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6我心悠然拔也拔不掉

    「哦？那真是一位青年俊傑了。」柯爸爸評價道。

    「那可不？」醫生還在給柯爸爸和柯皓哲介紹著。

    柯媽媽卻顧不上什麼天才醫生，看著自己的女兒遭這麼大的罪，不停地安撫她的情緒，又去檢查她身上的傷痕。

    因為采夏的身體並沒有全部復原，柯爸爸和柯媽媽聽從醫生的建議，再在醫院裡觀察一天，沒有大問題的話，再離開。

    而且，也順便可以等待一下那位天才醫生，對他表示感謝。

    不過等了一天，那位天才醫生也沒有露面。

    醫院方面也表示這位天才醫生的行蹤一向都是如此，沒有辦法及時尋找到人。

    柯家的人聽到如此說，只好算了。

    采夏因為有父母和大哥過來陪伴，精神狀態一下子完全好了起來。

    她的小臉紅撲撲的，坐在病床上，喝著牛奶吧唧吧唧著嘴巴，揚起小臉看著母親，說道：「媽咪，我們什麼時候回家啊？」

    「明天就可以回去了，乖，今晚好好休息，媽咪就在身旁陪你。」柯媽媽溫柔地笑道。

    柯皓哲抱著雙臂站在一旁，面癱臉從這個時候就開始了，面無表情，帶著幾分嚴肅。

    不過采夏卻並不害怕他，因為大哥雖然很少露面，但是每次出現，都對她疼愛有加。小孩子是最分得清是誰是真情，誰是假意的。

    柯皓哲拖了一把椅子，坐在采夏的對面，問道：「帶你離開的人，長什麼樣子？救你的人，長什麼樣子？」

    「抓我的人，長得好可怕，臉上和腦袋上都塗得黑黑的，一說話就惡狠狠的……」小采夏說得不免有點戰戰兢兢。

    「嗯，長相你還記得嗎？你們去過的地方你還記得嗎？救你的人，是在哪裡救出的你？」柯皓哲面無表情地問道。

    小采夏被問住了，歪著腦袋想啊想的，也想不出那個地方是什麼地方。

    柯媽媽忙拉了柯皓哲一把，壓低聲音說道：「阿哲，采夏還太小了，我擔心你這樣的問法，會讓她產生心理陰影的。過去的事情，就當過去了吧，能查就查，不能查就算了。」

    她知道兒子在刑警隊呆著，出於職業敏感性，肯定會想法設法搞清楚這件事情。

    但是讓采夏重新回憶一遍經歷的綁架的事情，那不是雪上加霜嗎？

    不過她不知道，小采夏本來對這件事情的心理陰影，已經被那個情商極低的少年醫生化解了。

    現在小采夏只對鳳卿有心理陰影，對那件事情已經淡忘了。

    一想到自己被他抓在手上提過來提過去的……小采夏直到成年，也忘記不了那個時候的感覺和印象。

    柯皓哲被母親提醒，也意識道小采夏年紀太小了，既然要追出罪魁禍首，該他自己去查才是，問小采夏也是枉然。

    因為綁架的人帶著采夏穿過了好幾座城市，就是成年人也未必能夠記得那些人的長相，以及去過哪些地方，還別提慌亂的孩子了。

    柯皓哲伸出長臂，將妹妹抱在懷裡，說道：「行了，喝了牛奶早點睡吧。」

    將她放在床上，柯皓哲在她額頭上重重點了一下，才離開。

    柯媽媽笑看著兒子和女兒，神情溫柔。

    正在這個時候，護士讓她出去幫小采夏拿藥，她叮囑了女兒一聲，便離開了。

    小采夏抱著奶瓶盤腿坐在床上，傻乎乎地望著窗外。

    今天爸媽和大哥來的時候，那個天才醫生嗖的一下就消失在窗戶的位置了，讓她瞪圓了眼睛。

    不過他們都沒有問她，她也沒有說。

    她傻乎乎地看著窗口，心裡想：難道那個醫生是蝙蝠俠嗎？可以織個網從窗口飛走？那也太好玩兒了點吧？

    她想著，便爬到床頭的桌子上，腦袋伸出窗戶外，朝外張望，整個身體都快要探出去了。

    腳下一滑，就要摔下去，她慌得在空氣中亂抓。

    卻被人提起了腰上的衣服，小采夏回頭來，見天才醫生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她一喜：「你是蝙蝠俠嗎？你可以帶我飛嗎？」

    「沒有斷奶的傢伙，什麼都不懂，煩都煩死了。」鳳卿將她扔回到床上。

    小采夏見他無緣無故地生氣，眼淚汪汪地問道：「你不喜歡我嗎？為什麼生氣？」

    「喝你的奶吧。」鳳卿將她的奶瓶塞回她的嘴巴里。柯家將女兒養得嬌，采夏已經快六歲了，晚上睡覺前，依然還保持著小時候的習慣，要用奶瓶喝一瓶奶。

    小采夏啜著奶瓶，小腮幫子一鼓一鼓的，吃得胖乎乎的小臉紅彤彤的，鳳卿伸手將她的臉揉在一起，然後放開：「我要走了，小胖妞。」

    「你去哪裡啊？」小采夏鬆開奶瓶，好奇地問道。

    「不管你事。」鳳卿酷酷地雙手插在褲兜里，「不過可能是要去很遠的地方，反正我也說不清楚。總之是不會和你再見面了。」

    小采夏一聽，又要掉金豆豆：「為什麼不見面啊？你可以跟我回去啊。我爸比也有開醫院，你可以去當醫生。還有你會飛，可以當蝙蝠俠，可以飛回來看我的。」

    鳳卿對於她的智商嗤之以鼻，哼哼了兩聲：「我為什麼要來看你，無聊。」

    「因為我喜歡你啊。」小采夏天真地看著他。他長得很漂亮，眼眸清澈有神，模樣乖巧，任誰看到他都會喜歡的吧？

    「哈哈。可是我不喜歡你。」鳳卿鄙視地多審視了她幾眼，「太醜了，太胖了。」

    「我說過，我很快就會長漂亮的，像我媽咪一樣！」小采夏不服氣地說道。

    鳳卿不耐道：「好了好了，隨便你吧。我走了。」

    走了一步，卻感覺衣角上綴著一個重物。

    鳳卿回頭來，看到小不點抓住自己的衣角不放，不客氣地問道：「幹嘛？」

    「那我可以找你嗎？」小采夏小狗一般的眼神望著他。

    「真是麻煩。行了，要是你想我的話，給我寫信吧，放在醫院門口的郵筒里。」鳳卿無趣地敷衍她道。

    誰會去收她的信啊？真是的。他是那麼閒得無聊的人嗎？

    小采夏重重地點頭，伸出小拇指，鳳卿快要翻白眼了：「又幹嘛？」

    「拉鉤！」她理直氣壯地說道。

    鳳卿懶洋洋地伸出小拇指，在小采夏才強迫和眼淚汪汪的逼迫下，說道：「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蓋個章！」

    門外傳來柯媽媽的腳步聲。

    小采夏抬頭，一晃眼，天才醫生已經不見了。

    柯媽媽溫柔地笑著說道：「怎麼沒有好好喝奶，跑門口來了？」

    柯采夏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和天才醫生的事情，是一個小秘密，搖搖頭沒有回答媽咪的問話。

    柯媽媽抱著她到床上，給她餵了藥，才溫柔地說道：「那我們一起睡吧。」

    小采夏跟著柯爸爸柯媽媽還有柯皓哲回到自己的家後，柯皓哲很快就破了這個案子，將壞人繩之以法，但是至於到底是誰救了小采夏，卻沒有查到什麼消息。

    雖然有些比較發達的地方，在那個年代就安裝有一些監控視頻，但是那個時候技術畢竟不行，拍出來的畫面都太模糊了。

    而且救了采夏的人，一直都是背對著監控的，所以實在沒有判斷出那人到底是誰。

    而且柯爸爸去過幾次收治采夏的醫院，都沒有找到其他醫生所說的那個天才醫生，更沒有見到面。

    隨著時間的推移，這件事情，便就這樣被時間沖淡了，在柯家也只是偶爾有人提及，發出唏噓的感嘆。

    但是小采夏卻有一個習慣，一直保留著。

    那就是寫信。

    寫給那個只相處過短短几天，其中幾天還一直沒有見到的少年醫生。

    第一次提筆的時候，她才想起，她根本不知道那個小哥哥叫什麼名字。

    她提起筆，歪歪扭扭地開頭：親愛的小哥哥……

    那個時候，她還有很多單詞不會拼寫，S國國語掌握得也不好，一篇信里，用了幾種語言的結合體。

    不過她寫得很認真，每天都會寫一封信。

    一直堅持到她成年。

    有的信，只是簡單的幾句，有的信，卻是很長很長的幾頁。

    有時候和母親爭吵了幾句，她也會在信里對他訴訴苦。

    寫得最多的就是：我又長高了，媽咪說，我一定會長得同她一樣高的。還有，我現在已經一點一點都不胖了，見到我的人都說，我跟媽咪一樣的漂亮，苗條，哼，說不定到時候我就比你高了，要不要比一比？

    可是，不管她寫了多少封信，都沒有任何人回復。

    一封也沒有。

    初中的時候，采夏依然是胖乎乎的，她去過那家醫院，小護士接待了她，帶她到儲藏室，將她的信全部搬了出來，很遺憾地看著她：「天才醫生一次也沒有再回來過，哪，這些都是寫給他的信，我們都幫他保留著。」

    采夏好失望：「護士姐姐，你知道他叫什麼名字嗎？住哪裡呢？」

    小護士被問住了：「這個，我還真不知道，我來的時候就只聽過他的傳說。而且他的傳說，還是有一半是因為你這每天寄來的信呢。對了，這些信，你要不要拿回去？」

    采夏想了想：「還是不要了，萬一他哪天回來呢？要是他回來，你告訴他，給我打電話，這個是我的電話，麻煩你一定要轉達他。」

    小護士收下了采夏的電話，對她點點頭。

    高中的時候，采夏再次來醫院，已經變得大家都不認識了。

    這一次，她臉上雖然還是有嬰兒肥，但是身材和相貌已經完全和以前不一樣了。

    她像是卷著枝條的樹，一下子長開了一般，完全抽出了嫩綠的枝條，眼眸變得大大的，鼻樑也不再是小時候那樣的軟趴趴的，而且挺翹又可愛。

    修長的雙腿，踩著乾淨的運動鞋，背著雙肩包跑進醫院，渾身都張揚著青春健康的活力。

    她已經沒有指望過天才醫生會回她的信，甚至不指望他會看到她的信了。

    他像是一個謎一樣，就這樣出現在她的生命里，掠起了一片驚鴻，又快速地退出了她的生命，完全不露痕跡。

    小護士都變成護士長了，帶著采夏說道：「柯小姐，真的很抱歉……」

    采夏大大方方一笑：「我其實是來做義工的。護士姐姐，你能幫我安排一下嗎？」

    「安排倒是可以，不過不知道柯先生和柯太太……」護士長有些為難。

    因為柯家在美國來說都是比較有錢的，是一個大財團，下面是有醫院的。

    柯采夏沒有必要到不是自己家產業的地方來實習。

    柯采夏忙笑道：「我爸媽同意了的。護士姐姐，我以後也想像你一樣當一名護士，所以求求你，讓我來實習做義工吧！」

    護士長只好同意了。

    柯采夏在醫院裡做了兩個月義工，都沒有在人群中，搜尋到天才醫生的影子。

    收穫了，只有大家滿滿的好評，因為她樂觀開朗，樂於吃苦，很會照顧人，被她照顧過的老人和小孩子，尤其是喜歡她。

    采夏也不知道，自己為何對那個天才醫生念念不忘。

    其實她到現在，都已經模糊了他的面容了。

    因為相處的時間實在太短，時光又匆匆的流逝。

    那個時候的很多細節她都已經記不得了。

    但是這麼多年來，心底一直有一個聲音在促使她，要找到他。

    他是誰？叫什麼名字？多大年紀？她統統都不知道，完全不知道。

    可是他整個人都在她心底深深地紮根，拔也拔不掉。

    或許，她也只是為了找到他，像他證明，他嗤之以鼻的小胖妞，已經長成了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小美女。

    反正，什麼原因，采夏自己也說不清楚。

    她從來都是天之驕女，在家不乏長輩的疼愛，在學校里是老師的寵兒，朋友很多，追求者也不少，但是心底總是空落落的，好像缺了一點什麼。

    好似那一年天才醫生離開，從她的生命中偷走了一點什麼一樣，他如果不還回那一點東西，她就永遠無法完整。

    在別人都去旅遊，到處參加宴會的暑假天，她整整做了兩年的義工，都沒有尋找到失落的東西。

    第三年的時候，已經十七歲的采夏高中畢業了。

    她拿著成績單，剛剛一走進客廳，就被柯爺爺叫住了：「采夏！」

    柯采夏頓住了腳步，將成績單背在身後，走向爺爺，抱著爺爺的脖子，笑著說道：「爺爺你好嚴肅啊，嚇到我了。」

    柯爺爺板著臉，問道：「我聽說，成績出來了。馬上就要自己申請大學了？」

    「是啊，爺爺你真是神通廣大，什麼都瞞不過你的眼睛。」柯采夏笑米米地說道。

    柯爺爺被孫女兒的乖巧，弄得心都化了，說道：「那你打算選什麼學校啊，過來跟爺爺說說。」

    「我……」柯采夏低著頭。家裡大家都有錢，爸比是財團的掌控人，母親是插畫師，爺爺奶奶也都是能幹的強人。

    大哥做了刑警，已經是讓長輩們十分嘆息和無奈了，現在知道她要選擇當護士，會不會炸鍋了？

    在美國，醫生和律師是收入頗豐，又受人尊重的行業。並且這樣的行業，不太辛苦，也沒有什麼風險。

    不像刑警是完全高危的工作。也不像護士，又苦又累。

    家中的人無法再左右現在已經快到而立之年的柯皓哲，但是其實是希望采夏能夠當律師或者醫生的。

    采夏為人樂觀，能說會道，按理說當律師不錯。

    當醫生也不是不可以，柯爸爸的財團下，有注資了兩家醫院，都是適合採夏去的。

    爺爺聽到采夏猶猶豫豫的聲音，內心裡不由一緊：「你是不是……已經在聯繫學校了？」

    柯采夏知道遲早都逃不過，挺胸抬頭地說道：「律師行業我個人很不喜歡，不管自己的當事人是否有罪，都要為他做無罪辯護，良心上我過不了這關；醫生也不是不可以，可是爺爺你知道我有點馬大哈，化學也差，還有膽子也小，不敢面對那些骨骼啊什麼，停屍間也不敢去，所以我真的沒有辦法選這兩樣。」

    柯爺爺氣得鬍子一翹一翹的：「那你說說，你選什麼？」

    「我……我想當護士！」柯采夏將手中的成績單，和幾張申請書都放在柯爺爺的面前，一副認打認罰的樣子。

    當護士，其實不用讀太好的學校，甚至讀一下社區大學，就能應付了。

    而采夏成績優異，根本不用篩選就能去讀。

    這可把柯爺爺氣得，差點從沙發上跳起來：「就算不學法律不學醫，也還可以選擇金融，經濟，再不濟，學學美術，音樂，也可以陶冶一下女孩子的情操。這當護士有什麼好的，又不需要你有多高的文憑，不需要你有好看的外貌，只需要吃苦就可以了的行業，用得著你這樣的大小姐去選？」

    「可是，我就是喜歡。」柯采夏咬著唇，承受著爺爺的怒火。

    她還在等那個天才醫生。

    不僅如此，護士也是可以幫助很多很多人的，一樣很高尚，一樣可以受人尊敬，沒有什麼不好。

    柯爺爺氣不打一處來，聽到客廳里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大，柯奶奶柯爸爸和柯媽媽都下來了。

    聽完采夏的決定，全家都面面相覷，因為這個決定，真的是太出乎大家的意外了。

    采夏見大家都用那種眼光看著她，她撿起自己的成績單和申請書，說道：「我先回房了。」

    采夏剛剛離開，柯奶奶就數落起柯爺爺來了：「都怪你，平時這丫頭就很喜歡去醫院做義工，我都說了好多次不要讓她繼續去了，又苦又累不說，萬一沾染上什麼病菌也不好。你還說沒事，讓她鍛鍊鍛鍊，這不你看都鍛鍊出毛病來了。」

    柯爸爸嚴肅說道：「媽，少說兩句。這事兒也不怪爸。」

    柯媽媽生柯皓哲的時候，年紀還輕，現在也才剛剛五十，保養得宜，顯得十分的溫柔貴氣。

    她也是一臉的焦急，說道：「雖然我們也不該過分地干涉孩子的人生理想，但是做一個護士……確實太辛苦了。而且以後孩子要嫁人，對方恐怕對此職業也有意見。」

    柯爸爸溫柔地攬著妻子的肩膀，說道：「我看這孩子也只是一時興起，未必會執著於此。我上去好好和她談談。」

    大家都點頭贊同，看著柯爸爸上樓。

    大家都焦急地等待著。

    采夏平時和家裡人感情都很好，乖巧又懂事，尤其是和父親更加的親密。

    所以大家都以為柯爸爸出面，至少能夠挽回一點來。

    但是當柯爸爸一臉失望地下樓的時候，大家都不由站起來，迎接著柯爸爸。

    柯爸爸嘆息了一聲：「閨女這一次態度很堅決，一定要做護士。」

    「我去跟女兒說說。」柯媽媽哪裡坐得住。

    她不想女兒最好的年華都耽誤在這上面了。

    不是說做護士不可以，但是柯家這樣的家庭，女兒實在是不必要出去受這份累和辛苦啊。

    當父母的，誰不願意看著兒女生活輕鬆安逸，富足無憂呢？

    可是柯媽媽的遊說顯然沒有什麼結果，半個小時之後，她從樓梯上下來，臉色都蒼白了。

    -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