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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4:24:39 作者: 三月微草
張宛看著面前的徐依可,眉眼彎彎,眼眸清澈,笑容明朗,她終於知道自己為什麼在第一眼見這個女孩的時候就有了莫名的嫉妒和羨慕的情緒。那樣的純粹是她一直渴望卻沒能擁有的。她也渴望像眼前的女孩一樣有不諳世事的單純,有清白的身家,有一雙還未染上灰塵的眼。可是她已經不能了!
張宛停下手中的動作,笑容也慢慢的收斂,道:「已經不是了……」
徐依可嘴裡塞著蛋糕,她使勁的吞咽了下。沒料到張宛還會繼續這個話題,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對方,因為她和她根本就不熟啊,她只是來拿回自己的包而已!
張宛似乎也只是想找個人傾訴,她繼續道:「你知道嗎,三天,才三天……我不明白,哪怕是條寵物,也不應該才養三天就膩了,不是嗎?」話里有著不甘,苦澀,痛楚。
徐依可想起了那晚張宛眼裡痛苦的隱忍,那樣的委曲求全竟然也無法多博得那個男人一絲的情義。
徐依可道:「你不要太難過了,他們那種男人不都這樣嗎,就像你有錢了就會去買很多衣服一樣,有的可能連標籤都沒拆,有的只穿一兩次就忘了,不是說膩了,而是因為擁有太多了,所以不會想著珍惜。」
張宛點頭,幽幽的低聲道:「對啊,專一從來不是因為夠愛,而是因為可供選擇的不多,而他身邊從來不乏選擇……他身邊從來沒有女朋友,連何思韻都不是,他身邊有的只是女人,可供他挑選的女人。」所以她活該是那件被穿了一兩次就扔了的衣服。
張宛她又何嘗不透徹,情痴自來苦,更何況是愛上一個根本不可能認真的男人。你甚至不敢付出,只因為害怕他發現你的企圖。
不敢表現得在乎,否則下一秒可能就會被驅逐出他的世界、聰明的女人會只愛他的錢財,而她不是不夠聰明。只是不願意聰明,所以愛上了那個男人。
與徐依可相比,她就是那個為了懸崖上的花朵已經墜入萬丈深淵的那一個。
張宛飄渺的眼神和淒婉的笑容讓徐依可愈發的慶幸起自己的懸崖勒馬。否則她就是有千百條命恐怕也不夠折在那個男人的身上。
徐依可想起了被自己鎖在電腦里的電子相冊,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她都還會顫抖著輸入密碼,但卻不敢點開,她害怕,害怕再多看一眼那個魅惑的男人,自己就會再次沉淪,害怕好不容易管住的心又會不受控制的離她而去,而張宛的出現對她來說是最好的警告。
第二十章你怎麼在這裡
張宛很快就從恍惚的思緒中回過神來,對徐依可抱歉一笑,道:「對不起,你聽著應該覺得很無聊吧。畢竟這樣的故事太多了。」
徐依可搖頭:「怎麼會,難過的事情和別人說說,心情會好很多,你長得這麼漂亮,不怕找不到一個好男人。」
張宛道:你大概很奇怪我為什麼會見你,為什麼會和你說這些吧,其實我也不知道。或許是因為你不是他們那個世界的人,卻可以走進他們。當然你也不是我們這個世界的人。」說到這裡她頓了頓,道:「你不知道吧,我是天星的舞者。」
徐依可哦了聲,這個她倒沒料到。
張宛繼續道:「所以我很羨慕你,至少你可以理直氣壯的斥責,拒絕和嘲諷他們,可我呢,什麼資格都沒有,因為我也是讓人嘲諷的對象。酒家女有什麼資格說清白,裝清高!」
「你別這樣說,世上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的。」她體會過貧窮的滋味,也曾經看過父親因為拿不出錢給她和弟弟交學費而舔著臉挨家挨戶跟親戚借錢的情景。不是每個人生來都高貴,貧賤,貧賤,因為貧,所以才不得不作賤自己。她相信張宛也有一段不為人知的辛酸。
張宛苦笑搖頭:「他們才不管你有多少的身不由己,有多少的無可奈何,他們只看得見你的賣笑,你的下賤。不過沒關係,無所謂了……謝謝你,依可,讓你耐著性子聽我講這麼多無關緊要的事。」她說完從自己的包里掏出一張卡給徐依可,道:「這是天星的vip卡,憑卡可以五折享受貴賓招待。」
徐依可推辭,道:「不用了,你太客氣了,我也不常去那裡,給我就是浪費。再說應該是我謝謝你,一個包還特地麻煩你出來一趟,怎麼好意思再要你東西。」
張宛道:「拿著吧,你可以偶爾來看我跳舞,我跳的還不錯……還是你覺得我這種人不配跟你交朋友!」話說到這裡,徐依可只得道謝接受。
徐依可始終覺得這個朋友交得莫名其妙。回到家裡她打電話給丁靜。
丁靜在電話那頭沉吟了會兒,道:「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不可無。不是我對她的職業抱有什麼偏見,但是在那種地方久了,最初的單純難免會被磨掉,所以還是留心一點!」
徐依可覺得丁靜說的不無道理,雖然張宛面帶善意,還有幾分的羸弱和憂鬱。但是在那種環境中,魚龍混雜,怎麼可能一直保有一顆簡單的心。
出了社會,不比在校園中,她不能因為幾分同情而這麼毫無條件的相信一個不過見了一兩次面的陌生人。
她不覺得那張貴賓卡自己用得上,畢竟那個地方她或許再也不會踏進去了。
當她以為可以把自己和那個世界劃開的時候,卻總在兜兜轉轉中越陷越深……
馮導拍攝的一個紀錄片獲得一個全國性的獎項,一時高興要請全組人員聚一聚。組裡的男同事私底下從來是不拘小節,玩得瘋狂,直嚷著要上天星,說那裡來了不少漂亮小姐,就是什麼都不做,光看著也養眼啊!
徐依可剛進組,不敢表現得不合群,大家都說去,她也只好去,再說組裡也有不少女同事,連趙詠琳都給面子的一口應允。更何況他們都是一般的白領階層,去了也就是正正經經的消費,不可能有什麼亂七八糟的事情。
果然大家只是圍在包間裡k歌,喝酒。但因為人多,划拳聲,音樂聲,聊天的聲音,硝煙四起,場面也異常的high。
徐依可抵住不住眾人的起鬨,拿著麥克風唱了首齊秦的『原來的我』,結果嚴重走調的歌聲當場讓大家都笑岔氣了。
徐依可被鬧得面紅耳赤的,早知道自己唱歌難聽,只是沒想到會這麼誇張,連聽了幾百遍的老歌都能跑調。
她沮喪的把麥克風遞給下一個同事,就坐在位置上看大家划拳。
包里的手機來了一條簡訊,是張宛的。
她道:「依可,你在天星吧,我剛才看見你跟你同事了,先不要走,我們等下聊幾句。」
徐依可看著簡訊,尋思著該怎麼回,張宛對她熱情得莫名其妙,讓她覺得很恐怖。可人家既然這樣說了,總不好太直白的拒絕,她一向善良,總害怕傷害到別人,害怕給別人難堪。
最後,徐依可想了想不如現在就出去見她,隨便聊兩句,算是打個招呼。她發了條簡訊過去,道:「你在哪裡,要不然我現在去找你?」
張宛很快就回過來:「現在?可我還有一場表演,要不然你出來吧,我就在一樓的舞台上,你看得見我的。」
徐依可找了個藉口下去,在一樓隨便找了個位置。場上一曲終了,歌手下去。一會兒,果然有幾個女的上來跳鋼管舞,豐臀細腰,身上包著的布料幾乎可以不計,雖然個個都畫著濃妝,但徐依可還是認出了張宛。她臉上的神韻和那天有著天然之別,動作嫻熟,一招一式都是魅惑,都是挑逗,眼神帶著邪氣的嫵媚。台下的男人沸騰,鼓掌叫囂。
有一個大膽的年輕男子,跳上台,甩了襯衫,貼在張宛的身上一起跳著熱舞。徐依可突然覺得難過,她記得那天張宛說的話,她說別人都只記得你的下賤,你的賣笑,誰管你背後有多少的無可奈何。
雖說很多事都身不由己。但徐依可不明白,張宛到底有什麼樣的無可奈何,她還那麼的年輕,那麼的漂亮,完全可以找一份較正常的工作,然後找一個好男人嫁了。為什麼要在這樣的場子裡耗費自己的青春。
終於等到張宛下來,她向徐依可打了個招呼領著徐依可向化妝間走,道:「我跳得怎麼樣?」
徐依可還陷在自己的思緒中,隨口道:「很好啊!」
張宛笑笑:「你好像不喜歡。」她邊對著鏡子卸妝,邊道:「我今晚的工作可以結束了,我們等下去吃宵夜吧,真餓。」
天星一般兩三個人共用一個化妝間,此時,化妝間裡沒有人。
徐依可看著鏡子中已經卸了妝的張宛,那樣的清新乾淨的一張臉。
終於忍不住問道:「張宛,你喜歡這份工作嗎?」
張宛摘耳飾的手頓了頓,搖頭:「不喜歡,不過這不重要。」
徐依可急急的道「當然重要,既然你不喜歡這裡,完全可以另外找一份工作,還是……你很缺錢?」
張宛過了很久才道:「其實……他給了我一筆錢,數目不小,不僅還清了家裡的債,甚至還可以供我衣食無憂很長時間,他也說過另外給我安排一份工作,不過我拒絕了!」
「為什麼?」
「因為只有留在這裡,我才能見到他。」
徐依可沒想到會是這樣,不禁道:「你怎麼這麼傻?」
「對啊,我傻。」可能一輩子就這麼傻了,他是個大方的情人,最明智的選擇就是趁機敲他一筆錢,然後再為自己謀一個好未來,可是她沒有辦法,沒有辦法這麼理智。
張宛道:「依可,你還沒遇到能讓你犯傻的男人,等有一天你遇到了,你就會知道,哪怕再聰明的女人最終也難逃一劫,當然幸運的話就不會只是劫數,只能說我不夠幸運。」
徐依可沒再答話,自己還不是一樣,只是她沒有張宛那樣的勇氣,總是時時刻刻的提醒著自己,不敢行差錯步。
兩個人正聊著,化妝間的門被推開,進來的是何思韻。
張宛站起來,對徐依可道:「你等我一下,我換件衣服,我們出去。」
徐依可點頭,剛進來的女人射過來的眼神讓她覺得發毛,她也想早點走。
張宛還沒走兩步,何思韻就高聲喝道:「站住。」
張宛似乎習以為常了,轉過身,道:「怎麼了,何姐?」
何思韻走過來:「怎麼了?你憑什麼坐我的椅子?」
張宛看了眼自己的位置:「我剛才坐在自己的位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