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頁

2023-09-25 14:31:16 作者: 顧婉音
    只見老太太皺起眉頭,不相信的看著二太太:「老二媳婦,這事兒可不是渾說的。」老太太只當是二太太弄錯了。甚至,語氣又隱隱帶上了幾分嚴厲。

    二太太自然知曉這事情的確不能隨便開玩笑的。當下便是忍住啼哭,復又跪下去,一五一十的將話說了個明明白白:「這樣的事情媳婦如何敢說謊?本來我也是不信的,可是昨兒我問二老爺。二老爺已經是承認了!」

    老太太頓時皺緊眉頭。心頭說不出的震撼。深吸一口氣,這才又沉聲道:「說,一五一十的給我說!我倒是要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驚怒之下竟是忘記讓二太太起身。

    二太太也值得咬牙跪著,然後將事情和盤托出:「最近我見老爺不斷的將家中銀子拿出去,最初只當是他在官場上花銷了。畢竟人情往來,總是要花銀子的。可是漸漸的老爺不僅拿銀子,還將家裡一些存的好藥材都拿了出去,說是有朋友病了。拿去送個人情。這本也不是什麼大事,可是哪裡有朋友送一次送兩次送三次的?我漸漸生了疑心。便偷偷的盤問了老爺身邊的長隨。長隨支支吾吾,雖然沒說可我卻覺得更加不對勁。便讓人偷偷跟著二老爺,誰知卻發現,他在離咱們府上,就隔了兩條街有一處小宅子。少則一兩日,多則四五日,他都會過去一趟。雖然不在那邊過夜,可是卻也都是半日,有時候甚至一日。我讓人偷偷去問了,宅子裡的人卻是機警得很,不肯透露出一星半點的消息。我便讓人在外頭候著,看看裡頭住的是什麼人。今兒早上終於得了消息,卻原來是一個狐狸精!」

    顧婉音卻是有些訝異----既然早發現了,可二太太卻如此耐心,竟是等到了這個時候。

    老太太也是聽得目瞪口呆。而且看二太太如此言之鑿鑿的樣子,這件事情不像是空穴來風,倒是有幾分證據確鑿的味道。

    難道,二老爺果真在外頭養了外室?

    老太太和顧婉音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裡看見了驚愕和狐疑。

    二老爺雖說官職不大,也是個閒職,可是卻也極其愛惜名聲,斷不像是會做出這樣事情的。

    不過老太太畢竟也是見多識廣,遇事兒總是要鎮定些,很快便是收斂了驚愕和狐疑,看向地上跪著的二太太,放柔了聲音:「你先起來回話。」若這件事情是真的,只怕果真是二太太受了委屈。老太太心裡已經開始盤算,該如何是好。

    顧婉音上前扶住了二太太,二太太許久不曾跪得這樣久,早已經是雙腿難受不堪,此時也顧不上和顧婉音置氣,忙起身配合的往椅子上坐了。這才又有了心思淌眼抹淚。

    一時間,屋子裡除了二太太的抽泣聲,一片死寂。

    顧婉音在這樣的事情,根本就不好插手。而老太太尚未思量妥當,自然也不肯輕易說出什麼話來。

    半晌,老太太看向顧婉音,輕聲吩咐:「你讓甘露將我院裡的王嬤嬤叫來。」

    顧婉音忙去了。不多時甘露領著王嬤嬤過來了。

    那王嬤嬤是老太太身邊幹練的,見屋裡這樣的情形,也猜出了並不是什麼好事,當下也就沒有隨意露出笑臉,只隨便請了個安,便不再開口。

    老太太看向二太太,輕聲安慰:「這樣,興許老二也是一時氣憤說了胡話,那人家並不是他的外室。我這會子派人去打探打探,若不是也就算了。若是,我們再計較不遲。」只是,老太太卻是始終沒說,若真的是,該如何給二太太伸冤出氣。說到底,畢竟是親疏有別。兒媳婦,哪裡比得上兒子?

    王嬤嬤站在旁邊,聽了「外室」兩個字,眼底便是露出了幾分驚訝,也略猜到了到底是怎麼回事。當下心中便是一陣叫苦。只是這個時候,就是想推脫也沒了機會。

    果不其然,老太太隨即又讓二太太將地址說出,隨後吩咐王嬤嬤:「去,打探一下,去將那家的夫人請過來我瞧瞧。客客氣氣的,也別嚇著了人家。」畢竟,萬一真不是呢?小心駛得萬年船。

    王嬤嬤自然是沒有不領命照辦的。當下便是備了一份常禮,然後坐了馬車親自去請人過府一趟。

    至於王嬤嬤如何請了那女子上了馬車又進了王府,一切自是不提。直說這頭二太太在屋裡等著,心裡說不出的焦灼和緊張。別說二太太,就是老太太,也等得有些不耐煩。

    好在一炷香的功夫之後,王嬤嬤已經領著人過來了。

    聽見門外頭王嬤嬤的說話聲,屋裡三個人已經是不由自主便是張望起來。

    片刻,門被推開,先進來的是一個約二十三四歲的女子,身著一件水紅色的襦裙,灑金描芙蓉,極為端莊秀麗。頭上梳著靈蛇髻,戴了一朵紗絹堆成的芍藥花,更是襯得臉上氣色紅潤,芙蓉柳面一般。一雙丹鳳眼睛,斜斜往上挑著,又在端莊中添加了幾分妖嬈嫵媚。眼波流轉之間,說不出的溫柔動人。的確是有幾分姿色,比起二太太來,到底要強上不少。也不怪二老爺會動心。

    再看那女子身上穿的戴的,也俱不是什麼凡品。

    最最要緊的,還不是這個,而是那女子手中牽著一個幼子。不過二三歲的年紀,圓圓胖胖,眼睛圓溜溜的好似墨玉珠子一般,見了這麼多人,也不怕生,四處瞧著,好奇得很。

    老太太和二太太在看了那個孩子之後,都是齊齊一愣,然後飛快對視一眼,又各自移開目光。

    「妾身陶氏見過老夫人,二太太。」陶氏盈盈行禮,禮數周到而恭敬,看著不似一般的女子,倒像是大家出身的。陶氏行過禮,又笑著讓那小孩兒行禮:「青哥,還不快給老夫人和二太太行禮?往日爹爹教過你的,怎麼都忘了麼?」

    那個被陶氏喚作青哥的孩子歪著腦袋想了想,隨後竟然真的是跪在地上,衝著老夫人一磕頭,笑盈盈軟糯糯的喚了一聲:「祖母。」

    這一聲祖母,驚得二太太一陣眼皮亂跳,看著陶氏的眼神都變了。

    倒是老太太,有那麼一會的恍惚,竟是下意識的應了一聲:「誒。」等到回過神來的時候,多少有些鬱悶,只是卻又不好發作----一個小孩兒,你和人家計較什麼?

    老太太皺起眉頭,仔細看那青哥,越看越覺得心驚肉跳----方才青哥叫她祖母的時候,她便是覺得青哥和周瑞延以及周瑞明小時候極為相似,所以一時不妨竟是失了神。

    而這會子再仔細看,更是覺得越看越像。簡直就像是一個模子裡印出來的。青哥兒的身份,已然是明顯至極。

    第一八八章意思

    陶氏見老太太和二太太久久沒有發話,卻也按著青哥兒不讓他起身。青哥兒小小的年紀膝蓋都還是軟的,如何受得了這個罪?不多時小身子便是扭來扭去,一副不自在的樣子。又見陶氏遲遲不肯讓他起身,便是覺得委屈無比,一扁嘴險些哭起來。

    看著這樣一張酷似二老爺的臉,老太太到底還是忍不住心軟,縱然知道這不過是陶氏故意所為,卻也是硬不起心腸,冷聲道:「仔細傷了孩子的膝蓋。還是快讓他起來吧。」

    陶氏微微一笑,欠身道了謝,這才讓青哥兒起了身。

    「咱們大人說話,小孩子在這裡也怪無聊的。不如讓王嬤嬤抱著孩子去廊下看看鳥。也省的他無趣。」顧婉音自然是看出了老太太對青哥兒的心軟,又見二太太臉色鐵青,心中也猜到了幾分。便出聲如此道。接下來想必陶氏就要攤牌了,到時候二太太會做出什麼誰也不知道,還是讓孩子先出去得好。畢竟,孩子也是二老爺的骨血不是?老太太嘴上不說,心裡總要顧忌幾分。

    顧婉音這樣說,本以為陶氏不會願意。畢竟青哥兒是陶氏最大的籌碼,可是沒想到陶氏卻是慡快的讓王嬤嬤將青哥兒抱走了。還笑著哄青哥兒道:「去,和嬤嬤看看小鳥,回來再跟娘說。」

    青哥兒也不認生,轉身便是跟著王嬤嬤出去了。

    王嬤嬤細心的帶上了房門,讓他們在裡頭好好說話。

    老太太率先開了口:「你是我家二老爺的----」

    「想必老夫人您請我過來,也是知曉了我的身份才是。」陶氏微微一笑,落落大方的說了這樣一句話:「沒錯,二老爺和我。生了青哥兒。」

    縱然心裡都早就猜測出來,可是陶氏說出來的時候。顧婉音還是覺得有種心驚肉跳的感覺。青哥兒已經這樣大了,這樣說來,二老爺養了外室,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更可怕的是,竟是瞞了二太太這樣久。

    夫妻多年,竟是連枕邊人每日都在做什麼也不知道。無怪二太太竟是一下子想到了尋死。畢竟,夫妻一場每日同床共枕,可是沒想到最相信的丈夫卻是背著自己做出這樣的事情來,如何會讓人不寒心?

    不僅是二太太。就是她,也忍不住有些悽然。

    老太太眉頭一跳,好不容易才將湧起的情緒都一一壓下去,冷聲問道:「一個巴掌拍不響。」

    沒錯。一個巴掌拍不響。若說是二老爺一時糊塗犯下這樣的大錯。那麼陶氏的責任也不輕。若她不願意,二老爺還能強求不成?只能說,這樣的事情是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捱。

    老太太一句話,便是將陶氏的身份貶低了不少。畢竟,甘願做人外室的,又是什么正經的人?

    然而陶氏卻似沒聽見這話一般,不知是真沒聽懂,還是假做沒聽懂。反而笑道:「二老爺當初和我在一起的時候,就說過會給我一個名分。我們海誓山盟。約定白頭。」說完這句話,陶氏眼波流轉看了一眼二太太。

    二太太整個人都像是被狠狠錘了一下,縱然是坐在椅子上,卻也是搖搖欲墜的模樣。渾身更是不由自主的輕顫起來----陶氏和二老爺海誓山盟,約定白頭,那她二太太算是什麼?擺設嗎?

    二人初次交鋒,陶氏就似已經占據了高峰。

    二太太一向好強,哪裡受得了這樣的刺激?當下強撐著冷笑一聲:「我是他大紅花轎抬回來的,父母之約媒妁之言,聘禮嫁妝,一樣不缺!我與他成婚近二十年,什麼沒經歷過?當年他難道就沒有跟我還是山盟,花前月下約定白首?」

    顧婉音與老太太都忍不住皺了眉頭。二太太實在是太沉不住氣,這一開口不但沒有找回氣場,反而更落了下乘。陶氏是什麼人?不過是個外室罷了,可是二太太呢?二太太可是正經的周家二太太!卻偏偏自降身份的與外室爭風吃醋,互相攀比起來,像是什麼樣子?

    要知道,縱然陶氏得了二老爺的喜愛又如何?畢竟陶氏只是個外室。若是老太太不發話,二太太不願意,陶氏就什麼都不是。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