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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4:33:59 作者: 殷唯
    能怪我嗎,從我有記憶開始身邊就全是臥底,我的幼教是臥底,我的廚子是臥底,我的小學班主任是臥底,我的中學家庭教師是臥底,就連冰店老闆都特麼曾經是臥底。我一度懷疑除了我之外其他人都是臥底,說不定我爸和跛叔也是。

    我也不知道他們為什麼前仆後繼的跑來當臥底,難道只是為了聯姻?

    想著想著我就睡著了,睡夢裡又看到了我的家庭教師。那是個看起來特別像大學生的人,長著張清秀的娃娃臉,笑起來還有酒窩,進我家的時候還有點兒膽怯,看到我爸的時候尤其害怕,生怕我爸不高興了就一槍崩掉他。

    就這麼個比我膽子還小的人,突然搖身一變,也不笑了,冷著一張臉,連開好幾槍,把綁架我的人給崩了,血濺了我滿臉。

    哦,綁架我的人也是臥底,是我的保姆。但不是條子的臥底,而是另一個幫派的臥底。

    總之,後來就再沒看到我的家庭教師了。我爸說沒動他,我信。那麼很可能他身份暴露被調走了,要麼被另一個幫派報復殺掉了吧。

    醒來時淚滿衣襟。

    這種情況當然是不可能出現的。

    我躺在床上,腰上還搭著黃奇的手。

    哦我的上帝,這個傻缺什麼時候過來的,余世華呢?

    我正在思考人生的時候,余世華推門進來,拎著黃奇的衣領把他拖出去,關門落鎖,然後看我,表情嚴肅地說:「清清,你爸剛找我過去,說他查出黑手了。」

    我趕緊問:「誰?」

    余世華皺了皺眉頭:「六白門。」

    我想了想:「這個幫派不是早好多年就被你爸和我爸聯手搶了地盤趕去國外了嗎?」

    那個時候那個綁架我的保姆就是這個幫派老大包養的小情人。沒錯,保姆是男的,打扮成女的。日喲,我還喜歡過這個長得漂亮的小保姆,畢竟他是我人生中難得一見的女人,我從小缺母愛你不能怪我。

    余世華點頭:「所以人家現在回來報仇了。那老大在國外混了一圈,現在算榮歸故里,直接找中間人跟你爸打了招呼,說一群人聚一聚。」

    我問:「你爸那事呢?怎麼光炸你爸不炸我爸?」

    余世華搖搖頭:「當年我爸炸過他,你爸又沒炸過他。」

    雖然有點不厚道,但我暗搓搓地放了點心,問:「那我爸有做過什麼得罪他的事?」

    余世華說:「你爸搞過他兒子。」

    我:「……」

    余世華問:「你拿手機打給誰?」

    我邊撥號邊說:「我要報警,我要舉報黑社會非法集會。」

    余世華拼著最後一口氣把我的手機搶走了:「你醒醒!」

    我覺得他才要醒醒!這是個法治社會,有什麼事情不能去警察局喝杯茶一起調解開的呢?!馬克?吐溫說過很多事情當時不做事後一定會後悔的!

    我爸帶著阿bo和跛樹去參加那場鴻門宴了,我在家裡給余世華和黃奇這兩個智障做飯吃。

    我畢竟是主人,意思意思地問他倆想吃什麼。

    余世華說:「我想吃咖喱飯。」

    黃奇抱著我不撒手,大概是想吃我。

    余世華不高興地說:「我他媽想打死這個傻逼。」

    你倒是打啊,現在你連我都打不過。

    我面無表情地去廚房煮方便麵,卻接到了我爸的電話。

    我爸報了個地址,說:「你過來一下。」

    我問:「幹什麼?」

    我爸說:「吃飯。」

    我說:「我知道是吃飯,但為什麼要我去?」

    我爸那邊傳來了一聽就不是好人的陌生聲音:「不然讓余世華過來好好聊聊!」

    我說:「哦,我就過去。」

    好歹兄弟一場,就算我沒出來混也是要講義氣的。估計那個陌生聲音就是六白門的大佬吧,可不能讓他跟余世華見面,不然照世華的性格估計得當場火拼。還是我過去看看比較好,反正我爸也在那裡,就算是為了面子著想他都不會眼睜睜看著他兒子我被人搞的。

    這麼想著,我把方便麵端到那倆智障面前,一臉嚴肅地把事情跟余世華說了一遍:「所以你別辜負我一片好心,現在你這樣子別說報仇了,出什麼事跑都跑不了,先忍著吧。」

    我覺得自己感天動地,希望以後發小別想著搞我了。

    余世華感動地說:「我這輩子要三心二意有任何對不起你的地方我他媽的就不是個人!」

    你真是想太多了,整天想搞自己的恩人就這他媽還能覺得自己是個人?!

    我把黃奇捆起來交給了余世華,然後就踏上了不歸路,在家門口喊了個拼車,上回還有兩張優惠券沒用完。趁著車還在路上,我左思右想,又打了個電話給我大學室友讓他記得開學幫我交黨費----如果我開學因為各種理由沒能出現的話。

    室友有點擔心:「什麼事?你怎麼了?」

    我鎮定地說:「沒什麼,不要擔心。」

    然後就掛了手機。

    我懷疑我室友也是臥底,所以不能告訴他真相。

    司機見我沒講電話了,就開始放音樂。

    他放了一首屠洪剛的《在劫難逃》。

    我跟你講,如果不是體諒大家都是早起晚歸沒五險一金的臨時工,我非得給他打個差評。

    司機從後視鏡里看我:「這麼晚了幹什麼去?臉色不太好啊。」

    我也不能說我去參加黑社會聚會,誰知道這司機是不是臥底。所以我只能含糊地說:「都是為了工作,你不也還沒下班嗎。」

    聞言,司機不知道為什麼回頭看了我一眼,同情地說:「大學生吧?找工作就好好找個正經的,看著這麼乖。」

    講道理,我哪裡不正經了?

    司機莫名其妙地開始對我循循善誘:「你會開車嗎?租個二手車,也來接個單吧,只要勤快一點總有錢賺,我一個月就上下班隨便開開也有萬把來塊的。」

    我爸騙我!他說外頭開車的當保姆的統統每個月都只能賺到三千塊!

    我還是想給這個司機打差評。

    仇富。

    下車前,司機接了個電話:「……小張啊,這麼晚了什麼事?什麼文件要簽字?上個月不就說了省委要下來查的嗎,會場你們布置好,我講話稿你寫完了發我郵箱。我?我這不下班路上順便接個客。」

    清官啊。

    那群黑社會就該看看人家當官的多麼上進,思想覺悟就是不一樣。

    我收回了打差評的手指頭。

    我傲然地走進了鴻賓樓。

    路過大廳的時候看到坐了好幾撥人,據我觀察大概是我爸的人和其他大佬的人,以及條子的人。條子們看起來很緊張,全是自帶礦泉水,生怕被下毒。

    我於心不忍,主要也是想打好關係,等會兒萬一出事了大家給個面子罩一罩我。於是我招來服務員,儘量用大家都能聽到的聲音說:「今晚大廳消費我都包了,這麼晚了,請大家吃個夜宵,辛苦了。」

    服務員說:「好的榮少。」

    我淡然地朝大家點點頭示意,然後超脫地朝包間走。

    背後傳來點單的聲音。

    「兩斤鮑魚,打包。」

    「一個佛跳牆。」

    「有鵝肝沒?」

    「你們這裡最貴的茶是什麼?」

    日喲!不是緊張只是窮而已嗎?

    我決定逃單。

    我進去包間的時候,其實是十分緊張的,生怕裡面已經劍拔弩張了。但事實證明我想多了,裡面很平和,我爸正跟旁邊那個我不認識的大佬以及其他我認識的大佬們喝茶聊天,已經聊到這次股票崩盤虧了多少錢。

    我爸說:「你們都肯定沒我虧得多,他媽的三個億飄個數字就沒了。」

    你吹吧就,給你親兒子三千塊還連哄帶騙的。

    陌生大佬說:「這算什麼,我跟中東那邊談好一條石油線都買不起了。」

    你們高興就好。

    跛叔起身,說:「榮少爺來了。」

    齊刷刷地都看向了我。

    我爸朝我招手:「怎麼這麼久才到?過來,喊人,你白叔叔。」

    我朝那大佬喊:「白叔叔好。」又朝旁邊的其他大佬們一一喊過去。

    「你好你好。」白大佬笑眯眯地看我,「清榮都這麼大了,在讀大學吧?」

    我說:「是。」

    白大佬朝我爸說:「長得不像你啊。」

    我爸說:「像他媽。」

    白大佬笑:「還好像他媽。」

    我爸:「呵呵。」

    我正打算默默地坐到阿bo身邊去,忽然又被白大佬介紹說:「清榮來,讓白叔叔仔細看看你。」

    我緊張地看了一眼我爸,他正喝茶,擱下茶杯,淡定地說:「白叔叔喊你,還不過去?」

    你這樣對得起我死去的媽媽嗎?!

    我很方的走到了白大佬面前。

    白大佬拽過旁邊的小白臉對我說:「蘇庭啊,這就是清榮。」說完對我說,「清榮,這是我侄子,叫白蘇庭。你倆差不多大,交個朋友也好。」

    哦,侄子好。

    我朝白蘇庭點點頭,微笑著說:「你好。」

    白蘇庭站起身,抽開他旁邊的椅子,說:「你好,請坐。」

    這麼做我就有點搞不懂了,我爸在那邊,我小媽在那邊,我跛叔也在那邊,再不濟我一堆乾爸都在那邊,我為什麼要坐你旁邊?長得帥就了不起?

    白大佬又笑眯眯地說:「年輕人才有話題聊,清榮你讓蘇庭跟你聊聊,都是讀書的,應該比跟我們有的聊多了。」

    我小媽也很年輕,只是沒讀過什麼書而已,怎麼不讓我跟我小媽聊?

    但我忍辱負重地坐到了白蘇庭旁邊。

    白蘇庭說:「我讀國際貿易的,你呢?」

    我說:「哲學。」

    我覺得我倆可能沒共同話題。

    白蘇庭迅速地轉移了話題,說:「剛才點菜的時候你不在,要不要另外點?」

    我說:「我吃了過來的。」

    白蘇庭又說:「我其實一直在國外念書,放假跟我叔叔回來玩。你呢?暑假有什麼安排嗎?」

    我說:「寫暑假作業。」

    白蘇庭:「……暑假作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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