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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4:31:16 作者: 顧婉音
    不僅僅是顧婉音有所擔憂。就是三太太自己,也的確是起過旁的心思。

    只說三太太一路行至老太太的屋中。老太太院子裡一片平靜,三天天看了,不由一陣慶幸----看來,老太太還沒得到消息。

    當下三太太吩咐自己帶去的兩個婆子守在院子門口,不管誰來回消息,都先攔住再說。而她自己,則是進了屋子去見老太太。只是臨到屋子門口了,原本下定的決心不知怎麼的卻是又動搖起來----這樣做,真的好?老太太雖然平素看著和善,可是是實際上卻不是如此。真發起火來,老太太可是不講半分情面的。若是她就這麼和顧婉音一起用了瞞天過海的計策,事後顧婉音真能一人扛起所有的責任,而老太太又真的只會追究大房的責任?

    三太太覺得不太可能。而正因如此,她也漸漸的越來越遲疑起來。要知道三房是庶出,若換了平常人家早早分出去也沒什麼不對的。若是老太太一直仁慈,並未提出分家之事,三房哪裡有現在這樣的日子好過?分家之後,雖說一家子的生計是不會愁。可是到底不會有現在的風光了。

    一時間,三太太就那麼杵在那兒,臉色陰晴不定,心中一陣陣搖擺。

    老太太剛用過早飯,正要去佛堂念經,冷不防見三太太站在門邊發愣,便是笑道:「這是怎麼了?來了又不進來?我屋裡有吃人的狼外婆不成?」

    老太太的話頓時將三太太驚醒,三太太忙擠出笑容來迎合老太太的玩笑:「這是什麼話?只是剛走到門口,又想起了一件事情,一時間愣了神罷了。」一面說,一面上前扶住老太太,淺笑道:「老夫人這是要去佛堂念經?」

    「嗯。」老太太應一聲。掃了一眼三太太的臉色,聲音慈和:「老三最近怎麼樣?你也跟他說,生意固然重要。可也被成天介的在外頭跑,身子要緊。別年紀輕輕的就被掏空了身子。」

    三太太垂下目光,臉上露出一絲感動來:「多謝老夫人關心。回頭我一定跟我們老爺說。」

    「老二出了那樣的事情,雖然讓我臉上無光。可也提醒了我一件事兒。」老太太嘆了一聲,看向三太太:「你可得多留心。老三在成日在外頭跑,別跑花了心,讓其他女人絆住了腳。不過你也別學二太太似的把得緊緊的,反而讓老三反感起來。說句不好聽的,哪個男人不三妻四妾的?就算他在外頭看上了什麼人,要帶回來。你也別攔著。橫豎也威脅不到你的地位就是了。」

    三太太目光一縮,心中有些發澀。老太太這是在提醒她,別讓三老爺走了二老爺的路,給周家惹麻煩。而且話里話外的提醒她----也差不多該給三老爺收幾房人,這樣才能將三老爺的心,緊緊的綁在家裡。

    不過心中苦悶歸苦悶,三太太面上卻是勉強笑道:「是,多謝老夫人提醒。」

    老太太滿意的點點頭:「嗯,好。你這樣懂事,我也放心多了。」

    三太太面上笑容拉大了幾分。只是心中卻更加不舒坦起來。

    不過老太太也沒有繼續說這個事兒,反而話鋒一轉言道:「陶氏那頭如何了?可說通了?」

    三太太一驚,陡然回過神來。這才想起這幾日因光忙著替顧婉音處理這樁事情,倒是忽略了陶氏那頭。當下也不好說自己沒在去遊說。只含糊道:「陶氏仍是說,要見二老爺一面,好歹也要讓他們父子道個別。」

    老太太面色一沉,聲音里也隱隱有了怒氣:「既然要斷,就要斷個一乾二淨,還道什麼別?!」

    頓了頓,隨即老太太冷笑一聲又道:「那幾日你們說大雨封路,不好將人送出京去。如今雨也停了,差不多就找個妥當的人,將她們母子遠遠的送走罷。」

    三太太垂下頭,掩飾住心中的情緒,「是,老夫人。」只是遲疑了片刻,卻還是忍不住開口問道:「二老爺知曉了,會不會----」

    「他做出那樣的事情,還有臉提什麼要求?」老太太寒聲言道,「你們只管悄悄的將人送走,並不告訴他就是了。時間長了,任是天仙也早就忘了!」

    既然老太太都這樣說了,三太太自然不好再說什麼,當下低頭應了。

    老太太似也不願在此事上多說什麼,隨即又問起顧婉音來:「靖兒媳婦接手中饋也有半個月了,你看她如何?可擔當得起這份責任?」

    三太太背脊一僵,幾乎說不出話來。而方才的遲疑也再度涌了出來。到底,她是該豁出去幫顧婉音一回,還是明哲保身?

    三太太遲疑的目光掃過老太太已顯了老態的臉,轉而想起太醫說的話來----這個年紀的人,切記不可動怒,否則便是對壽元有損。

    若是她一時衝動,將事情與老太太說了,老太太激動之下出了什麼事兒……這樣的結果同樣是她無法承受的。反而,若是先瞞著,等將來顧婉音跟老太太說,到時候不管有什麼事兒,她縱然有干係,也大可用不願意老太太擔憂來推脫。

    最重要的是,老太太在一起,周家就不會分家。可是若老太太一去的話----

    不過是瞬間,三太太的腦海里已經閃過數千數百個思量。

    然而她遲遲沒有答話,卻是讓老太太有些驚疑起來,連帶著聲音也凝重了起來:「怎麼了,可是靖兒媳婦有什麼不妥之處?」

    三太太陡然回過神來,隨即忙笑道:「沒有沒有,我只是在想,靖兒媳婦那樣年輕,辦起事情卻如此老道,的確是咱們周家的福氣。雖然說一時間還比不得二太太,可是畢竟靖兒媳婦還年輕。想當初二太太才學著管家的時候,還不多虧了老夫人您提點?」

    「那就好。」老太太鬆了一口氣,皺眉言道:「老二媳婦管家厲害,可是到底他們是二房。若不是當初老大媳婦執意要跟著去邊關,我也不會將中饋交給老二媳婦。我最初想著靖兒媳婦年紀實在太輕,本想過兩年再將管家的事情交給她。可是老二偏又出了這個事情……」最主要的是,她覺得二太太管家,始終不可能做到全然支持周瑞靖。畢竟,人都是有私心的。所以這才改了主意。

    「老夫人不必發愁,靖兒媳婦管家管得不錯。有條不紊的樣子看著便是讓人放心。否則我也不敢偷懶不是?」三太太心中打定了主意,自然是不會說顧婉音的壞話,只一個勁的往好了的說。

    老太太聽得笑起來,斜睨了三太太一眼,「我知曉你與靖兒媳婦關係好著呢,看你都快要將她誇成一朵花了。」

    三太太心中一驚,知曉自己可能做得太過太明顯了,當下便住了口,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隨即又將話題扯了開去。

    再說這頭周瑞明聽聞了這件事兒之後,便是匆忙的趕了出來。他上次生病還未痊癒,臉色看著也並不怎麼好。加上生病時候瘦了一圈,倒是越發顯得有了幾分孱弱。看著讓人心驚。

    顧婉音見他如此,忍不住在心中悄然嘆了一口氣,竟是有些不敢讓他出去了。萬一這要是起了衝突,吃了虧,二太太還不得找她拼命?

    只是現在事情已經是十萬火急了,偏三老爺又不在家,二老爺是老太太下了命令的不去去打擾,家裡就剩下這麼一個能拿得出手的成年男丁。根本就容不得她挑挑揀揀。當下顧婉音只得對周瑞明將事情一五一十的說了。

    周瑞明聽了這件事情,自然是無比的氣惱,一下子臉皮都漲紅了起來:「這刁民竟如此刁鑽!真當我周家無人了不成?若是大哥在,我看他敢不敢上門來!」

    顧婉音心中嘆了一口氣,說不得,旁人正是算準了周瑞靖不在家,才敢如此呢。要說這周瑞明心思也太過單純了一些,按說那勇子背後另有其人的事情,明眼人自然能一眼看出,可周瑞明卻似沒有半點感覺,只當勇子刁鑽古怪。

    不過,周瑞明沒有多想也好,至少也省去了許多口舌。當下顧婉音便是嘆道:「二弟,如今世子爺不在家,三叔又不在,只能讓你去衙門跑一趟了。」

    「大嫂這是什麼話,我雖然沒什麼本事,可也是周家的一份子,理應出力!」周瑞明咳嗽一陣,漲紅了臉皮言道,倒是有幾分急切的樣子。似是唯恐被人誤會他一般。

    顧婉音自然也就不再多說,當下又囑咐了幾句,這才讓周瑞明出去了。只是饒如此,她仍是不放心,又忙讓婆子去找幾個年輕力壯的家丁跟著,吩咐一定保護住周瑞明,千萬不能讓他吃了虧去。

    周瑞明便帶著一群家丁一路直奔大門,等到見了門外的情形時,也是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平日裡清淨的府門口,此時竟成了菜市場一般的熱鬧!

    而那勇子還在兀自哭訴:周家如何兇惡,如何推卸責任,如何不肯賠償等等。

    周瑞明聽在耳里,只覺氣血一陣翻湧。當下再也克制不住怒氣,沉下來臉撥開人群便是往勇子面前擠去。

    第二一八章無能

    眼看著周瑞明走了過去,跟著他的家丁自然不敢落後,忙也奮力擠進去,小心翼翼的將周瑞明護在中間。

    有人認得周瑞明,當下只聽人群里有人喊道:「這不是周家二少爺麼?」

    這一喊不打緊,頓時旁人便自動給周瑞明讓出一條道路來----到不是出於尊敬,而是想看看,周家的人到底和勇子要怎麼個說道!說白了,也就是為了看熱鬧罷了。

    周瑞明一路行至勇子跟前,沉聲道:「誰許你在我周家門口造謠生事的?你將棺材放在這,又是何意?」周瑞明雖然平素懦弱為什麼大作為,可到底也是朝廷官員,一開口便是鎮住了許多起鬨的人----他們也終於想起,這可是鎮南王府門口!可是鬧事的地方?

    但是這能鎮住那些起鬨的人,卻是鎮不住勇子,當下勇子便是霍然站起,狠狠盯著周瑞明指著棺材道:「造謠生事?我問你,我大哥可是吃了你們的粥才死的?這是事實罷?如何說我造謠生事?還有,棺材是我大哥的棺材!你說我是什麼意思?難道人死了,你麼連個說法都不給就想完事兒?」

    因實在是離得太近,勇子說話時候的唾沫星子都噴在了周瑞明的臉上。

    周瑞明實在是忍不住,伸手推了一把,沉聲道:「既然已經報了案,就該等著官府決斷!在一切沒查清楚之前,你如何敢確定就是咱們周家害死了你大哥?若你識趣,便立刻帶著棺材走人。事後官府有了說法,咱們該如何便如何!可若是你不識趣……」

    周瑞明推搡一下本意也是下意識的動作,加上他也剛生了一場大病,著實也沒什麼力氣,所以這一下跟撓痒痒也沒什麼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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