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頁
2023-09-25 14:33:59 作者: 殷唯
妹妹眼底有淚,說:「我知道你喜歡我姐姐,但……但是我姐鼓勵我來的。」
我:「……」
我知道,她在暗示我,她姐姐對我沒意思。
我的心好痛。
也怪我,在旁人看來我跟系花確實有點曖昧,他們並不知道系花曾經私下裡跟我親熱地說以後生個兒砸要養成我這樣,又貼心又好玩。我只好權當她是在誇我了。
戀愛不成還是朋友,妹妹不知道回去之後跟她姐姐怎麼溝通交流的,反正我覺得妹妹也開始用看兒砸的眼神看我了,我只好安慰自己這是我缺乏母愛所產生的錯覺。
沒多久,妹妹就和我班長談起了戀愛,這些小年輕的感情發展真是八倍速,太可怕了。
有一天,我室友在微信群里發了個連結,說是新一屆大學生音樂節開始了,現在票還很多,搖一搖中獎率特別高。
他說的是實話,中獎率確實特別高,我們整個群都中了,班長非說是他養的那缸小金魚的功勞,逼著我們給那缸小金魚三鞠躬。突擊檢查寢室衛生的學弟學妹們正好進來,大家都很尷尬,沉默了一會兒,學弟學妹們就一言不發地轉身去了別的寢室。班長說:「看吧,我說了很有用的,再來一次。」
其實我對人擠人的活動沒興趣,尤其當我看到主唱是阿bo他們樂隊之後就更沒興趣了,不過集體活動嘛,我一個人掃興也不好。
我就跟他們去了。
大家都很興奮,尤其在阿bo上台之後。
說實話,如果不是妹妹在我耳邊一直狂熱大喊的話,我真沒認出那是阿bo。早說了他化妝跟卸妝是兩個人,換個妝秒秒鐘又成第三人。
這次阿bo沒砸吉他,不知道是自己也意識到了套路太老土還是跟我爸分手之後沒錢買新的。
我逢場作戲地跟著旁邊的狂熱少年們喊了兩聲。
好不容易結束了,阿bo他們樂隊還有現場簽售會。
我的大爺們,你們都不困的嗎?!
妹妹特別熱愛阿bo,非得參加簽售會,班長和系花是肯定寵著她來的,室友跟他女朋友也喜歡湊熱鬧,我只好再次屈服多數人的意見。
我們排著長隊,突然系花就哭了。
我問:「怎麼了?腳痛?讓你別穿高跟鞋來,不然你脫了鞋踩我腳上。」
系花趴我肩頭哭了半天,說她之前那男朋友曾經通宵幫她排隊拿阿bo簽名,她那時候被感動了才答應在一起,結果那他媽是個渣男,沒多久就勾搭上別人,分手的時候還把阿bo簽名要回去了。
我:「……」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該先說原來你也是阿bo粉絲啊,還是先說你早說送你阿bo簽名就能追到你,那我去年費那麼大勁排隊打開水幹嘛,雖然我跟阿bo不對付,但問他要一百張簽名還是分分鐘的事情啊!
我的天哪,人和人之間的姻緣為什麼這麼脆弱。
我不想排隊,但一人只能簽一張海報,妹妹非讓我幫她多領一張。
排到我的時候,阿bo抬眼看了看我。
我也是很厲害,竟然透過他的濃妝看到了他臉上的表情,翻譯出來大概是「呵呵,是杜市敬他兒砸」這麼一個毫無意義的內容。
簽完名我就想趕緊跑,一直高冷的阿bo卻突然開了尊口,說:「跟你朋友們合個影吧。」
我才不屑於跟他合影。
但妹妹想。
系花想。
我只好從了。
我們一行人站那合影,其他粉絲都要瘋了,特別不甘心地喊,但阿bo就是懶得理,也是有性格,完全不怕掉粉。
我剛站好,就聽到一陣尖叫聲。
阿bo把胳膊搭我肩膀上,把我往他身邊拽了拽,還把臉湊我耳朵邊。
尖叫聲更大了。
我:「……」
別叫了,各位哥哥姐姐弟弟妹妹們,旁邊這位是我小媽,這關係太重口了。
阿bo看著鏡頭擺了個酷酷的搖滾手勢,小聲說:「讓你爸別再來騷擾我。」
我看著鏡頭露出八顆牙齒微笑,維持嘴型不動,說:「你倆的事我管不著。」
沒有利用價值的我就被阿bo無情地推開了。
小海豚們拿到了簽名還拿到了合照,又在現場混到尾聲,這才興奮地跟著人群往外走。室友邊走邊暗搓搓地說:「清清,阿bo不會是看上你了吧?他可不會隨便跟人合影,還搭你胳膊。我跟你講,我聽說他是那個,還背景不乾淨,你得小心。」
系花撓了撓我下巴,說:「咱清清細皮嫩肉的,天天好多狼惦記,我特別不放心。」
我:「哈哈,好好笑啊。」
一點也不好笑。
班長突然說:「哎,我想上廁所。」
妹妹瞪他:「你怎麼事這麼多?」
室友嘿嘿嘿地說:「老段你這腎不好啊。」
他女朋友踹了他一腳。
我和系花不說話。
我們繞去後門找廁所,看到了我爸的車,他正坐車裡玩手機,聽到動靜抬頭,正好跟我視線相對。
班長:「臥槽,你們看那車!」
行了行了,知道那車貴,但都是不義之財,沒什麼好看的。
我低著頭就往廁所沖。
等我們都從廁所出來的時候,正好趕上阿bo跟我爸在車前拉拉扯扯,我爸非得把花塞給他,他打死也不要,於是就被我爸拿出大佬套路給強吻了,一邊把他往車裡拽,阿bo那叫一個打死不從,可他跟我爸比起來只能喊花拳繡腿。
我:「……」
小海豚們:「……」
妹妹:「我們要不要報警啊?」
我:「……」
我要不要阻止他們報警?
系花:「那是情趣吧?」
我:「……」
還是系花看得透。
班長:「看起來不像啊,還是報吧。」
我:「……」
算了,我還是不阻止,畢竟阿bo確實不太想搭理我爸的樣子。
室友:「清清你來報。」
我:「……」
我仿佛已經看到明日黑道花邊小報頭版頭條是《喪心病狂,父子操戈,榮少衝冠一怒報警弒父,阿bo緣何竟成紅顏禍水》。
不遠處抽著煙等大哥辦事的跛叔跟幾個小弟聽到聲音看了過來,幾個小弟要走過來喊我,被跛叔一抬手攔住了。
小海豚們顯然一僵。
班長和室友把三個女孩子往身後擋了擋,才女小聲說:「他們看起來好兇。」
我鎮定地說:「沒事,別看他們,走我們的。」
我一定不能讓他們知道那是我爸我小媽我叔,不然太丟人了。
我就這麼度過了一個充滿了戀愛的酸臭味的秋天。
在這個看著別人戀愛的秋天裡,只有系花和我相依為命。
然後,在入冬的時候,系花把她的微信頭像再一次換成了情侶圖。
只剩我一個人了。
日!
自從我在初秋的時候拒絕學妹,學妹就改成了每天約我班長去跑步打球,我失去了唯一的體育運動時間,身體素質再度一落千丈,再加上綁架那次拖垮了免疫力,我剛入冬就突然地病倒了。
本來是個小感冒,我沒太在乎,結果有天早晨起來就渾身疼,室友一摸我額頭,罵了句臥槽,背著我就往校醫務室跑。
發燒39°1。
其實也不算什麼大毛病,只是我特別難受。精神上難受好多天了,再加上生理上也難受,那就一發不可收拾。
室友安慰我:「打完吊針就沒事了。」
我說:「嗯。」
班長問:「看書還是玩手機?」
我說:「玩手機。」
然後他們給了我手機和充電寶就去上課了。
在他們離開後,我做了一件特別惡俗的事情,就是自拍了一張打吊針的手,打算發朋友圈。這實在太惡俗了,以至於我猶豫了半天都沒好意思發出去,最終只對余世華可見。
發完我就後悔了,覺得自己腦子都被燒糊塗了,趕緊又給刪掉,躺那兒看視頻,看著看著困了就睡覺。
突然聽到許棋的聲音:「哎,杜清榮!你怎麼在這?」
我睜眼一看,他捂著手過來。
我意思意思地問:「你怎麼了?」
許棋說:「打球摔了一跤,買個創口貼。你怎麼了?」
我說:「發燒。」
他問:「哎,我陪你吧。」
我說:「不用,我正準備睡會兒。」
他就笑:「你非得拒人於千里之外嗎?至於嗎?跟我說說話都能傳染病毒啊?」
我不是歧視他,但我真怕他有病毒。
他坐我病床上:「我陪你。」
大哥,我要休息!
我懶得理他,閉著眼睛睡我的。他本來還想逗我說話,見我打定主意不理他,過一會兒也就悻悻然地走了。對付他這種人我有自己的辦法,只要不搭理就行。
從小就有很多人喜歡逗我,我只要冷著臉不搭理他們,他們遲早就知趣地走了。只有餘世華不走,那是貨真價實的打也打不走,死皮賴臉地跟我身後,打完他他還嬉皮笑臉地問我手疼不疼。我當時就想這人怎麼這麼不要臉啊,跟他爸一模一樣。我生氣的時候還直接把這句話說給他聽了,我說我特討厭他爸跟他,他全家都流氓,我看到就噁心。他就哭著回去了,一個月後又跟沒事似的跑我家來玩。
我不確定他到底是從什麼時候喜歡我的,但我也不驚訝他喜歡我,只是我一直沒想過他那麼喜歡我。雖然我從初中開始跟他玩,但很大的原因是我稍微懂得了人情世故,礙於我們兩家的友好結交才跟他玩,後來混熟了也就純當自己多個狐朋狗友,我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裡都還是把他跟他爸拉上等於號的。
直到他高中生日那次,我倆躲在洗手間裡看到他爸跟他同桌啪啪啪,然後他當我的面哭。那個時候我才逐漸地意識到,他跟他爸爸是不一樣的,他有廉恥感,他實際上跟我才是一樣的,只不過他從小就跟他爸生活在一起,連自己媽是誰都不知道,所以他只能學他爸的一切,除此之外他也沒別的可學了。他是很好的,所以他喜歡我一定是因為他覺得我的做法是對的是好的,可我的做法又都跟他一直以來的生活常識相違背,這就很讓他糾結了。
我一直覺得我是可以努力把他拽出來的,我下定決心要做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到,不管多難多曲折,我也要做到。可能我爸跟余叔叔確實閱盡千帆吧,他倆一直覺得我是個心機boy倒也不算全錯,我小學五年級之後的家長會全是跛叔去參加這件事是我決定的,一來我爸氣場太強,二來,我在給自己爭取塑造正面形象。那時候我聽到了有關於我身世的流言,老師們看我的眼神也有點點不對勁,我就當機立斷地用跛叔取代了我爸,流言逐漸地破解了,大家還都覺得我特別堅強奮進。也因為這件事,後來我中學入團入團支部都很順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