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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4:24:39 作者: 三月微草
徐依可倒在沙發上,心不在焉的哼兩聲算是回答,這幾天在台里,同事都知道她出車禍了,又和陳墨陽的那輛車聯繫在一起,以為她當時是坐在陳墨陽的車裡,一個勁感嘆車毀成那樣她還能沒事,當時車裡的人必定是用盡了全力保護她。還八卦的直向她打聽陳墨陽傷得怎麼樣了?就連台長見了她,都關心道:「陳總沒大礙吧?替我向陳總問候一聲,他現在謝絕探訪,要不然我真想去看看他。」她有嘴說不清,要是說她當時不是坐在陳墨陽車裡,估計會引出更多的事情來。
她比他們更想知道他現在怎麼樣了,手術後有沒有什麼不良的反應?恢復的怎麼樣了?他的家人都那麼忙,有沒有人盡心的照顧他?他脾氣那麼大,誰伺候得過來?
一想到這些她就心煩意亂,這些都關她什麼事,她為什麼如此下賤,在他那樣絕情以待後,心心念念的還是他!他到底有什麼好?霸道,不講理,殘暴,花心,除了有錢,長得比馬峻好以外,馬峻哪一樣不比他強,可她怎麼就說服不了自己呢?夜深人靜,夢裡夢外都是那個不可一世的男人!
為什么女人總是愛錯人,總是將呆你漫不經心的人刻在心頭,而把你刻在心頭的人,你又漫不經心以待。愛與被愛之間總是難以理智的取捨。她太害怕了,害怕自己再一次的抵擋不住心裡的渴望,以至於會重蹈覆轍。她好不容易才下定決心走出來,絕不能再走回頭路,更何況也沒有路可以讓她回頭。他不是說過了嗎,就算她跪下來,他也不會再看她一眼!
徐媽媽還是找了個保溫瓶把粥裝起來,道:「我再給你做幾樣清淡的菜,你一起送過去。」
徐依可道:「媽,倒掉吧,都糊了,還裝起來幹什麼?」
徐媽媽道:「沒事,這上面的一層還能喝,總歸是你的心意。」
徐媽媽算計得精明,這樣的粥,馬峻一喝肯定知道是自己女兒親手做的,這次她無論如何得把這兩人撮合成了。
徐依可懶得爭,道:「媽,上次拿回來的醫院的醫藥費單子在哪裡,我看看哪些可以拿去報銷。」
徐媽媽邊炒著菜邊道:「在我房間的抽屜里,你自己去找。」
一會兒,徐依可慌慌張張的拿著一打清單跑向廚房,大叫:「媽……」
徐媽媽拍拍胸口:「你幹什麼,嚇死我了!」
徐依可抖著手裡的單子:「媽。這是怎麼回事?」
徐媽媽瞟了一眼,道:「銀行的貸款月交清單啊。」
「我知道,我是問怎麼會有這麼多,我們家到底貸了多少錢啊?」
徐媽媽道:「你別管了,我菜做好了,你趕快洗臉換衣服,等下給馬峻送去。」
「我們家用什麼抵押給銀行?」外地人在江樂可不是那麼好貸款的。
「還能是什麼,房子,店鋪。店裡的貨物。」
「媽,你跟爸想好沒有啊,我們家現在這樣就可以了,我又該做了,根本不需要這麼冒險,你能保證馬老闆那個工程是穩賺不賠的嗎,再說就算前期款需要我們墊付也不需要一次性拿這麼多錢出去啊?」
至於把整個身家都搭進去嗎,要是店裡生意不好,到時貸款交不上要怎麼辦?現在整個經濟大蕭條,人家都小心翼翼的,她爸媽倒好,整副身家的扔出去都不帶皺眉頭的。
「其實是馬老闆的親戚要建一個煉鋼廠,需要建的供水工程材料給我們家做,因為地是馬老闆的,馬老闆才有三成股份,其實馬老闆也投不出那麼多錢,都是集資的,我們家也投了一部分。」
徐依可要瘋了,道:「媽,你的意思是不僅有那個什麼供水工程還有投資煉鋼廠,媽,你跟爸是不是太瘋狂了。你不是一直說有多少錢做多少事,一步一步慢慢來,總不能一口撐成個胖子。」
徐媽媽將最後一盤菜從鍋里剷出來,裝好,道:「依可,我跟你爸都老了,沒有時間一步一步了,再說,這個煉鋼廠還有高官投資,很靠譜。你不用操心。」
「媽,你們還有我跟依澤,我們都不是小孩子了,負擔得起家裡的經濟,你跟爸不用這麼拼命。」
徐媽媽卻道:「就因為你跟依澤,我跟你爸才更要努力,依可,你不是不知道江樂人有多勢力,娶媳婦,嫁女兒都要看嫁妝,聘禮,家室!更何況我們是外地人,他們一向看不起。要是家裡再沒有點錢,你跟依澤以後的日子怎麼過,在江樂沒錢就是活受罪,嫁了人被婆家看不起,娶了媳婦被丈母娘看不起,爸媽不能讓你們過這樣的生活。」
徐媽媽拍拍她的肩,道:「好了,別想了,去換衣服去。錢你爸已經拿去發貨了,煉鋼廠那邊也投了,想再多也沒用,這次說起來還多虧了馬老闆,不然,就算有東西抵押,銀行那邊也沒這麼快貸錢下來。」
徐依可張了張嘴,最後還是合上,錢都已經投了,她還能說什麼。只希望真的像媽媽說的那樣,是個靠譜的生意。
大概是因為她生性保守,所以對於父母這次這麼冒進的事情總感到不安。
出門徐媽媽還一個勁的交代:「要說是你自己做的菜知不知道。」
女兒傻傻的,什麼人情世故一概不懂,要說家裡再沒點家底,就算馬峻喜歡再喜歡她,她將來的婆婆也不一定待見。這一點徐媽媽已經想得很長遠了。
就算一家人在這裡住了十幾個年頭卻依然是漂浮在這座城市的浮萍,沒有根,沒用分量,隨時可能被風吹走。
所以她希望自己的兒女紮根在這座城市,對這座城市有歸屬感,能被這座城市真正的接納,而不用擔心因為外鄉人的身份被排斥著。
這一輩子,她已經沒用什麼盼頭了,只希望一對兒女將來的生活不用像父母一樣奔波。
到了醫院,馬峻欣喜的道:「這麼早就過來了,有沒有睡好。」
「嗯,給你帶點早餐過來。」
徐依可把粥盛好遞給他,道:「有點糊了,不能吃的話我去給你買。」
他笑道:「是你熬的。」
「粥是我熬的,菜是媽媽做的。」
「謝謝,早知道就不讓我爸媽出去買早餐,這麼多你也一起吃吧。」
她說:「不用了,我吃過了。」
他吃,她就靜靜的坐在一旁,她今天把頭髮綁起來,脖子上圍著一條絲巾,絲巾下方露出項鍊的墜子,在她的胸前輕輕的晃動著。
一如他起伏蕩漾的心,她昨晚一夜無眠,今早又起得早,精神不濟,坐在那裡也是恍恍惚惚的想著事情。所以一點都沒有覺察馬峻的靠近,等到他伸手抱住她,她才驚醒過來,掙扎著道:「馬峻,你幹什麼,別這樣……」
她掙扎的動作讓他吃痛的悶吭一聲,她想起他身上有傷,怕弄痛他,也不敢再動了,只是低低的道:「馬峻,你先放開……」
他依然沒有放手,反而緊了緊,將下巴擱在她的肩窩處,道:「依可,我真的想慢慢的等著你,可是經過這次的車禍,讓我覺得世事無常,這世上這麼多意外,誰知道早上出去晚上還能不能活著回來,所以趁自己還活著就應該還好把握,依可把一切交給我好嗎,不要害怕,我們將來一定會幸福的,你相信我……」
「馬峻,你放開再說好不好。」
「我不放,你先答應我。」在醫院的這段時間她每天都會過來,細心的照料他。他知道她是因為愧疚和感激,可不管是什麼,總歸是可以讓她心軟的,如果他不懂得把握這次機會,那他就是傻子。
她急得眉頭皺成一團,道:「你別這樣好不好,馬峻……」
她一動,他就發出吃痛的聲音,可就是不鬆手。
兩個人正糾纏著,馬峻的爸爸媽媽已經買了早餐回來了,推開門看到眼前的一幕,兩個長輩都愣了愣。
徐依可尷尬得想死,哀求道:「放開,放開!」
馬峻見是自己的父母過來,也就鬆開了手,他臉上完全沒有徐依可的尷尬和不好意思,大方的笑道:「依可給我送早餐過來。」
徐依可一刻也呆不下去,道:「叔叔,阿姨……那,那我先走了……」
馬爸爸道:「再坐一會兒?」
「不用了,不用了,家裡還有事……」
她急急的跑出去,眼睛都沒看路,頭一下撞到門框,她羞得捂著頭一溜煙跑出去,後面傳來馬峻愉悅的笑聲。
徐依可一路疾走出去,到醫院的糙坪上不防撞到一個男人身上,她抬眼說了聲對不起就往前走,走兩步就反應過來那張面孔很熟悉,轉過頭來見是江文韜。江文韜也認出她來,以為她是來看陳墨陽的,就問道:「陽子怎麼樣了?」
徐依可支支吾吾的道:「他……他……你自己去看看,我先走了。」
江文韜看著她跟有鬼追似的逃開,莫名其妙。
徐依可走到遠處的一個鞦韆架旁邊才能停下來。
冬天的風卷著周圍的落葉翻滾,隱隱的能聽到她們的對話。
一個護士很年輕,可能受了點委屈,說話帶著細微的抽泣聲。
另一個在安慰她,道:「忍一忍,也不是每個病人都像他那樣難纏,再說在高級病房福利好,更何況伺候的都是有錢人,哪像我這裡牛神馬面,蛇龍混雜的整天像菜市場似的吆喝。」
「你以為有錢人就好伺候,你說他傷那麼重躺在床上還有力氣折騰,打針不讓脫褲子讓我怎麼打,你不知道他一個眼神過來就能嚇死我。他房裡的那幾個看護平常連氣都不敢出,就怕一不小心犯了他。」
「人家也可憐,平常橫行霸道,現在一下躺在床上讓你們折騰,肯定來氣,不過我還真沒見過陳墨陽,只在電視台採訪的時候見過一次,長得真帥。」
「帥什麼!剛送來的時候臉腫得跟豬一樣,頭上裹著紗布,跟鬼差不多,現在倒好一點……不過……」她壓低聲音道:「我聽醫生講他腿傷到神經,可能會出問題,現在都不敢告訴他。」
另一個大驚:「真的?不會成瘸子了吧?」
「不知道,我聽得也不是很清楚,你不要出去亂講……」
徐依可握著鞦韆繩子的手不自覺的收緊,指甲掐進掌心裡。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家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