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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4:33:20 作者: 林笛兒
jian商!畫塵揶揄編輯。
再過幾天把稿交了,然後便可以安排下一次旅行。
呼呼的風聲敲打著窗欞,有枝椏斷裂的聲音,明天,花工又要忙碌了。江面上,傳來一兩聲汽笛,這是貨輪經過。船的四周綴著一圈燈,燈光像是流動的。
波濤翻滾,拍打著江岸。燈光遠了,天空越來越紅。畫塵驀地想起小學時學的兩句詩:月落烏啼霜滿天,江楓漁火對愁眠。
今夜,聽著這風,這浪,估計她也難入眠了。
一夜過來,花園裡殘枝敗葉,凌亂不堪。打開電視,氣象員嚴肅地告訴大家,氣象台發布了大風黃色預警。
畫塵決定開車上班。她很喜歡車。在那個看似窄小的空間,畫塵有一種駕馭感、安全感。人生如道路一樣,還是高速公路,禁止調頭,總是往前延伸,似乎可以被自己自由把握。
停車時,遇到小鄭。小鄭對著紅色牧馬人吹了聲口哨,耳露羨慕。「阮秘書,你拿的幾個錢全伺候它了吧!」
畫塵點點頭,「所以輕易不敢拉它出來遛達。」
「其實它配你野了點!」到是很合適我的,小鄭心裡像有隻貓,一爪一爪,撓得直痒痒。
「親戚家的二手車,沒幾個錢轉給我。這不貪小便宜麼!」畫塵說道,看看電梯口,「邢總回來了?」
小鄭搖頭,「後天才從大馬回來,讓我去機場接!」
「不是去海南麼?」
「可能臨時有別的事吧!」小鄭心不在焉,眼睛只看著牧馬人。
當然,邢程沒必要向她備報,她不是他的上司,又不是他的誰。畫塵自我釋然。
辦公室的氣氛比外面暖不了多少。荀念玉牢牢盯著屏幕,和任京討論昨天A股和港股的走向。什麼長線,短線,抄底,逃頂,洗盤,滯漲……都是些專業術語,畫塵一個都聽不懂。
宋思遠去樓下營業廳轉了一圈,上來後,讓畫塵通知中層以上領導開個短會。畫塵站起來,腿肚子在桌子下面重重地撞了一下,發出一聲響。荀念玉聽見了聲音,抬起頭來看,隨即又把目光轉向電腦屏幕。任京卻從辦公桌後跑過來,關心地問痛不痛?
畫塵默默站了會,搖搖頭,「沒事!」趿著腿,下樓,一個部門一個部門地通知去了。
荀念玉慢慢地抬起眼,從鼻子裡哼出一聲來。
「幹嗎呀,一個辦公室的,別太欺負人家。」任京笑道。
「不知誰欺負誰呢!」荀念玉冷冷說道。
「呃,這話聽說意義很深遠,快科普一下。」任京給荀念玉倒了杯咖啡,半坐到她桌上。
荀念玉斜過去一眼,拿起筆記本。「我沒這個義務。」
任京對著她的背影揮了下拳頭,罵了句:臭女人!
會議快要開始了,馮副總還沒到。宋思遠冷著臉看畫塵,畫塵說電話打過去了,馮副總在路上,可能堵車。
說話時,馮副總從外面進來了。眾人大驚一驚,一反往常的西裝革覆,馮副總衣衫皺亂也罷了,袖口竟然被撕破一大塊,裡面露出來的棉襯衫,滿是污漬。
「這是?」宋思遠蹙起眉頭。
馮副總訕訕地笑,把胳膊放到桌下。「小意外,小意外!」那張終日板著的臉難得漲得紫紅。
「不會是家暴?」誰開玩笑道。
馮副總狼狽地岔開話題:「開會吧!」
榮發準備在濱江的幾個城區各設一個分行,分行負責人從中層幹部中挑選,然後空出的職位,從各部職員選撥,榮發還要再向社會招聘五十名員工,在香港培訓後,充實到各分行。
「馮副總,這件事由你全面負責。」宋思遠說道。
馮副總站起身,「好,我馬上就起糙招聘簡章,確定分行辦事地點。」
宋思遠閉了閉眼睛,問眾人有沒其他事。沒有,會議就散了。他站起來,看了看馮副總:「不管多忙,儀表還是要注重,不然,還談什麼企業形象?」
馮副總臉漲得像豬肝,只是點頭,一句解釋的話都沒有。
畫塵最後離開會議室的,關上門,走廊上有兩位部長在抽菸,聲音壓得低低的。「邢總代宋總去海南開會,看著是春風得意,陽光燦爛,沒想到背後中這一冷箭。」
「可不是,成立分行是大事。兩位副總看著不分前後,邢總年輕,事事領先,大家都看好。現在,估計是馮總占了上風。姜還是老得辣。」
「不懂宋總到底在賣什麼關子。」
畫塵故意重重咳了聲,兩位部長迅速噤聲,回頭看是畫塵,笑笑,連忙離開。
任京和荀念玉各自坐在辦公桌後忙碌著,沒人說話。畫塵要填一堆表格。辦公室里此起彼伏地響著鍵盤的敲打聲,抬起頭來,快是午休時間。
電話鈴響了,是荀念玉桌上的座機。
荀念玉看看來電顯示,愣了愣,說了句餵臉色就變了,捧著話筒只點頭也不應聲。
任京屏著呼吸,畫塵也只當什麼沒看見,暗地裡看見荀念玉的眼圈紅起來。「我沒有不接你電話,手機忘記充電了。你……還要怎麼欺負我?你太過分了。」荀念玉哽咽著。
電話很長,通了有半個小時。掛了電話,荀念玉捂著嘴巴,沖向洗手間。
「這是誰呀?」任京站起來,朝桌上的座機看看,問畫塵。
畫塵表示不知,也不想知道。
「昨天下午有沒什麼特別的事發生?我不在,出去辦事了。」
畫塵心虛,她昨天下午逃班在外。「沒有呀!」
任京瞪瞪她,「你就是一隻糊塗蛋,肯定有事的。我回來晚了,上來拿個文件,荀特助還在。不是在加班,而是在看電影。我問什麼片子,她說是《阿甘正傳》。老掉牙的片子,要不是牆上有她的影子,我都以為見鬼了。我拿了文件,就走了。在電梯口,我遇到馮副總,他上樓。你知道馮副總這人很怪,在他眼中,別人都是地痞無賴,就他一人是黨的好孩子。我打了聲招呼,沒寒暄一句。」
「哦!」偷偷瞟了下屏幕右下角的時間,畫塵想起大城小廚的午餐。
「你就只會哦,不能多想下。」任京急了。
「想什麼?」
任京捂著心口,怕自己不慎會吐血而亡。「那個時點,二十七層只有兩個人,還是一男一女。今天,馮副總那幅窘樣,荀特助的電話……你就連不起來?」
畫塵苦思冥想,還是搖搖頭。
任京嘆口氣,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只怕豬一樣的隊員。「吃飯去吧!」他永不和畫塵共守聯盟。
畫塵如蒙大赦,正要關電腦。叮咚,系統跳出一個對話框,提醒她有一封未讀郵件。她點開,一看發件人,鼻子直發酸,眼淚差點掉下來。
多日不見的邢程,語氣一貫的溫和,從容。「小阮,我現在外地,妹妹和老家的鄰居、親戚,一起來濱江置辦年貨,剛給我打電話了。想來想去,只好找上你。能幫我接待下他們嗎?」
畫塵眨眨眼,把郵件又看了一遍。
像這樣的事,邢程一般應該找的人是小鄭。小鄭給他開車,早早晚晚都在一起,對他的家人很熟悉。為什麼舍小鄭而找她,畫塵不能不多想了。似乎這封郵件透露出一個信息:給畫塵一個接觸他家人的機會,也是一個表現的機會。
畫塵整個人一時僵住,震愕大過於剛才的激動。戀愛是兩個人的事,而他們還沒開始,正是花要開未開之時,一下子扯上家人,好像這個意義就有點深遠、悠長了,她根本沒有準備好。不是不突然的。她開始緊張,跑去洗手間照鏡子,撫撫頭髮,理理衣服。昨晚沒睡好,臉色有點灰暗,工作服又老氣橫秋,偏偏還裹了條黑圍巾。拼命咬嘴唇,想讓唇色紅潤點。
荀念玉已經修飾好妝容,眼角看不出一絲淚跡。從畫塵進來到出去,她水平如鏡,完全似畫塵如空氣。
畫塵急匆匆下樓,還沒到停車場,手機響了,一個陌生號碼。講話的女子中氣十足,就是口音有點怪,勉強聽得懂。「是阮秘書麼,大哥把你的號碼給我,讓我和你聯繫。我們在XX超市,你認識路嗎?」
認識的,每天下班,她都會去那坐坐。畫塵想起來了,今天這家超市有大型促銷活動,所有商品一律五折。這廣告做得多好,百里之外都遍及了。「我馬上就到。」郵件上寫得那麼禮貌,其實邢程根本就沒給畫塵退縮的機會。
畫塵挺起胸膛,吸入空氣和勇氣。
超市的停車場已經滿了,畫塵只得把車停在對街一家西餐廳門口。停車不進去吃飯,惹得門僮怨恨的一瞥,畫塵假裝沒看見。
進了超市,畫塵以為走錯地了。簡直是一戰場呀,購物車像戰車,每個人都是戰士。車輪滾滾,所有人跟見了寶藏似的,只要手能夠到的,抓一把就往車裡扔,先占著,有工夫再二輪分揀。稍微一愣神兒的工夫,貨架子空了。一起過來的,還有分工。一人在收銀台那兒排著隊,一人押車,一人搶貨。
聲音嘈雜得很,被拆下的物品到處都是,超市所有的員工都出動了,也只能眼巴巴地守著出口,保證每件商品都付款後帶出超市。
這樣子想找個人等於是大海撈針,畫塵打電話,響了很久才有人接。十米外,一個個子矮胖的女子朝畫塵揮著一包衛生巾。
「阮秘書,你來得正好。現在,你來排隊準備結帳,我去他們那邊幫忙。」邢程的妹妹沒給畫塵羞澀的機會,立刻給她安排了任務。
沒有貨怎麼結帳,只是壓著個位置,畫塵不住地避讓著。終於,硝煙中,三輛戰車出現了,戰士們滿額頭的汗,氣喘吁吁,衣服都敞著。「這麼大的優惠活動不多,怎麼的,也要把我們的車票錢給賺回來。」邢程妹妹以手作扇,呼啦呼啦地扇著。
畫塵被她的話給逗樂了。
她這才有空告訴畫塵,她叫邢田,二哥叫邢景。加上邢程,三個都是好名字。畫塵想:邢爸爸邢媽媽給他們起名時,心裡一定是有許多夢想的。
結帳時,畫塵還是給戰車壯觀的景象給嚇住了。別提大袋小袋的食物,一個十七八歲的小姑娘,光嬰兒尿片買了五大包,蘋果手機殼是七八隻。「水果現在是貴,以後肯定會降價的,到時我就一月給它換件衣服。」她笑得很嚮往。
邢田買了至少有一大籃的筆和筆記本。「估計我和二哥兩家的孩子上到中學都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