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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4:24:39 作者: 三月微草
劉之揚原先只是某外貿公司一名小員工,憑藉著能說會道的口才和俊朗的外貌虜獲了老闆獨生女的芳心,結婚後從此平步青雲,像這樣的例子在江樂並不少見。不是人人都有那個命含著金湯匙出身,人家有這個手段爬上雲端,如果只是這樣外人似乎也沒什麼好說的。
可是自從他丈人去世後,劉之揚的本性暴露無遺,跟多個有錢但空虛的富婆曖昧不清,一個靠著臉蛋吃軟飯的男人,在上流社會圈裡怎麼可能不讓人所不齒。
江文韜估計劉之揚攀上江映雲,無非也就是為了金錢,何大小姐歷來把男人當玩物,這兩個人混在一起倒是天作之合。
劉之揚的老婆平時嬌嬌弱弱,一株玉蘭花似的女人,這次大概是真被逼到絕路上了,那樣一個嫻靜的女子拿著一瓶硫酸等在了何映雲和劉之揚開房的賓館外,兩人大概都沒料到那個小白兔似的女人竟然有勇氣要拼個魚死網破。何映雲的半邊臉頰和劉之揚的手都毀在了硫酸下,劉之揚的老婆仔推擠中北甩到車道上,當場喪命。
劉之揚將一切事情都推到江映雲身上,出了這樣的醜事,就算是為了面子,兩家人也要把何映雲保下來。
江文韜當晚就被叫回去,何崢嶸直嘆家門不幸,幾乎是跪下來謝罪。
這件事說起來跟他有什麼關係?他糙糙的安慰了幾句就離開了。反正自有人善後。
後來何映雲到國外接受治療,回國至今何大小姐確實是收斂了,據說呆在江家大宅里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他回去得時候見過她兩三次,確實是沉靜了不少,第一次手術很成功,醫生說繼續手術她的臉應該可以恢復原貌。
她現在這樣,他有幾分同情,一個女人要是被毀容了,那幾乎是等同於失去所有。
可是安分下來的何映雲卻更令他頭痛,不知道是不是經過了這次事情,何大小姐大徹大悟了,竟然向他保證,她回做一個好太太,甚至是好媽媽。
她說得非常誠懇,就好像在對鬧彆扭的丈夫講和似的,道:「以後我們都不玩了好不好,我真的想定下來了,醫生說不久我的臉就會好起來,我保證我會乖乖的呆在家裡,爸爸也希望我們夫妻好好的,我們以後就做一對正常的夫妻吧,好好過,再也不在外面折騰了。」
江文韜當她是驚嚇過度,精神上受了重創,道:「這些以後再說,你好好休息吧。」
可是決心要從良的何大小姐非常用心,每天打電話過來噓寒問暖,他若不接,她就打到公司。再不然就是一遍一遍的發簡訊過來,問他什麼時候回去,要不要等他一起用餐。
江文韜甚至想建議她去看心理醫生。
最誇張的是她竟然摸到了他喝高曉的住處,受了驚嚇的高曉精神更加的緊繃起來。
高曉已經快五個月的身孕了,他不敢大意,再忙也會抽時間多呆在家裡,實在是抽不開身的時候,也會讓阿姨陪在她的身邊,她身子不方便,也很少出門。
饒是這樣,還是出事了,公司跟北美廠商的合約出現了糾紛,他飛過去處理。事後他真痛恨自己,費什麼不把她帶在身邊。出差的前一晚,她明明那樣惴惴不安的,可是她還是把她一個人扔下了。他想當時哪怕是把她交代給陽子夫婦也不會有這樣的悲劇!
接到家裡阿姨的求救電話時,他整個人都懵了,他打電話給陳墨陽,自己飛速的定回程的機票,只是晚了。
病房外,陳墨陽沉重的道:「孩子沒了,是被何映雲帶到了小診所……她剛才才醒過來,依可在裡面陪著,你進去看看她。」
他怎麼又勇氣進去看她?他對不起她,這些年來,她無怨無悔的陪在他的身邊當一個無名無份的情婦,現在連孩子都被人這樣生生的拿去,他竟然連自己深愛的女人和孩子都保護不了。
眼眶,鼻子發酸,他咬著牙關轉頭出來醫院。
江長鋒的書房裡藏著一把手槍,他找出來,利落的裝上子彈下樓。
拉動保險,扣動扳機,子彈從槍口飛出去,江長鋒眼疾手快,一掌劈過去,對準何映雲的槍口歪了幾公分,子彈穿過何映雲身旁的青花瓷,粉身碎骨。何映雲驚恐的尖叫著跌落在一堆碎片中。
江長鋒狂吼一聲,幾個身手不凡的手下全圍上來,江文韜此刻全然失了理智,眼裡一片發狂著魔,眼珠子都是紅的。
他死死的扣著扳機,一共四發子彈,最後一發穿過了何映雲的大腿,鮮血噴射而出,何映雲抱著腿悽厲的哭喊,他扔了槍道:「馬上簽字離婚,再出現在我面前,我要你的命!」
一條腿換他的一個孩子,這是他最大的仁慈了,他要餵曉曉積德,要為死去的寶寶積德。
失去孩子後,高曉整天都不說話,也不會哭,總是眼神呆滯的看著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什麼。
他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就算出院了,回到家裡她還是那樣安安靜靜的不出聲。
那一晚,他抱著她,道:「曉曉,我離婚了,等你身體好了,我們結婚,我要給你一場盛大的婚禮,讓你做一個最幸福的新娘,再也沒有人欺負你。我要讓寶寶看見,爸爸愛他和媽媽,爸爸會讓媽媽幸福,曉曉,對不起,以後不會有人來傷害你,再也不會有……」
他埋在她的頸間,濕熱的眼淚順著她的脖子滑下來,她終於有了反應,伸手去擦他的眼淚。自己也大哭起來:「文韜,你知不知道我好害怕,我一直求他們不要害我的寶寶,我一直求,一直求……他們是醫生啊,是救人的,怎麼可以殺我的寶寶……你為什麼不回來……」
他心如刀割,最尖銳的利器在他的胸口一刀一刀的划過,他當時真的應該一槍斃了何映雲。他抱緊她,任她在他懷裡痛哭。
好在她的情緒慢慢恢復過來,他放下公司的事物,帶她出國了一段時間,不讓她整天沉浸在市區孩子的悲痛中。
第二年的春天,在江長鋒的默認下,他終於讓她披上了嫁紗,攜子之手,與子偕老。生死契闊,與子成說,這是他的承諾,永生不變的誓言。
婚禮番外
二月十四號,情人節最甜蜜的日子。陳墨陽和徐依可商量,想把婚禮的日期定在了那一天。
徐依可笑他,道:「你算得真精,這樣以後情人節,結婚紀念日一起過,禮物都讓你省了一份。」
陳墨陽抖了抖手中的報紙,沒好氣的轉過身背對著她,這個女人,什麼浪漫的事到她那裡都要大打折扣。
徐依可不禁又想笑,身邊的那個男人,相處越久,就越發現他骨子裡的彆扭。
婚禮的前一天,她又去墓地看爸爸。心裡的痛不是沒有,幸福的時候總是遺憾爸爸為什麼不在身邊,尤其是現在這樣的時候,她多希望爸爸可以牽著她的手進禮堂,多希望可以讓爸爸看到她當新娘的樣子。
可是失去了就是失去了,再多的淚水也喚不回爸爸的音容。
曾經她以為失去了爸爸自己就再也沒有活下去的理由了,那時的她是真的不想活了。她曾經無數次的設想,如果自己沒有遇見陳墨陽,那么爸爸往後還有二三十年的幸福人生,爸爸可以過著含飴弄孫的晚年。可是就因為她,爸爸就這樣早早的去了,爸爸一生幾乎都沒有享過福,這樣的痛和遺憾一直堆積在心底,可是當時的她沒辦法恨陳墨陽,所以只能用自己的生命尋求解脫。
可是當彎彎受傷,當陳墨陽九死一生躺在手術室裡面的時候,她才真真切切的感受到,她還有怕的東西,她還有想拼命留住的東西。
人只有在面臨失去的時候才知道自己還擁有什麼。
她想要幸福,讓爸爸珍愛的女兒過得幸福,這也是爸爸最大的心愿吧。
到墓地的時候,已經有人比她先到了,那個男人直挺挺的跪在墓碑前。
她看不到他的臉,但光看他的背影,就知道他此時必然一臉肅穆。
徐依可再遠處震了一會兒才過去,陳墨陽見到她,臉色訕訕的,有幾分不自然。
她道:「你先上車吧,我和爸爸講幾句。」
他欲言又止,最後還是走開。可是並沒有上車,就在幾十米遠的地方站著,視線也從來沒有離開過她。
她知道他在擔心什麼,上次她在墓前自殺的情景大概讓他心有餘悸。
即使做了再多的心裡建設,等見到照片上爸爸熟悉卻又遙遠的面容,她的眼淚還是無法忍住。人說時過境遷,但親人逝去的悲痛,總不是那麼容易就能淡去,只要看到和爸爸有關的事物,她的心都還是酸疼的。或許只能在往後的幾十年中,在看淡世事變遷的智慧中慢慢的消磨掉這份無法彌補的遺憾。
打火機點燃,火苗從照片的一角開始燃燒,是一張她和陳墨陽的婚紗照。菸灰隨風落下,她道:「爸爸,我要結婚了,我把結婚照寄給你看,爸爸,要是真有魂魄的話,回來看看我吧……」
可能是她停留的時間太長了,在不遠處徘徊的男人明顯的有些焦躁和不安。
回到車上的時候,他裝作不經意的看她的臉色,她道:「你好好開車,老看我幹什麼!」
陳墨陽乾脆將車停在一旁,道:「依可,我們談談。」
她點頭:「想說什麼。」
他去拿煙,看到她投過來的警告的眼神,他又放下,笑道:「陳太太,你很兇殘,讓我有些害怕。」
她伸手理了理他剛才被風吹得有些凌亂的頭髮,道:「你陳少爺天不怕地不怕,你還怕我!」
「男人怕老婆是應該的,這世上我一怕你流淚,二怕……」他頓住,後面的話沒有講。
她知道他怕什麼。
陳墨陽道:「依可,剛才你站在爸墳前的時候你知道我在想什麼嗎,我在想你會不會又會勾起心底的怨恨,會不會流流滿面的跟我說,你無法原諒我,不能和我結婚,我真的害怕我們又回到從前,依可,你知道我的弱點是什麼,我並不是什麼都不怕。」
「其實,我回來過一次,爸爸的忌日,我偷偷的回來,誰都沒有告訴,你當時就在爸爸的墓前,我躲在後面一直看你,可是不敢過去,我回去後哭了很久。那時候真的有點恨你,我恨你釀下了那樣的苦果讓我那麼想你都不能見你……」
他扶著方向盤的手有點用勁,終於還是拿煙,道:「我抽一支。」
她凝視著他,抽走他手中的香菸,傾身抱住他,頭擱在他的肩窩處,在他耳邊繼續訴說著:「可是,不管我那時有多恨你,有多怨你,都不及我愛你,當你中槍躺在手術室里,醫生說你有生命危險的時候,我當時只有一個念頭,就是要你活過來,不管以後有多少的艱難,不管有多少人反對,我都要在你的身邊,現在你好好的,我會珍惜上天給我們的這次機會,所以不管我心底還存有多少的結,我都不會離開你,我會等你用十年,二十年,用你以後的人生幫我把心底的結一個個解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