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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4:31:16 作者: 顧婉音
不過,是不是周瑞靖命定的良人,她們是不是天作的姻緣她不知道。她知道的是----若真有天作之說,也只能說她運氣太好,遇到了周瑞靖這樣一個人。
這些傳聞,必定是周瑞靖所為。否則,怎麼會有這樣的傳聞流出?想不到。他竟為她做了如此之多。
替她解決了危機不說,更是用盡方法替她挽回名譽。
轎子不停的前行,接著她聽見更多的議論聲。可是聽見旁人在說起那件事情的時候,她卻已經沒有那樣的在意。
相反的,她不是不在意。她只是在意的不再是這個。她在意的是----面對周瑞靖如此的所作所為,她該如何才能回報?
一絲絲感激從心底悄然滋生,更加堅定了她出顧家大門時候的想法----努力讓自己過上幸福的日子。與周瑞靖好好相處,攜手白頭。
或許,唯有這樣,才能報答周瑞靖罷?更何況。她能給的,也就只有這些而已。
轎子終於停了下來。
顧婉音只覺得一下子連呼吸都不順暢起來。不由自主的就放慢了呼吸,繃緊了身子去聽外頭的動靜。先前已經緩和的緊張,再一次排山倒海的朝著她壓了過來。
在「噼里啪啦」的鞭炮聲中,喜娘掀開了外面一層轎簾。接著便是「咄咄咄」三聲箭響。應該是周瑞靖將裡面這層轎簾射下來的聲音。
喜娘將先前塞在她懷中的物件抱走,隨即又有人塞給她一條喜綢。
顧婉音看不見外頭的情景,只得死死的攥住喜綢。然後在喜娘的攙扶下小心翼翼的出了轎子,然後一步步的往大門裡走。
但是在跨上台階的時候,顧婉音還是險些絆倒,頓時驚得她出了一身冷汗。頭上的鳳冠更是一陣晃動,扯得頭皮生疼。
但是最讓顧婉音覺得不自在的不是這個。而是在她失去平衡,喜娘險些沒扶住她的時候,一雙手飛快的在她手臂上一托。
她直覺那是周瑞靖。也敢肯定,那的確是周瑞靖。因為此時此刻。只有他站在她旁邊,就連喜娘,也是落後她一步的。
周瑞靖只是扶了她一把,便飛快的鬆開了手。在他鬆開的手的時候,她聽見他壓低的聲音:「三步台階,再走七步,門檻。」
顧婉音臉上一燙,長長的睫毛顫了顫,像是扇子一樣垂下來。
讓她驚奇的是,周瑞靖說的竟是半點不差。三步台階,七步之後就是門檻。她不由有些詫異,更有些佩服----不過是看她走了幾步,竟能算出她接下來要走的步數。如此的細膩,如此的眼力,怎能叫人不詫異?
只是更讓她羞澀的是----他竟如此的貼心。
按照規矩,院子裡擺著馬鞍,火盆等物。顧婉音和周瑞靖一同跨過,又走了一段,這才到了正廳里。
接下來便是拜堂。
拜堂過後,觀禮的人便齊齊起鬨:「掀開蓋頭,讓咱們看看新娘子!」
於是又人送了秤桿上來。
顧婉音握緊了手,垂著睫毛站在原地,一動也不敢動。心中跳得厲害,手心裡更是年黏膩膩。整個身子都是僵硬的。
周瑞靖取過秤桿,微微一笑後便緩緩的挑起了大紅繡鴛鴦的蓋頭。
顧婉音的容貌出現在眾人面前。
在蓋頭掀起的剎那,顧婉音忍不住飛快的揚起眼睛看了周瑞靖一眼。卻不想正好撞上周瑞靖溫和的目光。
睫毛一顫,如同受驚的小鹿般,她再次將目光垂了下去。然而臉上卻是慢慢的暈紅了。
周瑞靖看著她變成粉紅的耳朵,不由眯起眼睛笑了。這樣的羞怯,這樣膽小,當初卻敢上他的馬車,還敢對他說出那樣的話來。
兩人共執喜綢進了洞房。在進新房前,顧婉音看見地上鋪著的麻布袋子,臉上便是滾燙起來----這些麻布袋子交替傳遞著往前鋪陳,讓她踩過,正是寓意「傳代(袋)」的意思。
偷偷的看了周瑞靖一眼,又飛快地將目光收回,她唯恐被周瑞靖發現,更只覺得心虛得厲害。好在周瑞靖似是不知曉一般平靜。連帶著,她的心情也平復了幾分。
踏著麻袋一直走到床前,然後在喜娘的指引下,顧婉音脫了鞋子,盤腿坐在鋪好的床上懷抱秤桿、蔑筘開始「坐帳」。
卻依然是不敢抬頭看一眼周瑞靖。
倒是周瑞靖看了她一眼,輕聲道:「我去外頭招呼宴席。」說著便走了出去。
周瑞靖出了房門之後,顧婉音便是微微鬆了一口氣。也有了功夫打量四周。
家具都是她陪嫁的,樣式是她選的。送來之前她也看過。可是這會子看了擺在新房裡的樣式,偏又覺得好像全然不同了。
顧婉音一點點的看著,心裡有些茫然----這就是她以後要住的屋子?和周瑞靖一起生活的地方?
想到周瑞靖,她不由又紅了。目光一垂,落在床頭上擺放的瓷娃娃和鞋子上。頓時本就微紅的臉頰徹底的漲紅起來。
她的繡花鞋被一雙大的鞋子套著,整整齊齊的放在床頭。男女同鞋(偕),寓意她們以後要一起生活,一起度過風風雨雨。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李氏從外頭進來,見顧婉音盯著床頭上那兩雙鞋子發呆,臉上更是紅得厲害,便笑著打趣道:「怎麼,想什麼想得這樣入神?」
顧婉音回過神來,又羞又窘的喚了李氏一聲,隨即便不再言語。
「有什麼可不好意思的?」李氏笑著在她身邊坐下,柔聲的說道:「從今日起,他便是你的丈夫。你們是要過一輩子的,總不能一直羞澀下去。否則你們在一起,要怎麼過?」
顧婉音不知如何作答,只能含含糊糊的應一聲:「恩。」
李氏見她如此,也不多說,心道只要過了今夜,兩人自然也就親近起來了。想著便又問道:「教引嬤嬤給你的書,可看了?」
顧婉音想到教引嬤嬤給她的書,只覺得腦子裡「轟」的一聲,好似有什麼猛烈的燃燒起來一般,頓時變將她燒的面紅耳赤。也不敢看李氏,死死的垂著頭,連鳳冠扯著頭髮的痛都好似感覺不到了,嚶聲道:「看過了。」
只是,上面的內容也未免太過羞人了一些。
李氏見她這樣,笑得更加厲害,更是壓低聲音湊到她耳邊道:「洞房的時候,可要記得墊上白絹。」
顧婉音除了胡亂點頭之外,死死的抿著唇,覺得臉都要熟透了一般。
李氏又交代了幾句,便不再說這些羞人的話題,轉而開始說其他的規矩:譬如明日早上起來如何拜見公婆,需帶什麼禮,有該給周瑞靖兄弟姐妹什麼禮等等。
顧婉音一一應了。
時間一點點過去,有丫頭過來報說宴席快要結束。李氏便起身準備走。走了幾步又回過頭來看著局促不安的顧婉音笑道:「明兒我們在家中等你。」
顧婉音用力點點頭。
李氏轉身出了新房,而顧婉音則忐忑的等著周瑞靖回來。
屋子裡靜悄悄的,喜娘也立在外頭。顧婉音不時看向門口,可每每在目光觸到門口的時候,又忙不迭的收回來。
就在她再一次飛快去看門口的時候,瞟到了一片大紅色的衣角。接著便聽見了腳步聲。
她忙正襟危坐,目光低垂,一動也不敢動的等著周瑞靖。一時間,她都聽見了她自己的心跳聲。「砰砰」跳得厲害,似是比擂鼓都還大聲。
第一二五章洞房
有那麼一瞬間,顧婉音以為周瑞靖可能也聽見了她的心跳聲。
看著周瑞靖一步步的往裡走,顧婉音甚至生出一股希望:若是周瑞靖一直走不過來,就好了。
只是,新房就這樣大,周瑞靖縱然是走得再慢,還是走到了她跟前。
顧婉音低頭斂眸,長長的睫毛一陣輕顫,仿若輕盈的羽扇。
周瑞靖看了一眼,忽然才發現----在鳳冠襯托下,顧婉音的臉竟似乎還沒有他巴掌大一般。暈紅的雙頰似都要滴出血一般。偶爾怯怯的一瞥,嬌羞無限。
一下子,他竟看得痴了片刻。
喜娘也進了來,一面伸手去將顧婉音手中的秤桿和蔑筘拿開,一面笑著對周瑞靖道:「世子爺脫鞋上床吧。」
顧婉音一慌,頓時連手都不知道要該往哪裡擺好。
她這幅慌亂的樣子落在周瑞靖眼底,他不由好笑,揚了揚眉角,笑著問喜娘:「可是要撒帳了?」
喜娘點點頭,「正是,世子爺快上床,和新娘子並排坐好。」
聽了這話,顧婉音頓時鎮定下來,只是臉上卻更加滾燙----她方才還以為……還以為……真真羞死個人了!
倒是周瑞靖依舊鎮定從容如常,帶著絲笑意緩緩除了鞋跪坐在顧婉音旁邊,二人肩膀相觸,顧婉音頓時一顫,下意識的就要躲開去。可想著喜娘丫頭還在旁邊看著,又覺得不妥,便只得強忍著不自在,假裝沒注意到這些。
只是現在暖和了。衣裳都單薄,顧婉音只覺得周瑞靖身上滾燙的熱氣源源不斷的隔著衣服傳來,惹得她一陣心煩意亂,連喜娘抓起東西朝他們扔來也沒有注意。
「哎喲。」冷不防被砸了個正著,雖然不甚疼,可是卻唬了她一跳,頓時驚呼一聲,往後一避。可是哪裡就能避開了?一時間大棗花生麥麩蓮子這些東西一大片洋洋灑灑的飛過來,落在她身上頭上臉上,要不是眼睛閉得快。只怕麥麩都要灑進眼睛裡去。
「新娘子好歹忍著些。」喜娘笑道,然後便開始唱起撒帳祝詞:「撒帳東,簾幕深圍燭影紅,佳氣鬱蔥長不散,畫堂日日是春風。撒帳西。錦帶流蘇四角垂,揭開便見(女亘)娥面,輸卻仙郎捉帶枝。撒帳南。好合情懷樂且耽,涼月好風庭戶慡,雙雙鄉帶佩宜男。撒帳北,津津一點眉間色。芙蓉帳暖度**,月娥苦邀蟾宮客。撒帳上。交頸鴛鴦成兩兩,從今好夢葉維熊,行見珠(蟲賓)來入掌。撒帳中,一雙月里玉芙蓉,恍若今宵遇神女,戲雲簇擁下巫峰。撒帳下,見說黃金光照社,今宵吉夢便相隨,來歲生男定聲價。撒帳前,沉沉非霧亦非煙。香里金虬相隱快,文簫金遇彩鸞仙。撒帳後,夫婦和諧長保守。從來夫唱婦相隨,莫作河東獅子吼。」
祝詞唱完。喜娘也剛好將準備的果子五穀撒完。此時顧婉音與周瑞靖二人頭上臉上身上,倒是沾了許多麥麩等物。裙裾袍角也是兜滿了果子五穀。
顧婉音長長的睫毛上沾了許多麥麩,一睜開眼睛就險些被迷了眼睛,忙又閉上,就要伸手去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