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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4:31:16 作者: 顧婉音
    顧婉音下意識的覺得有些不妥,剛想要反駁,可看著老太太那樣的神情,便是又將話語咽了下去。老太太現在情緒激動,不宜多說。

    顧婉音只得低聲應了,然後起身送陶氏出門。

    陶氏倒也慡快,並不多留,只臨出門的時候,卻是看著老太太冷冷一笑。那笑容,讓人情不自禁的便是背脊發寒,心中不痛快起來。而陶氏的眼神更是如同毒蛇的目光,冷冰冰的帶著一絲怨毒。

    「陶……姐姐。請罷。」顧婉音張口本想催促陶氏一聲,不願意陶氏再多留,可是一開口卻是有些尷尬了----該如何稱呼陶氏?老太太二太太可以直接喚作陶氏,可是她畢竟又年輕一些,自然不能如此稱呼。只是若喚作陶姨或是陶夫人這一類的,卻又好似她承認了陶氏的身份一般。也是不合適。最後,她只得按照年齡來稱呼。

    陶氏從容出門,隨後便是一把奪過還被王嬤嬤抱著在看鳥兒的青哥兒,嚇得王嬤嬤險些沒尖叫起來。

    好在顧婉音及時出聲,王嬤嬤這才沒有又將青哥兒奪回來。

    一路將陶氏送出門,顧婉音終歸還是出聲說了一句:「陶姐姐,還請你……凡事多替青哥兒想一想。至於其他的,都好說。何必弄得兩敗俱傷?若你真對二老爺有情誼,也替他想一想。」

    陶氏深深看她一眼,面上似有動容,可是最後到底是一句話都沒說,便是轉身出了門。王嬤嬤自然是跟著一同過去,老太太的吩咐,還是必須做的。想來一天陶氏沒有做出決定,一天便是也無法再有自由的時候。一言一行,皆在老太太的監視之下。

    送走了陶氏,顧婉音站在原地片刻,仔細回味之下,她只覺得陶氏那最後看她一眼的目光里,包含了太多的東西。竟是捉摸不透。

    直到身後的丫頭催促一聲,她才陡然回過神來,轉身回了自己的院子。

    老太太如今想必心情十分不好,她也沒有必要再去碰軟釘子。平白受氣,她雖然不會太過計較,可是到底心裡還是極不舒服的。她何必自找罪受?

    回了屋子,果不其然周瑞靖已經回來了,她上前將他手中的書抽走,笑道:「看久了,也該歇一歇,眼睛不累麼?」

    周瑞靖卻是毫不訝異,抬頭笑道:「事情怎麼樣了?可勸好了?」他只當二太太是一時想不開,勸一勸也就罷了。

    顧婉音嘆了一口氣,「這事兒只怕是難辦了。」早知如此,她就不該去趟這渾水。本不過是想看看熱鬧,卻是沾上這樣的事情。二太太就不說了,將來怎麼恨她還不一定呢。還有外室的這個事情,一旦處理的不好,那會是什麼結果?

    見她一臉的喪氣,周瑞靖倒是奇,出聲笑道:「這是怎麼了?」以往若是府里有了什麼新鮮事兒,她說起來的時候總是眉飛色舞。可今兒卻是這幅模樣。府里竟是發生了什麼他不知曉的事情不成?

    第一九零章行善

    當顧婉音將事情的來龍去脈一一講了個清楚明白之後,就是周瑞靖,亦是露出一絲凝重來。在本朝,養外室的確不是一件小事。當今聖上,對外室更是深惡痛絕。當年聖上親姑姑元方公主所生之女,正是因丈夫養了外室而自盡,導致了元方公主的含恨離世。當時聖上龍顏大怒,怪罪下來將那一家滿門發落了不說,更是下令,不允許豢養外室,一旦發現,便是從重發落,決不輕饒。

    「二叔怎麼這樣糊塗。」周瑞靖忍不住皺起眉頭嘆了一聲。

    「可不是?」顧婉音也是苦笑,「老夫人氣得厲害,二太太也是哭得傷心。也不知二老爺到底怎麼想的。竟是做下這樣的事情來。而且,那陶氏,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看這架勢,若是不處理好,只怕事情要鬧大。」陶氏的強勢,讓老太太都不得不退讓幾分,可見一斑。

    「一切自然讓老夫人決斷便是,這件事情,你也別再插手。」周瑞靖沉吟片刻,說出這樣一句話來。

    顧婉音點點頭,朝他一笑:「我自然知道。這件事情,貿然參與便是引火燒身。只是我怕,萬一事情處理不好,便是要惹人詬病,到時候連累了你。」若他的辛苦,因了二老爺的糊塗帳而付諸東流,那邊是天大的冤枉。

    「老夫人心裡有數。」周瑞靖又道,忽而伸手攬了她:「城外已經有不少的流民進了城。」

    顧婉音笑著覷了他是黑沉沉的眸子一眼,眨了眨眼睛:「放心,我已經讓人去準備了。明兒一早,就可以開粥棚了。只是我手裡的存糧食也不多,最多開三個已經是極限了。」雖說都是一碗薄粥。可是每日不停的熬煮,每日下來也是要不少米糧。

    「若大米不夠。再加些粗糧也是可以的。」周瑞靖略一思索,「這樣也頂得住餓一些。最好,再加些蔬菜。做成雜糧粥,既能果腹,又能降低一些成本。」畢竟粗糧的價錢,可是比大米便宜了許多。他們要周濟的是流民,不是其他什麼人。流民要的,只是果腹而已。

    顧婉音眼前卻是一亮,「世子爺這個法子倒是極好。」以前她從未辦過這些。只以為熬些米粥就算夠了。卻沒想這樣多。經由周瑞靖這麼一說,她倒是有一種幡然醒悟之感。沒錯,流民們要的是能果腹能生存,並不需要太過精細的吃食。加些粗糧。加些蔬菜。既節約了成本,又能夠讓米粥更加抵得住飢餓。

    「而且,不僅要熬粥。若是能做些窩頭什麼的,更好。」周瑞靖看著她眼底的亮色,唇角微彎又提出這樣一個意見來。

    「好。我將一部分大米轉賣,換成粗糧的話,應該能夠支撐下來。也無需多添銀子。」顧婉音笑吟吟的點頭。沒想到,周瑞靖竟然如此細心。還能想到這些。不似她,說來說去也就是一句空話。其他的事情,都是底下的人操辦的。如今被她這樣一說,她才突然發現原來許多事情,若能多想想,還其他的法子可以做得更好。

    周瑞靖見她如此興高采烈眉飛色舞,不由又道:「你也別太累了,一切交給下人去籌備即可。」

    「我也不過是動動嘴皮子罷了。」顧婉音見他這般,忍不住微微一笑,臉上漸漸有些滾燙。當著丫頭的面不敢表現得太過親密,便又轉而說起其他的事情,嗔怪的瞪他一眼道:「今兒早上,世子爺可是怪我呢?哼,那樣嚴肅的樣子,倒是讓人心裡害怕。」

    周瑞靖一怔:「我只是……只是……」只是想幫她一把,可卻沒想得到會是這樣結果。是了,他那副樣子,定然是讓她害怕了……這樣一想,一向深邃沉靜的眸子,竟也漏出一絲不知所措來。

    顧婉音還是第一次見他這樣子,本她也不過是想開一句玩笑,卻沒想到他竟然當了真。當下不敢耽擱,忙捉住他的手低聲告饒:「我是說笑罷了,我如何不知世子爺是為了我?又怎麼會怕你?再說了,你就是再兇狠一些,我也未必怕你。板著臉嚇唬人,誰不會?琮琦小時候,我也老那樣嚇唬他呢。」

    聽了她的解釋,又見她這樣主動和他親近,周瑞靖心裡漸漸釋懷,隨即卻又有些哭笑不得----竟是將他的威嚴比喻成故意板起臉嚇唬孩子,這讓那些懼怕他的人聽了,不知會是什麼樣的想法?無奈的瞧著顧婉音哀求告饒的目光,心中竟也生出一股玩笑之心來,他索性板起臉,似真介意了一般:「那好,既然夫人知曉錯了,那便該受罰才是。」

    顧婉音不知有詐,又加上本就心有愧疚,當下便應了:「好,世子爺要我如何補償?」

    周瑞靖看著她溫順的樣子,唇角微微彎起,露出一絲微不可查的壞笑:「夫人附耳過來。」

    顧婉音果然將耳朵湊了過去。

    隨後聽見周瑞靖說了一句話,當下她便是驚愕的抬起頭來,看著他的眸子漸漸的便是雙頰暈紅起來。

    周瑞靖唇邊的壞笑越發的明顯,灼灼的看著她輕聲問道:「夫人可是應了?」

    「周瑞靖!」顧婉音咬住菱唇,有羞又急,卻偏又不敢與他對視,只得氣急敗壞的狠狠啐了一口,咬牙低聲罵道:「看你一本正經,沒想到竟也是個色狼!人家和你說正經的呢,你偏這樣----」

    「我哪樣?」周瑞靖眨了眨眼睛,語調迷惑。若不是眸子裡依舊含著笑,倒是真讓人以為他什麼都不知道了。

    顧婉音沒想到他竟是裝瘋賣傻,全然不顧自己的形象,氣得咬碎一口銀牙卻又無計可施,只得站起身來匆忙往外奔去:「我去瞧瞧飯好了不曾。」

    周瑞靖伸手將她一把扣住,不過一瞬間卻又放開,只低聲說了一句話:「我便是當你同意了。」說話之時伴著幾聲低笑,顯然他是心情極好。

    顧婉音愕然的回頭看他一眼,隨即便是在他的目光下敗下陣來,匆忙奔出。

    跑到外間,卻被荷露看見,荷露傻傻的問了一句:「世子妃您這是怎麼了,臉色這樣潮紅,莫不是病了?」

    一句話便是讓顧婉音更是不好意思起來。偏又不好表現出來,只得含糊了幾句應付過去。只是心中卻將周瑞靖狠狠埋怨了一通。

    就連中午用飯的時候,顧婉音仍是不敢與周瑞靖對視。饒是如此,每每瞟見他的時候,還是忍不住想起他附在她耳邊輕聲說的那句話來。登時便又是一陣臉紅心跳。

    相較於顧婉音的不自在,周瑞靖卻是怡然自得,愜意無比。

    用過午飯,周瑞靖挑眉問她:「一起歇午覺?」

    顧婉音卻是心裡一慌,下意識的便是拒絕了:「不了。」誰知道他會不會……

    周瑞靖卻是低笑出聲,一把握住她的手:「放心,只是歇午覺罷了。夫人想到哪裡去了?還是說----夫人覺得現在做比較好?」

    被他這樣一調侃,顧婉音登時面紅耳赤,急忙進了裡屋,尷尬的掩飾自己的不自在:「我倒是有些真困了。」

    周瑞靖瞧著她仿若驚鹿的樣子,不由笑容拉大了幾分。然後緩緩的跟上去,將門關上,卻見她已經脫了鞋子歪在床上,背對著他一動不動,好似已經睡熟了一般。心中悶笑一聲,他也若無其事的躺下,閉上眼睛很快便是睡著。

    而顧婉音,繃緊的身子卻是直到聽見他綿長均勻的呼吸聲,這才漸漸放鬆下來。不一會竟也是睡了過去。

    顧婉音剛睡下不久,便是聽丹枝在外頭喚她:「世子妃,老夫人讓您過去一趟。」

    這一下,不僅是顧婉音,就連周瑞靖也是被驚醒了。顧婉音皺眉而起,揚聲問道:「可說了是什麼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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