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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4:33:59 作者: 殷唯
我也掛上耳機,打開偽裝成QQ音樂的監聽軟體。
余叔叔說:「這邊條子盯上了,我好不容易跑出來,你過來的時候注意點。」
余世華說:「嗯,好。」
然後他掛了電話,繼續開車。我也假模假樣地玩著手機,過了會兒把手機塞回書包里,終於醞釀出一個開頭,問:「余叔叔還好吧?」
猛地剎車了,余世華一臉驚訝地看我:「你說什麼?」
好像我看到詐屍而他被嚇到了似的。
我平靜地問:「你們有什麼計劃?我爸和你們是故意的?」
他看了我半天,半天之後問:「你怎麼知道的?」
我說:「我有我的消息來源,但這不重要。」
他又看了我半天,說:「我……」
我打斷了他的話,說:「想清楚再講,如果還是騙我的話,就不用講了。」
他沉默了好一陣子,說:「我是前天才知道的。」
哦,沒用這件事騙我上床。
我說:「哦。那為什麼不跟我說?」
他又沉默了一陣,目光有點閃爍地說:「我爸不讓說。」
呵呵。
我想下車。
我解開安全帶,轉身去開車門。
余世華急了,趕緊來扯我:「我沒答應我爸搞事,真沒答應,他喊了我好幾次,我去是去了,但真的沒答應!他好歹是我爸,他就喊我過去一趟我也不能不去啊!」
我聽了這話心裡還是好受一點的,但一隻腳已經踩出門外,再收回來也不太好意思,就只好硬著頭皮繼續下車。余世華趕緊從他那邊開了車門跑過來拽著我就往懷裡抱:「我就知道你知道我爸沒死就不要我了,我他媽怎麼敢說!」
我一下子僵住了,他趁機抱著我一個勁地叨逼,說他不敢跟我說的原因是能拖一天是一天,早一天說我就早一天不要他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麼想法。
你!他!媽!一!直!以!為!我!是!同!情!你!喪!父!才!給!你!上!的?!
我懵了好一會兒,掄起拳頭就朝他頭上砸了過去。
這腦子留著也沒什麼卵用了。
然後,我就被巡警給抓了。
罪名是違章停車和街頭毆打無辜市民。
余世華都要把警局給砸了:「做你妹的筆錄啊!我他媽不報警!我自願給他打!你們是不是有病!而且車是我停的!」
巡警大概看出了我倆是什麼關係,苦口婆心地勸余世華:「他打你一次就有第二次,你不要傻了。」
余世華看起來有點想襲警,我趕緊說:「你坐下別動!」
他看我一眼,把拳頭鬆開,坐了回去。
巡警的表情更加痛心疾首了。
最後我當場給寫了一份悔過書,字字泣血,悔不當初,發誓再也不會家暴余世華了,這才給放了出來。我心想,呵呵,當然不家暴,誰他媽跟他有家。
余世華扯著我胳膊,一邊走一邊說:「你別信他的,你要打就打,管他屁事。」
我:「……」
巡警:「……」
我仿佛看到了巡警的心在滴血。
我嚴肅地說:「你閉嘴。」
余世華就閉嘴了。
我從巡警的臉上看到了一行字:沒救了,真的沒救了。
我很能理解巡警的心情,我要是他我都想親手打余世華一頓了。
我倆重新回到車上,余世華把車開到一個不違章的地方,手指在方向盤上敲了半天。我倆誰都沒說話,氣氛非常尷尬。
過了很久,他說:「要不你再打我一頓。」
我是遵紀守法的好公民,打人是不對的,我剛剛寫的悔過書是真心的,我真不該在大街上打人。我說:「正好我開學了,咱倆互相冷靜一段時間。」
余世華猛地轉頭看我。這樣不好,很容易扭到脖子的。
他盯著我看了半天,我其實是很方的,按照他們黑社會大佬的套路,一般就會把我按在當場給辦了,也不知道為什麼他們總覺得來一發能解決所有感情糾紛。但青天白日朗朗乾坤,隔著一條綠化帶就是大馬路,車窗外還有人走來走去,這個時候車震實在是分分鐘上晚間新聞的節奏,標題名就叫《兩男子白日當街車震,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獸性的輝煌》,配上播音員甜美的嗓音:據本台報導,其中一人是本地幫派勢力大佬余世華,另一人是本地另一幫派勢力大佬獨子杜清榮,此事究竟是情感糾紛還是利益爭奪?請大家持續關注……
播音員姐姐那麼可愛可親,我要守護她純潔的心靈,余世華如果敢來強的我就報警。
余世華突然笑了一聲,低頭看著方向盤,說:「我就知道。」
你知道什麼啊?!我好方,你到底都知道了些什麼鬼!
我問:「你一直覺得我是同情你才跟你在一起?還是為了阻止你去報仇?」
他沉默了起來,這該死的沉默。
而我也在沉默。
說實在的,我也沒多少底氣。和他在一起的這個決定做得太倉促了,他不信也正常,我自己都沒搞懂自己的想法,只是覺得既然都那麼說了那麼做了,也沒必要糾結太多,何況我身為一個男人說我被他給帥到了這多不好意思。
但是我現在知道我錯了,我這樣是很不負責任的,對自己不負責任,也對他不負責任,這是我一個很大的錯誤,現在這尷尬的境遇就是對我錯誤的懲罰。
我倆就這麼沉默著,我看著窗外措辭,忽然感覺不對勁,轉頭一看,他坐那準備哭了。
我:「……」
大哥!你醒醒好不好!你十九了!你剛剛當上大佬了!這還是在大馬路上!
我說:「你冷靜一下,有話好好說,不要哭。」
他依舊沉默地坐在那裡,也不看我,盯著車窗外頭,面色嚴峻,眼睛通紅,憋著眼淚要流不流的。
我硬著心腸說:「哭沒辦法解決問題,你再哭我下車了。」
他看我一眼:「我沒哭。」
聲音都不對勁了還沒哭。
我給他面子,說:「哦,我看錯了。」
他說:「我從來沒想過你會接受我,你那麼好,根本看不上我。也沒事,我習慣了。」
我:「……」
我好我知道,但為什麼突然開啟了長談模式?
他繼續說:「但你願意跟我在一起的時候,我特別高興,從來沒那麼高興過,我覺得我這輩子值了,死了也值。」
我:「……」
我壓力好大啊,為什麼每次一提起跟我談戀愛的事就搞得要分分鐘去死一樣,從頭到尾也沒人針對過我倆吧,為什麼要自己給自己強行加難度?!
他說:「我就想,你已經是我的人了,到了這一步,我就不會鬆手,你就算後悔了說要分手我也不會讓你分手,我就把你關起來,你這輩子都是我的。實話說這幾天我就很想把你關起來了,我不想別人碰你,甚至不想讓別人看到你,你是我一個人的。」
我:「……」
他說:「你肯定覺得我神經病。」
我下意識就想點頭,硬生生地忍住了。
他沉默了一會兒,說:「不過你別怕,那都是瞎想,我不會那麼做。」
說完他還努力地擠出一個和善的笑容。
我:「……」
針對這個笑容,我只能說不要勉強自己。
我說:「我沒怕,我知道你不會對我做什麼。」
我生氣的時候還想過砍人呢,但我會這麼做嗎?不會。人的自由性在于思想自由,但人的社會性在於行為自律,人的高級性在於自控,我相信余世華,全世界要傷害我他都不會傷害我,因為他特別特別特別愛我。
他看了我一會兒,苦笑道:「你對我太好了,你不喜歡我就別對我這麼好。」
停頓了一會兒,他又說:「當然,你對所有人都好。」
別開玩笑了,我恨不得踩死白磊和白蘇庭再把他倆做成人彘,要沒他倆我這個暑假得多開心啊,我的水上樂園,我那穿著比基尼的外語系系花,全沒了。
我問他:「你覺得換了是別人的話,我會因為他死了爸跟他上床?」
他搖頭。
我問:「那你怎麼就覺得我知道你爸沒死就不要你了?」
他沉默了一會兒,說:「你喜歡齊軒。」
我:「……」
這人會不會聊天啊!
聊不下去了。
我好煩啊,他媽的難道一直記著這事?!我他媽喜歡過齊軒就不能再喜歡別人了是吧?舊社會都不帶這麼封建的。
他說:「齊軒是條子,成績好。」
我:「……」
他:「我是混混,高中都沒讀完。」
這難道是我的錯啊?!
他說:「以前還好,現在我一想起這件事就特別難受。我以為我跟你上了床之後我會很高興,但我比以前更難受了。」
我:「……」
我操!以後別跟我上床了,我再讓你上床我他媽就是小狗。到底會不會講話,什麼叫跟我上床之後更難受了,沒文化就是這麼可怕,小學語文都沒學好。
他說:「我是故意的,我知道你不喜歡我,我還裝不知道,因為我就是想騙你上床,能騙一次是一次。你沒說錯,我就是個流氓,我跟我爸是一樣的。」
我跟你講,如果不是寫了悔過書保證不再動手,我就又要打人了,打成生活不能自理了我養。
但也只是這麼想想,我不知道怎麼跟他說齊軒的事,跟現任說前任這實在是很尷尬的一件事,難道要我實話實說我早就被齊軒甩了?我覺得按他的智商來說肯定又得覺得我是被甩了生無可戀隨便找個人上床緩解失戀痛苦。
但真不是。
跟齊軒那事兒,你說我沒半點傷心吧,那也是自欺欺人,然而傷心完就過了,這事兒就得揭過去,日子總不能不繼續過了。何況我本來也沒抱太大希望,談戀愛這事兒除了講究你情我願還講究天時地利,成年人的愛情哪有那麼單純,說白了摻雜著太多功利因素,我覺得我跟余世華這已經很好了,起碼還不是為了搭夥湊伙食費和繁衍後代才硬湊一起培養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