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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4:31:16 作者: 顧婉音
    「可請了大夫來看過?吃了藥沒有?」顧婉音忙扭頭問周語緋的丫頭。

    那丫頭抹了一把淚,嘆了一口氣:「已經稟告過二太太了,二太太說這是舊疾,不用擔心。這兩天下雨,就別去麻煩太醫了,只隨便請了個開醫館的郎中過來看了看,開了一副藥,已經熬了吃過了。」

    顧婉音皺起眉頭。二太太這是什麼意思?以往家裡人生病,都是遞了名帖去請太醫來看的,憑什麼周語緋卻是不能請?什麼舊疾?再說,外頭的郎中可信得過?醫術如何?這些都是問題。就算二太太不願意去請太醫,嫌麻煩了,也該請平日給府里看病的大夫才是。怎麼隨便請了個郎中?

    「吃過藥,可有好轉?」顧婉音壓下火氣,耐著性子又問。此時還是周語緋要緊,其他的,她自會找二太太理論。

    「沒有呢。雖然未曾惡化,可卻也未曾好轉。」丫頭一面說著,一面眼淚卻是淌得更急了。「噗通」一聲跪下,丫頭懇求的磕頭:「求世子妃幫幫咱們姑娘,咱們姑娘跟您最是要好……」

    「這還用你說?」顧婉音惱怒的呵斥,「我還能不幫忙?」說著扭頭吩咐丹枝:「去,讓門口小廝拿了世子爺的名帖,去請一個太醫來看看。」

    「好好的,怎麼就發起了燒來?」如今天氣也不冷,怎麼會突然著涼發熱?顧婉音覺得些個奇怪。而且……「二太太為何說是舊疾?」

    丫頭擦了眼淚,低頭輕聲回道:「我們姑娘從小就是這樣,一打雷就會受驚,然後就會發燒。所以二太太才說這是舊疾。」

    「既然是舊疾,為何你們卻是一點防範也沒有?」不聽還好,一聽之下,顧婉音更是惱怒。聲音亦是不由自主的大了許多。

    不知道是不是她聲音太大,竟是將周語緋吵醒來。周語緋虛弱的撐起身子,雙眼無神卻勉強擠出一絲笑來:「嫂子別怪丫頭,是我自己不中用……」

    見周語緋醒來,顧婉音忙一把扶住周語緋,將她摟在懷裡,皺眉道:「都這個時候了,你還護著丫頭?誰願意生病?哪能怪你自己?說起來,也是我的錯,若我早知道有這樣的事情,我就該早早的做了準備。」

    「怎麼能怪嫂子?」周語緋懨懨言道,儘量的笑著,只是她面色蒼白沒有絲毫血色,看著更是讓人心疼。

    「好了好了,快別說話了。」顧婉音心疼的將她按下去躺好:「我讓丫頭給你做些軟和的粥來,好歹吃一些。」

    一時間顧婉音親自餵了周語緋吃完粥,又等到太醫過來看了開了方子,又熬了藥看著周語緋喝了,看看時辰也不早了,外頭已經又開始淅瀝瀝的想起雨來,這才打算回去。只是臨走的時候卻又覺得不放心,便將丹枝留下來照看周語緋。

    同時更是吩咐丫頭:「不管出了什麼狀況,不管是什麼時辰,你們只管來回我便是。若隱瞞耽擱了,我可是不會輕饒的!」

    雨越下越大,不過到底不如昨天那樣聲勢浩大。只是淅瀝瀝的卻也極為煩人。

    賴進寶和王寶生在天黑之前就回來稟告,說是趁著雨不大,先運了一部分進城來。顧婉音猶豫了片刻,便讓他們先將菜都運去了顧家。

    不多時,賴家的王家的也都回說碳都準備好了。而周家這頭的碳,也轉運去了顧家。

    顧婉音心中冷笑一聲,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二太太,這一次,看你要怎麼接招。

    周瑞靖今日卻是比昨日回來得要晚一些,穿的雨具也不是早上出門的那一套。而是蓑衣和斗笠,雖然穿了木屐,可是卻也是將襪子褲子全都濕透,更是沾滿了泥巴。不僅如此,周瑞靖似很累,與往日大不相同。

    顧婉音見狀,知覺他不是從衙門直接回來的,便忍不住開口問了一句。

    周瑞靖隨口答道:「去了一趟堤壩上。」

    「世子爺應該不管這個吧?」顧婉音皺眉問道。查看堤壩的事情,應該是專管水利的官員才對。

    「聖上不放心,讓我去看看。」周瑞靖微微一笑,輕聲解釋:「反正也沒費多大的功夫。」

    「那堤壩還好吧?河裡應該是漲了水。」顧婉音一面無奈的替他更衣,一面輕聲問道。而且看這個架勢,只怕雨還要下,水還要漲。

    「漲了一些,不過還不用擔心。」周瑞靖自己扣了領口的扣子,灼灼的看向她:「你在家裡也不必擔心。」

    顧婉音忙低下頭去,她感覺周瑞靖這一眼,將她心中的想法都看透了。漲水時候的堤壩,最是危險。她如何能不擔心?

    復又說起她的打算:「我讓下人將蔬菜和碳都囤積好了。就算一直下雨,家裡也不用擔心。」

    周瑞靖微微一怔,隨即挑了挑眉尾:「嗯?碳?」

    顧婉音笑著點點頭,笑得狡黠無比,一雙眼睛都微微彎起:「若是一直下雨,屋裡太潮了,用炭火烤一烤,人也舒服些。還有衣裳,下雨不能曬衣裳,只好用炭火烤乾。我將二太太手上陳碳全都買來了。」

    周瑞靖只略一沉吟,便是明白了她的意思,當下不由也是笑起來,「夫人好思量。二嬸這下,怕是要吃虧了。」

    第一七六章甘露

    睡到半夜,顧婉音忽然被一聲炸雷驚醒過來。還未曾清醒過來,便是聽見又是一聲炸雷在房頂上響起。她頓時覺得一陣心神不穩,下意識的便是往旁邊縮去。誰知,卻是摸了個空。

    顧婉音登時便是清醒過來,忙翻身坐起借著窗外的閃電看了一看。身邊卻是空無一人。再用手去摸枕頭,卻已經是涼了。可見並不是起來如廁什麼的。

    這樣晚了,周瑞靖是去了哪裡?顧婉音無比疑惑,便叫外頭守夜的丫頭:「來人。」

    碧梅忙不迭的沖了進來,也來不及穿衣,只胡亂批在肩膀上:「世子妃怎麼了?」

    「世子爺呢?」顧婉音見她似剛從被窩裡爬起來,心中便是明白,只怕周瑞靖也不知走了多久了。否則碧梅也不會又睡著了。

    碧梅一面穿衣,一面回道:「剛下雨那陣,世子爺就起身出了門,說是不放心,要去堤壩上看看。」

    顧婉音聞言,緩緩皺起眉頭,心中不由有些埋怨----怎麼這個時候去了堤壩?又是雨又是雷的,多滲人?而且天黑路滑……這樣想著不由便有些氣惱:「怎麼的也不叫醒我?」

    「世子爺說讓您睡就是了,驚醒了反而睡不著。」碧梅見她語氣不好,回話越發謹慎了一些。

    「你也不知攔著?」顧婉音氣惱的瞪一眼碧梅:「我睡死了,你也睡死了不成?再者,這樣的事情,也不知道勸著些?這樣晚了還去那樣的地方,多危險?」而且就算再擔心,也該等到天亮的時候再去。此時黑燈瞎火的。河邊有濕滑,萬一不小心跌了都是小事。聽說往年雨季的時候。河裡總是要淹死不少人。都是在岸邊走的時候不小心跌下去的。

    碧梅被訓斥了一通,卻也不惱。仍是恭敬回道:「世子妃知道世子爺的脾氣,我們如何攔得住?」

    發了一通火,顧婉音心中的怒氣也消散得差不多了。而且她心裡也清楚,若說錯,只是周瑞靖的錯。丫頭們是絕不敢在給主子做主的。當下便是嘆了一口氣,放柔了聲音:「好了,我知曉不是你的錯,只是下一次。無論如何總要叫我一聲。」就算他真堅持去,她也不會攔著。可是至少讓她替他整理收拾好,送他出門。這樣她才算是做了一個妻子該做的事情,而不是只能半夜醒來對著已經冰冷的床鋪暗自懊惱。

    「是。奴婢記住了。」碧梅忙應了。頓了頓又道:「時辰還早呢,世子妃再睡一會?」

    顧婉音看了一眼屋裡的沙漏,發現果然還早。只是卻是再沒了睡意,便搖搖頭:「你把蠟燭點上,咱們說會兒話,等一等,看世子爺還回不回。」還這樣早,興許去看過之後。周瑞靖還要回來呢?橫豎也睡不著,便等一等又如何?

    碧梅便是將蠟燭都點燃。然後坐在床下踏腳凳上陪著顧婉音。

    窗外不時響起雷聲,風雨飄搖間格外的滲人。

    「也不知語緋如何了?」顧婉音想起今日周語緋那摸樣,不由又嘆了一口氣。隨即想起丫頭說的話:「不知現在她是不是怕極了?」

    「想來是怕的。」碧梅也是嘆了一口氣,語帶幾分同情憐惜:「三小姐每逢雷雨天,必定是要犯舊疾的,也不知是造了什麼孽。」

    「說起這個,你知不知道為何她那樣怕打雷?」顧婉音皺眉想了片刻,卻也一頭霧水。按說小孩子怕打雷被雷驚了魂是正常的,可是年齡漸漸大了,也就不那樣怕了。周語緋已經快要及笄,如何還會這樣害怕?而且那太醫說,這是驚厥之症。一打雷受驚,便是會犯病。只是具體是什麼原因造成,太醫卻又說不出一個所以然來。

    碧梅猶豫了一下,才緩緩道:「有人私底下偷偷說,三小姐說不定是妖孽轉世,這輩子才會這樣怕打雷。」

    顧婉音怔了怔,隨即便是一股怒氣冒了出來。----這是什麼話?罵人的時候才說小心被雷劈呢。可見被雷劈也不是什麼好話!周家的人竟敢如此編排一個正經的嫡出小姐,未免也太不像話了!妖孽,一個好好的小姑娘就這樣被說成了妖孽!周語緋那樣,他們不僅不同情,反而在背後編排這些話!其心可誅!

    「以後這樣的話,不許再說。」顧婉音氣道,惡狠狠的吩咐碧梅:「就是聽見別人說,你甭管是誰,上去給她兩個大嘴巴,再塞一她一嘴的泥!若是還敢理論,只管綁了抽一頓!別人問起,只說是我的吩咐!」

    碧梅嚇了一跳,還是第一次見顧婉音如此兇狠的樣子,登時便是嚇得忙應道:「奴婢是不敢說這樣的話的。世子妃放心!」

    「瞧你嚇得。」顧婉音鬆了語氣,又恢復先前的溫和:「我自然知曉你們是什麼樣的人。」

    碧梅這才放鬆下來,末了又眨了眨眼睛道:「世子妃對三小姐真好。」

    對於這句話,顧婉音只笑了笑卻不言語。別說周語緋是周瑞靖的妹妹,只周語緋自己,本就是個惹人憐愛的小姑娘。在這個家裡,誰為她真心想過?就是老太太,雖然不曾虧待過周語緋。可是到底看著周語緋那副畏畏縮縮的樣子,也是不喜歡的。否則也不會讓讓二太太將周語緋管著,讓周語緋平白受了許多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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