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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4:31:16 作者: 顧婉音
    顧婉音一驚----這顯然不是周語緋的字跡。周語緋的字跡她看過,和這個完全不同。

    那麼,這粒耳墜就不是周語緋找到特地送來的。而是另有其人----

    可是,這個人是誰?

    顧婉音低頭將那幾行字再看一遍。隨即便想到了一個人。雙目狹長,看起來俊朗斯文,可是雙目中的光芒卻不敢讓人直視。

    只有那個人,才能在披風中發現她的耳墜子。肯定是她除下披風時候不小心勾在上面的。也只有那個人,大約才能寫出這樣鐵骨錚錚,張狂無比的字跡來。

    捏著那粒失而復得的耳墜子,她忽然覺得臉上有些熱得厲害:那個人,是不是也這樣捏著耳墜子仔細看過?

    想到極有可能是這樣,她頓時覺得耳墜子都有些燙手。慌忙的將耳墜子收起來,輕輕拍了拍臉頰,她這才覺得好受了一些。

    可是看著那張信箋,她卻覺得有些不知所措。是燒掉,還是……

    還有,那些果子,到底是誰吩咐送來的?是周語緋,還是那個人?

    有那麼一瞬間,她幾乎想找送果子的丫頭好好問問。可是卻又怕萬一不是周語緋,若真是那個人,她該如何自處?到時候萬一讓別人知曉了,又怎麼辦?再萬一傳出些閒話來……

    不過若真是那人送來的,也怪難為他了。不知道他怎麼想出了這麼一個法子將耳墜子送回來的?不過他大約也是怕讓人知曉了傳出閒話吧。

    畢竟這也算是她的貼身之物,別人問起為何會到了男人手裡,到時候又該如何回答?

    想起那日他讓人將披風送來應急的情景,顧婉音忍不住笑起來。大約誰也想不到,他那樣的人,竟還有這樣細膩的心思。

    第七十一章不孝

    「莉夫人。」顧婉音規矩的喚了一聲,丹枝適時將帶來的補品交給莉夫人的丫頭。

    莉夫人睜開眼睛,一副虛弱的樣子,連聲音都是有氣無力:「婉音來了。」

    顧婉音微微一笑,不等莉夫人開口就自己先在床邊坐下了:「祖母讓我來看看。」

    莉夫人頓時一窒,一絲怒氣便竄出來。她當然明白顧婉音的意思----若不是老夫人的吩咐,顧婉音才不稀罕到她這屋裡來。這不是明白白的輕視是什麼?

    莉夫人灼灼的看著顧婉音坐在那笑得溫婉淡然,越看越是覺得顧婉音那副高貴大氣的樣子不順眼----不過就是爬出來的肚子不同,她的女兒那裡就比這賤丫頭差了?論美貌,瑢音比這丫頭美,論聰明,瑢音又比她差了?若是老夫人小時候不是偏疼賤丫頭,瑢音這個時候說不定也能掌家了。

    不過隨即莉夫人又笑了----嫡女又如何?等到老夫人一鬆口,瑢音也是嫡女,到時候,這賤丫頭還有什麼優勢?將來賤丫頭再去給四皇子做妾,到時候看她還有什麼好傲的?

    顧婉音雖然面上不動聲色,可是已經將莉夫人的神情落在眼裡。看著莉夫人微微勾起唇角得意的樣子,她忽然也有些想笑----莉夫人還能笑多久?等到她將老夫人的意思一說,只怕莉夫人就不是這個表情了。

    「莉夫人身子可好些了?」顧婉音率先開口,聲音恬淡,有禮卻又帶著疏遠和客氣。

    莉夫人歪在靠枕上,皮笑肉不笑道:「好多了。多謝你關心。」

    面對莉夫人這樣的態度,顧婉音也不以為意,只是將來意飛快的說了一遍:「老夫人的意思是,將三妹妹記在我母親名下,這樣她也算是顧家正經的嫡女,將來說親的時候也能更精貴些。莉夫人您也就不用擔心了。」

    她一面說,一面特地注意莉夫人的表情,更是一字字緩慢而清晰的將話說完,唯恐莉夫人聽漏了。

    莉夫人皮笑肉不笑的表情頓時凝固在臉上,看上去像是戴了一個僵硬的面具。

    顧婉音只靜靜的看著莉夫人。等著她接下來的反應。

    莉夫人終於回過神來,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失聲道:「什麼?」

    顧婉音很好心的將方才的話又重複了一遍。

    莉夫人這一次沒有呆滯,幾乎是立刻就坐了起來,方才的虛弱和憔悴一絲也不見。就連聲音也陡然大了起來,底氣十足的質問:「怎麼可能?老夫人明明答應我----不可能,一定是你亂說。老夫人呢我要見老夫人!」

    一面說著,莉夫人一面竟然從床上跳下來,看樣子似真要去找老夫人。

    顧婉音氣定神閒的看著莉夫人的反應,面對她驚怒的樣子絲毫不覺奇怪。反倒微笑著開口勸道:「這的確是老夫人的意思,否則我如何敢胡說?老夫人自從那日昏過去身子一直沒有大好。最近都閉門謝客好好調養身子。若是您要見老夫人,只怕要等一等。」

    說著,她笑盈盈的看著莉夫人補充一句:「況且,您的身子也要好好調養才是。」

    莉夫人頓時氣了個仰倒,不過在顧婉音的提醒下,她忽然感覺小小腹一陣隱隱作痛,當下頓時便慌了神,忙又坐下了,歪在靠枕上好一陣子才緩過來。雙腿之間更是一股股的暖流不停湧出。顯然方才劇烈的動作讓她的身子有些吃不消了。

    莉夫人不敢再動作,只是又驚又怒的盯著顧婉音:「你這是什麼意思?」

    顧婉音微微一笑:「我只是提醒您一句罷了。並沒有什麼意思。老夫人身子不好。咱們這些後輩自然應當讓老夫人好好調養,不要惹她生氣,更不好打擾她休養。否則。豈不是不孝?」

    莉夫人氣得雙唇直哆嗦:「你伶牙俐齒也沒用,這事你說了不算。老夫人說了才算。」

    看樣子,若不是身子還沒好利索不敢動彈,莉夫人只怕要跳下來動手了。

    顧婉音站起身來:「這事兒本就是先說一聲,自然要等老夫人身子好了,親自去改了族譜才算。」

    笑盈盈的看一眼莉夫人氣急敗壞的樣子,她笑容不減:「我還有事,莉夫人您好好養著身子吧。缺什麼只管差人告訴我一聲。老夫人身子不好,現在是我暫時管著這些事。」

    說完這句話,顧婉音頭也不回的走出了屋子。丹枝跟在後頭,看上去淡淡的,可是嘴角勾起的幅度卻表明了她的心情。

    就在顧婉音走出院子的一剎那,她清晰的聽到有東西砸在門框上的悶響,緊接著就是瓷器碎裂的聲音。

    顧婉音微微一笑。幸好莉夫人屋裡的擺件都是尋常貨色,否則她這樣三天兩頭的摔下去,真是可惜了。

    丹枝也忍不住笑起來,想了想道:「看來一日幾次的補品還是有效果的,莉夫人看上去可不見虛弱。雖說氣血有些虧損,可是人看著卻是胖了一圈。」

    顧婉音回頭和丹枝對視一眼:「無妨,家裡那些陳年的補品還多,她吃了總比蟲蛀了好。等她出了小月子,老夫人看著也歡喜。」

    到時候,就算莉夫人想趁著她管家這段時間向老夫人訴苦說她刻薄,老夫人和其他人也不會相信。反而,長了眼睛的人都會知道莉夫人是如何的無賴。

    ……

    顧瑢音聽見顧婉音走出去,這才從耳房裡出來。撩開門帘正要進去問問莉夫人方才顧婉音都說了什麼,誰知卻見迎面飛來一隻瓷枕。她頓時嚇了一跳,忙一縮脖子閃了開去。

    那瓷枕重重的砸在門框上,然後才又落在地上摔了個粉碎。巨大的脆響嚇得顧瑢音胸腔中劇烈一跳,站在門邊半晌都不敢再動彈。

    直到許久在沒有其他動靜,她這才探頭往裡頭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見莉夫人手中沒有其他東西,這才鬆了一口氣,提起裙擺踮著腳從碎片中走過去,然後小心的坐在了床邊試探著問道:「母親這是怎麼了?」

    莉夫人抬起頭看了一眼顧瑢音,雙目赤紅像是要吃人一般。

    顧瑢音頓時嚇了一跳,緊張的攥緊了手帕:「母親到底怎麼了?怎麼這樣看著我?」

    莉夫人沒說話,好半晌才轉開了目光,只是卻還是恨恨道:「早知今日,當初我就不該生下你!你不是個兒子不能給我撐腰也就算了,到現在還----」還讓她無法扶正,讓她只能一輩子都當個妾!她如何能甘心?她怎麼也不能甘心!

    顧瑢音被莉夫人這句話弄得愣住,半晌回過神來頓時也惱了,一摔帕子霍然站起身來:「母親這是什麼話?難道在這些怪我?我倒是想當個嫡小姐,可是我就沒那個命!」

    莉夫人頓時被噎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胸中悶得一口氣都透不出,憋得她直翻白眼。

    顧瑢音這話,不是在怪她是個妾不是正妻又是什麼?莉夫人緊緊的盯著顧瑢音,喘著粗氣半晌才憋出一句話來:「滾出去。你這個不孝的東西!」

    顧瑢音頓時變了臉色,陰沉的看著莉夫人果真徑直轉身走了出去。她本來進來被嚇了一跳的時候就有些怨氣,此時聽見莉夫人如此的言語,自然脾氣也就上來了。她怎麼說也是千金小姐,她幾時受過這樣的氣?

    莉夫人張著嘴看著顧瑢音頭也不回的背影,頓時氣得一拳砸在床上。隨後就感覺到一陣暈眩,頓時就栽倒了下去。失去意識之前,莉夫人只覺得雙腿之間的暖流洶湧而出,似怎麼也止不住----

    丫頭看著不對,忙上來扶著莉夫人躺好。扶著莉夫人的時候她摸到一片濕潤,頓知不好,忙掀開被子一看,隨即臉色就白了:「來人快來人,去請大夫來!」

    大夫來了之後也是一臉凝重,急忙施針,這才將血漸漸止住。可是還是忍不住斥責道:「小產最是傷身,切忌要保養好身子。最好不要下床活動,更勿生氣焦躁。否則氣血逆行,便會引發血崩之症。若是弄得不好,姓名堪輿!」

    丫頭慘白著臉被大夫訓斥一通之後,這才小心翼翼的開了口:「大夫還是開副方子?」

    莉夫人躺在床上,臉色蠟黃,眼淚怎麼也止不住。顧婉音的話讓她生氣萬分,可是顧瑢音的反應更是讓她失望透頂。無神的看著帳子上的繡花,莉夫人咬牙切齒的哀嘆:「我到底是造了什麼孽?生出這麼個不孝的東西?」

    莉夫人這邊鬧出了這樣大的動靜,顧婉音和顧瑢音都很快就知道了。

    顧婉音嚇了一跳,看著丹枝有些忐忑:「我也沒說什麼,怎麼就氣成了這樣?你快讓人去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而顧瑢音也是一陣心驚肉跳----若是傳出去,不孝的罪名她豈不就是背定了?不行,她必須去看看情況。

    那頭在齊氏處歇著的顧昌霏也知曉了莉夫人這邊的情景,齊氏勸他去看看,他卻冷哼一聲:「我還不知道她?一哭二鬧三上吊,還有什麼招數?放心,必定沒事,她要鬧就隨她去鬧就是了!管她那麼多做什麼?沒人理會她,她自然也就作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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