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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4:24:39 作者: 三月微草
只是不知道像他這樣的天之驕子,她還有什麼事可以給的,畢竟他不缺女人。
江文韜不由分說的塞在她的手上,道:「拿著,就當是醫藥費,那晚要不是我來那麼一句,也不會連累你遭殃,算是我的歉意。」
他說的很認真,不像是在開玩笑。
最後她還是捏著那疊錢下車。
他沒有作停留,重新啟動車子,掉個頭,踩下油門,車子又在大馬路上疾馳起來。一個夜總會的小姐而已,他甚至連她的名字都沒想去知道,他最多只是對她感到有些愧疚,事情到這裡就結了。
高曉站在那裡等到看不見他的車了才進去,她自嘲,自己真的是想多了,他那樣的男子,什么女人沒有,怎麼會對她有什麼心思,大概真的有點同情她而已,她只是沒料到他竟然還有一點人情味。
她知道他跟自己的老闆是朋友,也知道他是江樂有名的浪蕩公子。
之前她經常見到他來天星,不過很少有機會接觸,她剛來天星的時候就聽說夜總會裡的很多小姐都想勾搭上他們幾個,據說他們出售闊綽,把它們哄高興了,你後半輩子的養老錢或許都有著落了。
只是她不敢奢想,而且她也不想參與他們花花公子的遊戲,她最大的願望就是可以用兩年的時間在天星攢夠她爸爸的醫藥費,然後回到家鄉安安穩穩的過日子,所以再高的價錢,她都堅持不出賣自己的身體。
只是她現在越發覺得當初的想法是多麼的天真,在這樣的聲色場所里哪有你堅持的份,你不跳進去,也有人推著你進去,當初這裡的經理周潔就曾告訴她們,想清楚了再簽,進了這裡不可能有人對你仁慈。
可是當時的她已經沒有選擇了,就像現在她害怕自己最終也會保不住自己的底線,可她還是沒有別的選擇,只能這麼走下去。
可能是上次她在老闆那裡闖了禍連累了媽媽桑,至此媽媽桑對她一直是冷眼相看,道:「上去吧,自己放機靈點,要麼你不來這裡,來了這裡就別表現你的與眾不同。」
她心裡怎麼會不明白這裡哪是自己刻意拿喬的地方,這樣的日子真的是度日如年。站在包間門口,她在心裡深深嘆口氣,推開門進去。
她忐忑的望了一圈,眼神掃到他的身上,有些意外。
江文韜看見她了,招手示意她過來。
高曉坐到他身邊,不知道該問什麼,他也什麼都沒有說。
那些小姐都妖嬈的x開著,自有一套妖媚取悅的功夫。
她覺得自己這樣乾巴巴的坐著似乎太作了點,既然他點她出來,她總得做些什麼吧。
她試著往他的身邊挪了挪,身子挨近他,他轉頭看了她一眼,那樣意味不明的眼神讓她的心裡在打鼓,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錯了。
他笑了,開口道:「沒事,你坐在旁邊就好。」
她愈發得不好意思,整個晚上都只是靜靜的坐在他身邊,只偶爾給他倒一下酒。
散場後,他帶她出去,問她:「會開車嗎?」
他跟那幾個商人喝了不少,不過並沒有醉,但喝酒開車總不好。
她點頭:「會。」
他把車鑰匙給她,道:「行,那你來開,送我回去。」
江文韜番外(2)
她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毫不猶豫的跟他上樓,畢竟他開口的時候並不是那麼認真地,似乎只是隨口問問要不要上去。
可是她卻說好,她不是天真的小女孩,意味上去只是喝喝茶而已,明知道跟他上樓會發生什麼,她卻點頭。她想或許只是因為自己卑賤的生命里也藏了顆愛做夢的心,以為王子灰姑娘這樣的童話真的存在。
他倒水給她喝,問她:「你叫什麼名字?」
「薔薇。」
就算取花名別人都會取個玫瑰,百合的,可她覺得薔薇至少聞起來沒有那麼多的風塵味,有點可笑,掩耳盜鈴的意味,以為這樣就可以騙自己是和她們不一樣的,其實在外人眼裡有什麼分別。
他輕挑眉毛:「你的真名呢?」
「高曉。」
「哪兩個字?」
「高興的高,黎明初曉的曉。」
他解開袖口的扣子,在沙發上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又問:「來天星多久?」
「一個多月。」
「缺錢?」
她看這著他沒有回答。
他喝一口水:「我問太多了?」
她搖頭,輕笑:「我只是一個酒家女,這樣的故事說起來都一樣,沒有幾個人會相信。」
「正好,我也只是個流氓。」
「……」
「不相信?」
江文韜這句話倒是這點呢,他祖上就是混黑出身的,也不知道是因為當時的名聲太響了,還是後來漂白得不夠乾淨,直到今天在江樂人的印象里,江家都還是個半黑半百的家族。
高興來江樂沒有多長時間,但也略有耳聞。
她雙掌揉搓著手中的水杯,溫熱的開水透過玻璃滲透進她的皮膚,心也能感到一絲的溫暖。
之前殘留的那點心防慢慢地卸下來,頭頂的燈光不是很亮。周圍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層朦朧的美,孤男寡女共處一室,而他竟只是想聽她的一個故事而已,這樣的江文韜跟她之前所聽說所知道的完全不一樣的。
所有的故事都是從貧窮開始,她也不例外。
六歲那年跟著父母從鄉下到了城市,那時候她還是個跟在父親的三輪車後面滿城市撿垃圾的快樂的孩子,還不曾意識到自己是活在那個城市的最底層,還不曾明白貧窮意味著什麼。
實際每天蓬頭垢面的和垃圾為伍也以為自己是個幸福的孩子,看不懂別人同情或者厭惡的眼神。
至於她的媽媽,在她的印象里是個很漂亮的女人,即使家裡連買菜的錢都沒有,那個女人也總能夠擠出五六塊錢買一支廉價的口紅。
只是後來她就很少再見到那個女人,偶爾聽到周圍的老鄉說曾在本市最大的夜總會門口見過那個女人。
那時的她已經漸漸能讀懂別人眼裡的鄙夷和嘲弄。
自卑不是毫無緣由的,人說有其母必有其女,似乎有一個水性楊花的母親,其女兒的秉性必然會出問題,至少周圍知情的老鄉都是這麼看著她的。有時候那些女人都還會毫不避諱的在她面前來一句『你以後可不能像你媽媽一樣,女孩子要愛惜自己的名聲,讓你爸有點盼頭。』
她的反應往往是低下頭,可是現在看來,她算是『不負眾望』的走上了這條不歸路。
剛開始的時候日子並沒有那麼困難,父親除了收垃圾以外,只要是能夠用苦力勝任的活,都積極的照著做。當搬運工,在建築工地上做臨時活,刷油漆,賣水果,錢一分一分的攢著供她上學。
她害怕自己和母親一樣。所以拼了命的念書,考上大學那一年她暗暗發誓畢業後找一份工作,讓父親再也不用那麼辛苦。
可是她還沒來得及用知識改變命運,上天就已經迫不及待的要改變她的命運了。
大三那一年,父親再搬運貨物的時候觸到了著火的電線,當時周圍的工友沒有人敢上去搶救,眼睜睜的看著父親當場燃燒起來,等到工作人員趕到的時候,父親只剩下一口氣了,全是大面積燒傷,包括臉部,可好歹算是搶回了一條命。
父親得長期住院,家裡只剩下年邁的爺爺奶奶,那些勢力的叔叔伯伯,一聽說父親需要大筆的醫藥費,紛紛退避三舍。沒有錢,沒有人照顧父親,她只能忍痛退學。
二十出頭的年紀面臨著這樣的噩耗和負擔,她就算再堅強也難免不知所措,可是連眼淚都是廉價的,沒有人會因你的眼淚而肯給你一分的仁慈,那段時間她更加深刻的體會到人情的冷漠。
當地的醫療條件不行,她把父親送到了鄰市江樂來治療,在江樂這樣的城市沒有大學文憑,別說找一份體面的工作,就是找一個勉強度日的活都是困難重重。有時候一個月拿到的錢還不夠付醫院一天的費用。
本來慈祥的父親受傷毀容後脾氣變得很暴躁,她一邊忙於工作一邊還要奔波與醫院面對父親種種的刁難,夜裡壁上眼腦海里都是填滿了各種醫藥費的單子。
她在一家私營小公司當助理,整個公司只有八個員工,說是助理其實什麼都得干,尤其是老闆出去拉客戶談生意的時候,酒桌上必然是要她出現,一座子腆著肚子的中年男人,醉醺醺的眼睛看著她的時候五一不寫著色慾虛心四個字。
她自然懂得老闆把她當誘餌,可是為了月末能夠拿到那近一千塊的獎金,她只能咬著牙忍受酒桌上那些男人的動手動腳。
知道有一天從飯店裡出來,喝的面紅耳赤的老闆緊緊的箍她的腰,想把她拉去開房的時候她終於忍無可忍了。
她到現在都還記得那張醜陋的臉,散發著噁心酒氣的嘴湊到她的耳邊:「反正你都是要給那些人的,不如先給我怎麼樣……兩千塊夠不夠,不然三千……三千塊……」
她狠狠的踹了他一腳,多路逃到自己的出租屋裡,那一晚她在自己狹小,潮濕的租房裡放聲痛哭。這世上的路千千萬萬,為什麼就沒有一條是她可以走的。
最絕望的時候她甚至想著如果當初父親就那樣去世了,是不是會好一點,至少她不用這麼艱難,可是她怎麼能泯滅良心,她依然記得小時候,父親再垃圾堆里撿到了一個別人丟掉的髮夾,親手別在她頭上時的那個高興勁,她忘不了父親為了撫養她一路來所受的苦。
第二天醒來,她自然不敢再回公司,連最後的那點工資都不敢去討回來。
她在公園的長椅上整整坐了一天,腦袋裡什麼年頭都有,最後自己竟然笑了,她除了那點可憐的姿色意外還剩下些什麼!想來自己那個漂亮的媽媽給了自己這麼一副好皮囊,大概就是用在這種時候的。
既然只能出賣自己,那她就要去拿錢最多的地方。
她算過以天星給的待遇,只要兩年,她就可以攢夠給父親做換皮手術的錢。至少要把父親的臉給治好。
講完了,她淺笑:「這樣的故事是不是都差不多?」
江文韜並沒有回答,眼神仲怔,似乎還沒有從自己的思緒中回過神來。
再留下去似乎也無趣,她放下手中的水杯,道:「江總,那你休息吧,我回去了。」
他點頭,並沒有起身送她。
她孫在玄關處穿鞋,十幾公分的高跟鞋,繞著一堆的細帶子,她今晚並沒有喝酒,不知道為什麼手竟然有點不聽使喚,那些帶子總系部好,頭頂有陰影投射下來,她抬頭,撞到他的眼神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