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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4:34:06 作者: 雪瑩程
    難道,他被分到了別的班裡?

    我有些沮喪。

    不過,當我看到包老師硬朗冷酷的神情,利落的辦事效率,以及周圍新同學虎視眈眈的眼神,猛然意識到自己正身處於真確的快班。想到自己再這樣多情下去,恐怕會淪落為猛獸的口中食、盤中餐,成為他們的手下敗將,不由心頭一震,隨即再不作他想。

    新到任的班主任包老師,在學校的教學名氣,我是早有耳聞。

    只要是他班上的學生,百分之六七十能確保進入省重點高中。

    多麼恐怖的數字!我想,要達到這樣的目標,這得有多堅定的信念和多艱辛的努力啊!

    然而,包老師就是這樣年復一年,用令人難以企及的教學成績樹立起他在學校的威信。好多家長聽聞他的大名都是無比崇敬,更是削尖腦袋想讓孩子進入他的班級,以確保子女將來的遠大前程。

    這樣的一個人,光是想想都覺得可怕。

    好在,包老師私底下還是挺幽默的。課堂上我們常常被他的風趣逗得前仰後合。不過,這並不影響他對我們全班同學的嚴格要求。

    他向我們推崇一種「狼性」文化,期冀我們每一個人要像叢林中的小野獸,在殘酷的優勝劣汰中通過血性拼殺,搏出自己的一條生存之路。

    「你們每個人都是最優秀的戰士!不要辜負上天賜予你們獨一無二的天賦。我們要發奮珍惜自己的優勢,通過努力進取將它發揚光大!」

    「努力拼搏,奮發向上。天道酬勤,永不言棄!」

    所有人異口同聲的回答,迸發出的喊聲在小小的教室里來迴蕩漾著。

    我的聲音也包含其中。私底下卻在心裡不禁暗暗尋思,從以前被食的小羊,到現在食人的野狼,我的身體不知要將經過怎樣的基因突變。

    下午放學時,在走道的盡頭,我意外碰見了剛從平行班裡,走出來的方芳。

    一見彼此,我倆便興奮難耐地湊到一起。

    「喃喃,你在新教室上課還適應吧?」

    「我還好,方芳你呢?」

    「我也還好,就是那樣唄!」

    「喃喃,你快聽我說,知道我在我們班看到誰了嗎?你可能想都想不到的。」

    「誰呀,誰呀?誰這麼了不起,讓我意想不到,哈哈!」

    我還傻傻地沉靜在遇見方芳的喜悅之中。

    「赫立!」

    聽到這個名字,我呆住了。

    「他就坐在離我不遠的地方。」

    「可是,這怎麼會呢?他不是明明白白第二十名嗎?怎麼會……」

    我感覺喉頭的熱血突然直往上涌。

    「我也不清楚。不過,我中午遇到大軍時,他告訴我重點班的老師都沒要赫立。只要了同樣名次的江林林。」

    「啊,怎麼會這樣?」

    我的頭腦一片混亂。

    「是啊,赫立真是倒霉。那麼努力,最後卻成了這樣。」

    「咦,大軍沒和你一個班嗎?」

    「沒有啊,他被分到另外一個平行班裡。」

    方芳說著,一臉的失望。

    這突如其來的消息,讓我的心好似被澆了一盆涼水,濕濕嗒嗒的又透又涼。

    晚上,回到家中的我,失魂落魄,有些回不過神來。

    我為赫立的處境感到難過。我深知他的性格,明了學習上他已儘自己最大的努力,如今卻是落得這樣的結局,怎麼能受得了。

    老天爺為什麼要這樣對他,不公平!

    我嘆了一口氣,心裡多想去安慰一下他。可是從上學期末尾到現在,我已經鮮有機會能再遇到他了。

    想來想去,不覺已到黑夜。我收拾完書桌上的筆記和作業本,躺回到自己床上,翻來覆去,卻怎麼也睡不著。我雙手抱膝呆呆地坐在床頭,想尋得一個穩妥的方式去鼓勵他,卻發覺對於現在的我來說,各方面的阻力都太多,實在難以找到一條行得通的路。直到夜深人靜,睡夢中的敏敏已在上鋪翻身數次,我已經倦得睜不開眼睛時,才無奈地倒頭沉沉睡去。

    第二天上午,坐在新教室里的我,如同往常一般忙碌不已。

    初二下學期的課程一開始就比上學期要繁重許多。

    一大早上,我的耳朵里便灌滿了各類被老師認定為極其重要的文化知識。黑板上的□□筆板書,不停地寫了擦,擦了寫。看得我都懷疑自己再這樣下去,一定會得「雪盲症」。同學們的右手跟著這些板書,來來回回在自己的筆記本上機械移動著。好不容易到了下午放學時間,已經累得腰酸背疼的我,卻還有成堆的作業等著要去做。

    如此的生活,月復一月。我累得幾乎騰不出空隙來去想念方芳、大軍和赫立。過往歡娛的日子就這樣在我的心中被擠到了一個小小的角落,如同貨物般被人蓋上了氈布,遮的嚴嚴實實。

    課間時分,我也曾隱隱約約地聽到一些同學關於分班問題的閒言。可是巨大的學習壓力,讓我早已無暇去顧忌這些,也就徒然地不了了之。

    一個星期三的下午,包括我在內的全班同學,都在自習課上用功的伏案疾書。正在探究數學難題的我,突然被周遭的一陣騷動不安給驚醒。因為被手中的筆所牽制,猜想無非也就是哪個愛耍寶或者好出風頭的同學,搞了個無聊的惡作劇,引得眾人的熱議罷了,我於是就沒太在意。

    漸漸地,滋擾聲越來越大,許多同學都停下了手中的筆,不斷地交頭接耳,坐立不安。我抬起了頭,跟隨大家的指指點點把目光投向寒冷的窗外,竟發現有些同學早已按耐不住,紛紛從自己座位上起身,跑出教室,聚集成一堆。他們無一例外地把頭朝向教室的樓梯拐角,獵奇地看著眼前刺激的一幕。

    「他們幹嘛呢?在看什麼呀?」

    我把臉轉向自己的新同桌,疑惑地問。

    「在看打架呢,聽說打得可厲害啦。」

    「是學生相互在打嗎?」

    「好像是的,說是都見血了。」

    「真的嗎?都是同學,幹嘛這麼兇殘?」

    「說是我們班的王爭和一個外班的。聽說那人是平行班的學生,因為愛打架還挺出名的,叫,叫什麼來著……」

    說到王爭,我的頭腦里立刻浮現出一個男同學的身影,身體虛胖,個頭頗高,說起話來尖聲尖氣,眉宇間盤踞著一股子傲氣。到重點班幾個月了,他始終就沒跟我說上過幾句話。

    雖然,他為人尖酸刻薄,成績的排名卻還能一路遙遙領先,秉性也總愛圍著老師轉個不停。所以,同學們私底下都戲謔地稱他為「王太監」。

    「沒想到王爭還能打架呢?」

    我偷偷想笑。

    不過,我的同桌卻並沒留意到我的譏諷,她正試圖努力衝出自己卡殼的思緒。

    「那人姓赫,叫什麼來著?哦,對了,『鶴立雞群』!」

    她激動的一拍腦門。

    「赫立!就是他。瞧我,每次聽見他的名字就會想到這個成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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