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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4:33:20 作者: 林笛兒
何熠風煞費苦心的浪漫再一次夭折,他什麼都不想說了,拉開車門,硬邦邦地說道:「上車!」
畫塵握著花站在樹下,燦爛的明眸,盈盈流轉,「夫子,我們今天約會吧!」
「說什麼胡話?」
畫塵急了,「這些天一直悶在醫院裡,身上都快長蘑菇了。還有,我們現在在戀愛,沒有約會的戀愛還是戀愛嗎……」
「嗎」字只吐出半聲,嘴巴就被何熠風的手掌給捂住了。「嗓門這麼大,想讓全世界的人都來看戲?」他在她耳邊低吼。
「言論自由,我有這個權利。」
何熠風瞪眼,「好,我問你,約會要做些什麼?」
畫塵豎起手指,「吃飯、逛街、看電影、去公園、旅行、親吻……」呃,這些好像他們都做過了呀,不僅如此,連同床共枕的親密,他們也都做了。原來他們早就是情侶了。「可是……現在和以前不同了,同樣的事,不同的時間,心情也不同……好吧,回家!」在何熠風冷峻的目光下,她屈服了。
電梯門打開,她第一次像個客人似的站在後面,等著何熠風按密碼開門。
「進來吧!」門開了,何熠風回了下頭。
那雙明亮、有穿透力的眼睛,那優美的、微微顫動的唇線,她仿佛第一次這麼近地看他。
「怎麼了?」
「那支枯萎掉的玫瑰是你放在門口的。」
「阮畫塵!」
「哦哦,我在自言自語,你就當沒聽到。」畫塵笑著聳聳肩。換上鬆軟的拖鞋,去樓頂看了看花園。jú花都打苞了,天空真明淨,一眼可以看得很遠。回到房內,信步向臥室走去。「今晚終於可以睡自己的床了,這是人生最幸福的事之一。」
一隻超大的行李箱敞開在臥室的中央,何熠風正在把箱子裡的衣服一件件地掛進衣櫃中。
畫塵揉揉眼睛,再看。他們是要同居麼?可是沒有人問她一聲:你準備好了嗎?
太突然了!太快了!
「我一會再回憩園一趟,還有些書要拿過來。」何熠風說道。
「夫子,你……確定這樣好麼?」畫塵看看行李箱,看看衣櫃,儘量問得委婉。
「跌打損傷一百天,我至少要在這住三個月。」他特地向華楊和晟茂谷報備。他們只是沉吟了下,沒說別的。
「可是這樣我會好辛苦。」
何熠風右臂繞過她的肩膀,左手扳過她的下巴,緊緊地瞪著她。突然,他不管不顧地強吻下去。唇舌的輾轉倉促而急迫,伴著越來越粗重的氣息,畫塵情不自禁張開雙唇,任他濕潤的強吻恣意深入。她感覺到他急速上升的體溫、猛烈的心跳,還有陌生的堅硬。
「你說誰比較辛苦?」許久,何熠風放開她,咬牙切齒地問。
此時,畫塵的眼中如同蒙了一層水汽,眼神迷惘而溫柔,身體在他懷抱中微微戰慄。「我們……都不容易。」
何熠風回憩園了,畫塵在書房的椅子上坐下。似乎何熠風也整理過這裡,手繪地圖和照片都重新歸了類,她影印出來的文字,和地圖、照片對應著放在一起。樓下的碟和唱片,不像從前那樣這裡堆點,那裡堆點,都歸納在柜子里。感覺,這屋子裡有了他,似乎有點不一樣了,她像被溫柔地照顧著、管束著。
何熠風再次開門進來,就看到畫塵坐在樓梯上,雙手托著下巴,笑得憨憨的。「樓梯上涼,快起來。」
畫塵站起來,走到他面前,「我在等你回家。」
那一刻,何熠風凌亂了。
還是有點不自然,晚上吃完晚飯,何熠風在書房處理一些工作,畫塵躺在床上看書。近午夜時,他走進臥室,說很辛苦的人歪在床背上,睡得無畏無懼。他怔了好一會,輕輕從她手裡把書抽出來,抱著她躺平。他從另一側上床,剛躺好,畫塵翻了下身,抱住了他。看著她恬淡的睡顏,突然猶如苦盡甘來,微微有點鼻酸。
早晨起來,畫塵已經不在床上了,聽到洗手間裡有洗漱的聲音。何熠風又躺了一會,「早!」一枚帶著牙膏香的吻印在他唇間,順便,微涼的手在他脖間擼了一把,再悄悄地把床頭柜上的眼睛擄走。於是,靜苑這座最高層的豪華公寓裡第一次響起了一聲男子的怒吼。
吃早餐時,畫塵問起他的工作。何熠風回道:「在家裡,我們都不談工作。不管多麼煩心的事,進了屋,就擱在門外。」
「嗯!」畫塵喜歡這個建議。
「今天,去書房看看吧!」吃好早飯,何熠風讓畫塵換件外出的衣服,「最近進了不少新書。」另外,他還有事和畫塵談。
這件事是在鳴盛的小會議室里談的,林雪飛也在場。
「有什麼事,何總快吩咐,我忙著呢!」林雪飛不想在這裡多呆一秒,現在,他看著這兩人,就想到自己不被別人信任,好像人品很差,太難受。
何熠風推開眼前的資料夾,對他說:「我想找舒意出的兩本書,一本手繪地圖的旅行日記,一本攝影作品的心情隨筆。你認為呢?」
「好呀,我舉雙手贊成。問題是,人家舒意肯給你嗎?」林雪飛翻了個白眼。
何熠風把臉轉向畫塵,「有些經歷就像珍寶,要用合適的方式收藏。很多年之後打開,一切才清晰如昨。那些照片和地圖就在那裡堆著,時間會風化一切,讓人覺得特別遺憾。你可以讓我來為你收藏嗎?」
林雪飛聽得一頭霧水,他們討論的是同一件事?
畫塵想都沒想,點點頭。
「這是合同,請過目。」何熠風從資料夾里拿出合約。
畫塵糙糙看了看,翻到最後一頁,簽下筆名。
「她……她……是……」林雪飛跳了起來。
「這個交待,你該滿意了吧!」何熠風笑,「現在你把合約送去給圖書部,讓他們儘快安排上市時間,稿件明天就給他們。」
林雪飛拍著胸膛,「這些日子,我的心裡一直壓著塊石頭。我一直都想認識舒意,實在按捺不住。我去財務處悄悄打聽領稿費的人是誰。結果,我發現那個卡號是你的。」他指向何熠風,「我都嚇傻了,但是我知道你肯定不是舒意,那麼,你在貪污?我們是好朋友,好哥們,我不能出賣你,我只得默默保守這個秘密。原來……你所有所有的事都騙了我。」
「對不起,是我不想讓別人知道這件事的。你能為我保密嗎?」畫塵真摯地道歉。
林雪飛撓撓頭,心虛地說道:「我要坦白一件事。前天,印總打電話找何總,我當時正忙,他口氣又不太客氣,我就取笑了他,說他沒長眼睛,晟小姐就在他眼皮底下,他都看不見。」
「沒關係,那個人可以直接忽視的。」畫塵笑著安慰。
林雪飛立刻笑逐顏開,「那我去圖書部了。你們繼續。」走了兩步,他又回過頭做發誓狀,「晟小姐是舒意這件事,打死我我都不說的。嘿嘿,你們繼續,我關門。」
「過來!」何熠風閉了下眼睛。
畫塵走過去,坐在他腿上。
「怪不怪我替你做了主?」
「不會。你想得很周到。」
「以後,你就做你喜歡的事,其他的,都讓我來辦。」
「你要做我的經紀人?」
「不止是經紀人。下周,我要回趟北京,見見你之前的編輯,和她道聲謝,再告訴她,以後,你的書都由鳴盛出版。還有,向爸媽透個風,新年時,我要帶我喜歡的姑娘回家。」
畫塵歪著頭,笑得俏俏的。
「笑什麼,你有意見?」
「覺得你公私不分,好像是在用色相賄賂我。」
「你喜歡麼?」
「請繼續,我是個貪心的人。」
打了下小屁屁,「起來,賄賂去!」
畫塵在一樓下的電梯,何熠風到地下一層去取車,她在路口等著。許言開車從外面辦事回來,看見了畫塵,高興地搖下車窗,「真是畫塵呀,好久不見了。換工作了嗎?」
畫塵不好意思地回道:「還沒有。」
「現在找份合適的工作不容易。我們報社不招人,不然我就推薦你了。」
「謝謝許姐。你出去採訪了嗎?」
「嗯,一條大新聞,和你原來的單位有關,準備放頭條。」
榮發又有大動作了呀!瞧著何熠風的車過來,畫塵向許言揮揮手,跑了過去。何熠風臉上蕩漾的微笑,任何人一眼都能看出他對眼前的那個女子的情意。許言搖搖頭,看來自己兒子是沒任何機會了。
「我們去哪裡?」畫塵問道。
何熠風替她繫上安全帶,只笑不答。
好像是和去湖區的路相背,像是風景區。濃蔭之中,隱隱可見亭台樓閣。車在大門口就停下了,雕花的鐵藝大門,一條青磚鋪就的小道伸向園林深處。走幾步,就看見一座民國式的院落,牆角散發著幾隻破舊的竹編魚簍,一蓬蓬jú花在裡面勃勃開著。看到這樣有創意的「花盆」,畫塵激動了,「我怎麼不知道濱江有這麼個地方?」
何熠風眼中溢滿了溫柔,「這兒叫美食園林,也是影視基地,剛剛才對外開放。」
前面還有個籬笆圍著的菜園,一隻黑色的小狗不知從哪裡鑽了出來,朝著畫塵狂吠著。
畫塵一下子就僵在那兒,那種窒息的感覺狂卷而來。搖搖欲墜中,一雙修長的手臂圈住她的肩。她聽到一句笑語:「你呀,真是膽小。它有那麼可怕嗎?」
何熠風不知從哪裡找出了一根火腿腸,扔給了小狗。小狗「嗚嗚」了兩聲,搖搖尾巴,「啊嗚啊嗚」地吃了起來。
「小動物就像小娃娃,你看它的眼神多單純。哈,它在向你表示感謝呢!這根,你給它。」何熠風又找出一根火腿腸,塞進了畫塵手中。
「吃完了,它就會……咬人的。」畫塵一動也不敢動。
「看過《忠犬八公》麼,有個孤單的老人在車站撿到了一條狗,他們像家人一樣相處。每天,狗狗都到車站等主人回家。有一天,主人出了車禍,沒能再回來,狗狗還是每天都到車站等主人,風雨無阻,直到生命耗盡的那一天。其實,狗狗並沒有我們以為的那麼可怕,它們很弱小,也很善良。只有當它們在察覺到危險時,才會攻擊人。我們人類不也一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