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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4:33:59 作者: 殷唯
我的心好累,只好繼續親他,把他的手拽著往我屁股上摸。
他摸了摸,給我把褲子穿上了。
我其實是很方的。在醫務室里的時候我故意講那些話去刺激他,是為了給我今晚的戲做鋪墊,俗話說得好,不破不立,破而後能立,溫水煮青蛙的方法只會讓事情一直無用功地拖下去。但其實我心裡也不是特別有底,也怕把他刺激過頭了得不償失,現在看來是有點這種趨向的,他真的被我傷得深了。
我捧著他的臉,說:「你不是余世華,他不生我的氣。」
他說:「余世華是不生你的氣,他就怕你生氣,你不讓他找你,更不讓他碰你,你要醒了能打死他。」
我說:「我沒這麼講過。」
他敷衍地說:「好吧好吧你沒講,你趕緊睡覺吧。」
我說:「我愛你。」
他沉默起來。
我深情地說:「我特別愛余世華,想跟他永遠在一起,還要把他帶回去掛墳。」
他:「……啊?掛誰的墳?」
這是重點嗎?不管我要掛誰的墳你都得跟我去的。
我:「我媽。」
他:「哦。」
我說:「但是他不相信我。」
他說:「不是不相信你,但你特別好,你太好了,他就矯情。」
我就生氣了:「那他媽的還一直想搞我?!他搞我之前不知道我好?」
他親親我,說:「對啊,他傻逼嘛,以為自己就是想睡你,不管你愛誰,睡了再說,但睡完之後又想你愛他,想你只愛他一個人,只要他一個人。」
我說:「哦,我現在是這樣啊。」
他說:「嗯,所以他特別高興。」
我說:「那他為什麼還非得混黑社會?」
他拿額頭靠著我的額頭,濕熱的呼吸和我的呼吸交纏在一塊,沉默了好一陣,才說:「清清,余世華那個廢物不混黑社會就沒別的事做了,他只會混黑社會,他從生下來就是混混,從小到大都是混混,除了做混混之外別的什麼都不會做,你隨便講句英語他也不會,他也不會做數學題,什麼都不會,就會混。」
我想了想,說:「314159。」
他:「啊?」
我重複了一遍。
他說:「什麼?」
我說:「我銀行卡密碼全都是這個,自己刷去吧。」
他:「……這不是錢的問題。」
我說:「那是什麼問題直接說好吧?說出來我給他辦!」
要不是為了把人哄回來,我才不會在這裡跟他嘰嘰歪歪,我特別不耐煩跟他嘰嘰歪歪,當然這也是他不高興的一個點,總覺得我樂意跟外面那些人嘰嘰歪歪就不樂意跟他嘰嘰歪歪。神經病,我還樂意跟他上床呢,見過我跟外面那些人上床嗎?我誰都不想嘰歪,但跟外面那些人必須社交啊,不然我怎麼樹立形象擴大交際圈?人生在世難免就得學會點服從社會規則。
他就笑,笑完了摟著我親了又親,說:「我如果連這個都不做了,我就什麼都不是了。清清,我本來就什麼都不是,我沒有你厲害,沒有我爸的話,我什麼都不是,我連小紀都不如。」
……有句講句,我有點心疼小紀,小紀真的應該早日棄暗投明。
余世華握著我的手去摸他的臉,瞎叨逼了半天,總體而言就是他覺得他沒了黑道扛把子這個身份就沒了社會認知感和地位歸屬感,分分鐘跟街上流浪人員劃分同一等級,可人家流浪人員還能拉下面子去公交車上自帶BGM要錢,他又拉不下這個面子,比流浪人員還不如。
我:「……」
我就不高興了,我很討厭那些手腳健全自帶BGM去車上要錢的人,把要錢這麼悽慘的一件事發展成了一個流水線職業,你他媽的好歹自己唱啊!上車就打開小廣播放同一首歌,接著晃完一圈就關掉等下車,毫無誠意。關鍵是我睡著覺都還要推我一下把我推醒,可你打我我都不會給你錢啊,我軸起來也是挺可怕的我跟你講。我就歧視他們了,我就嫌他們髒,每次回去都得搓半天洗手液消毒,他媽的每個月肯定能上萬,說不定晚上脫下偽裝就出入各大奢華場所消費了,沒有利益就沒有行業,我特別想號召所有人都不要給哪怕一毛錢。
余世華見我半閉著眼睛沒說話,又叨叨逼逼地繼續說。
我也是不懂,這孩子從小活潑開朗見人就笑,怎麼內心就這麼纖細又悲觀呢?事兒真他媽多,不愧是處女座。我發誓我絕對不是針對處女座,我就針對余世華一個人,其實我是不太信星座的那一種人,我只信科學。
我只好睜開眼睛看著他,捏了捏他的臉,說:「但是咱倆在一起啊。」
他不說話了,就那麼看著我。
我越來越受不了他這麼看著我了,跟我欺負他似的,可我不想欺負他,我只想親親他。
我再也不嫌棄我室友談完戀愛之後智商不穩定了,荷爾蒙突然分泌過多確實會影響一定的思考能力。
我問他:「你能不能在我和黑社會當中選擇我?」
他還是不說話,繼續看著我。
我又問:「你能不能什麼都不要,就要和我在一起?」
他仍舊看著我,沉默。
我說:「我已經不可能再回去追女孩兒結婚了,就算咱倆沒在一起也不可能了,你知道為什麼嗎?」
他抱著我的手一下子就收得更緊了,特別痛苦地跟我道歉,說了好幾遍對不起,他說他後悔了,他這段時間一直都在後悔,他不應該那麼自私地毀了我,不應該弄髒了我,不然我也不會沒法兒回到正軌上了。
這搞得我都不知道該怎麼接台詞了,他的腦迴路實在是太超脫,這種時候不應該就簡單地反問我一句「為什麼」嗎?
我只好假裝沒聽到他說那些話,徑直圓了回來,說:「不是因為我跟你睡了。」
他就睜著兩隻彷徨的眼睛看我。
我說:「因為我愛你,我一次只能愛一個人,我沒辦法再去這麼愛除了你之外的任何一個人了。」
這是大實話,我他媽的要再愛這麼一個得被活活地折騰到心累致死。
他又不說話了。
我又問他:「你願不願意和我組成一個家?只有我和你,無論什麼時候都有我和你,不管發生什麼事情,我們兩個人都是在一起的。我們一起買房子,一起住,一起生活,再也不是一個人了。」
說到這裡,我覺得肯定是睫毛掉眼睛裡了,眼睛一下子就很酸,連著心也酸了起來。
我聽到自己有點哽咽地說:「我再也不想自己一個人了。」
這就比較尷尬了,因為這不是我設計好的台詞,但感情一上來我不記得後面本來是打算講什麼了,就覺得心裡特別難受。我是真的很想和他一起生活,每天晚上一起睡著,早上一起醒來,不管什麼時候都在一起,沒有任何事情能夠讓我倆分開。
他陷入了長久的沉默當中,而我也沒話可講,又覺得哭臉太丟人了,只好閉著眼睛假寐,時間久了我的酒意也漸漸蔓延,真的就昏昏沉沉地想睡了。
我就真這麼難受著睡著了。
醒來的時候身邊空無一人,窗外還是清晨前的破曉,我懷裡還他媽塞了個枕頭給抱著。誰他媽要抱枕頭啊,沒對象的人才抱枕頭。
哦,我確實沒對象了。
我是一個不喜歡酒精的人,從心理到生理都不喜歡,這時候就有點宿醉後的頭疼,還胸口憋悶,非常煩躁,想毀天滅地,至少也砸砸東西。
但我什麼都沒做,一直坐在床上發呆,無法進行任何複雜一丟丟的思考。
我想哭,但生理機制逼著我憋住眼淚。這是條件反射,從小我爸就不准我哭,說男人哭臉娘不拉唧的,但同樣是余世華哭的話他就覺得那喊男兒也有傷心處。我懷疑我爸單純就是歧視我而已,跛叔還非得替他狡辯,說他只是對我嚴格要求,我操他大爺的。
我在心裡把所有能想到的人都雞蛋裡挑骨頭地罵了一遍,也不知道坐了多久,就打算收拾收拾回學校了。
被甩已成事實,但日子還得要過,我要找系花哭一頓,然後讓她請我吃飯,接著找室友哭一頓,再讓他請我吃飯,接著找班長哭一頓,再讓他請我吃飯……反正他們以前失戀都是這麼找我蹭飯吃的,可算讓我找到機會要回來了,但並沒什麼值得高興的。
我努力地挪了挪腿,又不想動了。我今天從這個地方出去,以後就再也不會來了,或者為了避免尷尬,余世華連我的面都不會見了。
日哦,分手炮也不給打一個。
我又坐著不動了。
坐了一會兒,門突然被打開了,余世華躡手躡腳地進來,看到我,一愣。
我也一愣。
愣完我就迅速開始思考是否能有C計劃,但可悲地發現最多也就是只能打個分手炮了。
他走過來,單膝曲在床上坐著,側過頭來親了親我的嘴角:「就醒了?」
我有點懵,問:「發生什麼事情了?」
他特得意地笑,說:「你昨晚說你特別愛我,我錄音了。」
我:「……」
昨晚我都那樣了他還有心思錄音?!
算了,錄就錄吧,這不是重點,重點是現在這算怎麼回事?
他說:「我去跟我爸說了,我不要他的位子,也不要他的錢,我什麼都不要了。」
我一下子就更懵了。
他摸著我的臉,又用臉頰蹭了蹭,特別繾綣地說:「我只要你。」
我還是沒回過神來。
他說:「我願意和你組成一個家,只有我和你,無論什麼時候都有我和你,不管發生什麼事情,我們兩個人都是在一起的。我們一起買房子,一起住,一起生活,永遠都是兩個人。」
……我操,他把我的台詞給背下來了。以前要他背個課文跟要了他命似的,說打死也記不住十個字以上的句子,這不背得挺好的嗎!
我也說不清自己心裡是個什麼想法,高興肯定是高興的,但高興過頭了反而不記得笑了,就看著他。
他也看著我。
我倆看著看著,他就慢慢地親了過來。
我抱著他的脖子,和他交換著吻。
直到這個時候我才完全反應了過來,心臟仿佛一瞬之間全被棉花糖給填充滿了,是膨脹的,幸福的,甜的,除此之外我竟然說不出任何的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