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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4:24:39 作者: 三月微草
    他也笑,說來日方長,我們還有一輩子的時間。

    可是她和馬峻都不曾料到所謂的『來日方長』所謂的『一輩子』到了後來只能是一場笑話。

    回到家裡,一丁點聲響都沒有,這幾天爸媽要操心店裡的生意,又要操持她的婚事,兩頭忙,心想可能是在店裡。

    她一個人坐在客廳里看電視,迷迷糊糊的睡過去,客廳里刺耳的電話鈴聲讓她一下驚醒得從沙發上彈跳起來,她揉了楺眼過去接電話。

    是媽媽的聲音,說:「依可,怎麼打你手機你都不接。」

    徐依可道:「睡著了,沒聽見,媽,你們都去哪兒了,還在店裡嗎?」

    徐媽媽道:「你現在去取點錢到西京醫院來。」

    徐依可嚇一跳:「怎麼了,誰生病了?」

    徐媽媽道:「別咋咋呼呼的,你爸和依澤受了點傷,不打緊,我剛才走得匆忙沒帶錢,你現在過來。」

    徐依可一聽說是爸爸和弟弟受傷了,六神無主嚇得都要哭出來了,跑到房間裡慌慌張張的找出銀行卡就直奔醫院。

    下了車一口氣跑上去,剛進去,就聽到女人搶天哭地的哀嚎,一聲一聲的在空曠的醫院裡顯得悽厲無比,徐依可聽得腿軟,撐著爬到了醫院的二樓。二樓的走廊上圍滿了人,亂糟糟的,哭聲喊聲,又吵又雜。徐依可看到了馬峻和馬峻的父母,還有幾個工人模樣的人,她什麼都弄不清楚,眼前混亂的世界讓她覺得是一場空前的災難迎面而來。

    徐依可終於找到了徐媽媽,焦急的問道:「媽,怎麼了,怎麼這麼亂,發生什麼事了?」

    徐媽媽道:「你爸跟依澤在那邊,你先呆著,等會兒跟你說。」徐媽媽拿了銀行卡先去結醫藥費了。

    徐依可看到媽媽凝重的面色,心愈發的沉了。

    徐爸爸和徐依澤已經包紮好了,坐在走廊的椅子上。

    徐依可看見徐爸爸頭上包著紗布,透出斑斑血跡,而徐依澤手裡則吊著繃帶,臉上都是土和一些深深淺淺劃傷的口子。

    徐依可心疼得不行,大顆大顆的眼淚止不住的下來,哭道:「爸,你們這是怎麼了,怎麼會受傷了……」

    徐爸爸安慰道:「不要哭了,爸沒事,只是腦袋磕了下。」

    徐依澤也道:「姐,真沒事,就是有點嚇到了。」

    馬峻也過來了,他安撫的摟著徐依可的肩,道:「沒事,沒事,不要哭了。」

    徐依可擦了把眼淚,把馬峻拉到安靜的角落裡,問道:「怎麼會弄成這樣,爸跟依澤怎麼會受傷呢?」

    馬峻道:「今晚大概有幾十個流氓跑到工地上生事,毀了機器設備,還打傷了不少工人,我們的工人里當場死了三個,現在還有幾個正急救,爸和依澤當時送貨進去正好碰上了那場鬥毆,被牽連進去了。還好爸跟依澤傷得不重。」

    徐依可道:「怎麼會發生這種事?那些流氓都是什麼人,無緣無故的為什麼會跑到工地上鬧事?」她總覺得事情不單純。

    馬峻神色複雜,眼神閃了閃,只道:「現在還不太清楚,我們當時都不在現場,接到出事的電話才到醫院來,可能是幾個工人和當地的地痞流氓之間有些恩怨,才引起了鬥毆。」

    徐依可道:「那以後怎麼辦,他們還會不會再來,工地上被破壞得厲害嗎?」

    「我們已經報警了,警察會處理的,只是那幾個工人的命……他們都是拖家帶口的人,家裡都很困難,出來混口飯吃,沒想到就這樣死於非命!」

    徐依可心裡難受,怪不得那些哭聲那樣的撕心裂肺,誰死了親人不是痛不欲生,那些流氓到底還有沒有一丁點的人性,殺人放火連眼都不眨。人命在他們的手裡跟螞蟻一樣不值錢。

    徐媽媽交完醫藥費回來,馬峻道:「那你先跟媽回去吧,你明天還要上班,而且爸跟依澤都受傷了,也需要人照顧。」

    徐依可點頭,但又不放心他,道:「那你呢?」

    馬峻道:「我在這裡等消息,還有幾個工人的家屬都還沒趕到,至於那些死者的家屬也需要我們安撫,另外警局也需要有人過去處理。」他溫柔的用手指拂去她臉上的淚痕,道:「你不要擔心我,什麼都不要想,回去好好睡一覺,知不知道。」

    她道:「那有什麼事情,你給我打電話。」

    徐媽媽也對馬峻道:「那你留在這裡,照顧好你爸媽,你也不用太憂心了,事情總能解決的。」

    馬峻點頭,又拍拍徐依可的頭,道:「晚了,回去吧。」

    她跟在爸媽的身後,走到走廊的那一頭了又回過頭來看他,他也還站在那裡,遠遠的四目相對,她露出一個溫柔的淺笑,他也笑笑,揮手示意她回去。這樣無言的溫暖,微小的幸福對於後來的他來說都成了奢望,再也尋不到,握不住了。

    回到家裡,氣氛很沉重。

    徐依可也知道,家裡這次把所有錢都投進去,如果收不回來會是什麼樣後果,沒錢還貸款,不僅房子會被銀行收回,甚至連家裡的經濟源店鋪都會不保。可是現在人沒事最重要。

    她已經有了最壞的打算,大不了她養家,一家人平平安安的比什麼都重要。

    徐媽媽推了推坐在沙發上的徐爸爸,道:「進去睡吧,傷口還疼不疼,要不要再吃點藥。」

    徐爸爸搖頭。

    徐依可蹲在徐爸爸面前,輕輕的撫摸著他的傷口,眼裡浮起了水霧,她竭力壓制下要溜出口的哭聲,道:「爸,別擔心了,有我呢。」

    徐爸爸握住女兒的手,道:「爸不擔心,別哭了,爸不疼,只是擦破了皮,醫生非要包紮,其實一點都不嚴重。」

    徐依可別過頭,不讓徐爸爸看見她落下來的眼淚,這輩子爸爸受了多少苦啊,年輕的時候跟著爺爺上山放牛,下地種田,有了她和弟弟後,沒錢,找不到出路就天天起早貪黑的去做苦工。就是後來日子過得好一點了,他都捨不得請一個工人幫忙,什麼重活都自己來。

    她想起來就覺得心酸。

    徐依澤給她擦眼淚:「姐,別哭了,我跟爸都沒事。」

    他們的安慰讓她終於抑制不住哭聲,放聲的哭起來:「依澤,你疼不疼……」

    弟弟還那么小,今年才二十歲就要幫家裡做這做那的,她覺得自己真沒用。不僅幫不到家裡,反過來還處處要家人照顧她,保護她。

    徐媽媽道:「好了,好了,哭什麼,讓你爸和依澤進去睡覺。」

    徐媽媽跟著她進房間,抽了幾張紙巾給她擦眼淚,道:「有什麼好哭的,弄得你爸和依澤心裡也難受,事情該怎麼樣也就怎麼樣,哭也不能解決。」

    「對不起……」

    徐媽媽嘆口氣,道:「這次,馬峻家裡更是麻煩,他要是說推遲婚禮什麼的,你諒解著點,不要鬧脾氣,知不知道。」

    「我知道,媽,這次的事情真的很嚴重嗎?」

    徐媽媽道:「也不清楚,那些流氓不像一般的只是為了打架滋事,也不知道結下了什麼梁子,但是錢損失是一定的,船到橋頭自然直,現在也沒辦法想那麼多,好了,你睡吧。」

    晚上,她在夢裡都睡得不安穩,一會兒夢見爸爸渾身是傷,一會兒又夢見馬峻出事了。夜裡驚醒了很多次。

    婚禮的前幾天發生這樣的事情,她心裡總有些犯嘀咕,這真的是很不祥的兆頭。她原以為最糟也就是這樣了,可是萬萬沒想到今晚發生的一切都只是一個開始,她以後的人生要從此走上一條不堪的道路。

    第十七章再也沒有人來救她

    漫天的夜色傾瀉下來,黑沉沉的,異常的壓抑。

    某個飯店的包廂里,章京華臉上的幾塊橫肉都微微的抽搐。

    他抽了根煙出來,何思韻湊近替他點燃。

    章京華砸吧了口,道,「李書記,這件事情你得替我做主,他陳墨陽再橫,在我的地盤裡弄死我的人怎麼說也不能就這麼算了吧?」

    李啟年道:「不算,你還能怎麼樣,也找一群流氓過去?死了幾個民工,他還能放在眼裡?」

    章京華道:「難道還要我咽下這口氣?王八羔子,他這一折騰,我可損失了不少錢。」

    何思韻按了按章京華的手,示意他不要動怒,她道:「李書記,這件事可大可小,死了幾個民工,他陳墨陽是不放在眼底,但是陳正國得放在眼裡吧……」

    李啟年來了興趣,道:「說下去!」

    何思韻道:「民工的命雖說不值錢,但也最能引起社會大眾的關注,想想看,那些民工為了養家餬口苦風淒雨中的賣苦力,賺幾塊錢。結果被一群流氓活活的打死,這個流氓頭子還是一省之長的兒子。他仗著老子有權在江樂市橫行霸道,強搶土地,指使手下殺人拆廠。這絕對能引起大眾的憤怒,他陳正國不是一向自詡清廉公正,為民服務嗎,看看他要不要為這幾個民工討公道!」

    章京華拍手:「說得好,陳正國大會小會上講要為百姓辦實事,我看這次的『實事』還辦不辦!陳墨陽那隻小王八簡直就是在甩他老子的臉。」

    李啟年道:「這件事要從長計議,當年陳墨陽不也鬧出過人命,最後還不是不了了之,陳正國不是那麼容易扳倒的。更何況這幾年自己的影響力已經大不如前了。

    何思韻道:」即使扳不倒也能讓陳正國堵心,誰不知道他當年都要進中央了,結果陳墨陽出了那檔子事,陳正國還不是乾巴巴的被撤下來了。這次這件事也一樣,他剛上任,結果他兒子殺人放火,他總要站出來給個交代。」

    李啟年道:「誰能證明是陳墨陽乾的,萬一他來個死不認帳。」

    何思韻道:「當然得有人站出來指證,我想到個很好的人選,就是老馬的親家,那個徐老闆當時不是在現場嗎,可以讓他去警察局指認那幾個流氓,尤其是那個古鋒,當晚就是他帶頭去工地打人,到時候在法庭上也可以讓那個徐老闆出庭作證。」

    李啟年道:「他肯站出來嗎?」

    章京華道:「這沒問題,老實巴交的一個外地人,聽說還在我那廠里投了幾分錢,哄一哄就搞定了。」

    李啟年道:「行,這件事你放手去辦吧。」

    何思韻無聲的冷笑,陳墨陽,看你這一次鬧不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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