半個時辰都沒能翻過去一頁。

    明明周圍沒有發生什麼事，可就是心慌的難受，那種空落落的，像是有什麼大事要來臨的感覺……

    恰在這時，僕人篤篤兩聲敲響書房的門。

    「家主，樂紹衣小姐說有事要和您說，現在在大廳等您。」

    ☆、絕望

    高燭半盞，明明滅滅。

    少女垂首而坐，纖纖細指交握於腹前。她左手的食指和大拇指因為緊張微微捏在一起，右手手背處已經被掐到微微泛紅。

    等著等著，剛才生出的勇氣忽然又沒了。

    ……該怎麼開口呢？

    正適時，有一腳步聲漸行漸近。

    樂紹衣抬頭望去，只見宴傲負手向她走來：「紹衣，你這麼晚來找我，到底有什麼要緊事？」

    「我……」她咬咬牙，試探問道：「宴傲，你想要記起原來的事情嗎？」

    這個問題來的太突然，宴傲完全不知該怎麼回答。

    他沉默半晌，似是經過了深思熟慮：「前塵往事，猶如過眼雲煙，我很喜歡現在的生活。」

    這一句話就好像重錘落下，打的樂紹衣頭腦發蒙，她不甘心問道：「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現在的生活很好，我很知足。」

    他復又狠狠心，咬牙道：「不管原來是誰，我都做不回去了。不能，也不可以。」

    樂紹衣聽完這句話，面色慘白，似哭非哭，眼底是鋪天蓋地的絕望：「不管經歷了什麼，我都堅信小十四會回來找我。我一直在等他，等到門前的葡萄藤都發芽了，等到梨花開了又謝，謝了又開。我一直盼望著他能回來，哪怕不會武功了，甚至瘸了、瞎了，只要回來，都可以。」

    「周圍的人都跟我說，小十四死了，他已經不在這個世上了，我不信。後來我果然見到了他，我以為我終於得到了上天垂憐。」

    「可是他已經不記得我。暘兒說，他現在不是十四了。宸王也勸我放下，就連一向溫柔的譽哥哥都因為這個和我大吵一架。可是我還是不信，我以為我不信就能和之前一樣，換來柳暗花明。」

    「可是我現在不得不信，我的小十四真的不在了。」

    她每說一句，面色就悽慘一分，她把這些一直拿來安慰自己的藉口生生撕裂，然後告訴自己：不要繼續固執下去了，你最愛的人真的不在了。

    五年時光奔涌著滔滔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