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1愛你在心若月的父親

    莫允夜點點頭：「是的，還有一封信，他說著是他最珍貴的遺產。也許他並沒有想過馬上把這些東西交給該看的人看到，也許如果不是他的兒子太心急，這件事情，要等安安長大，無意之中打開這個保險箱，才會知道。」

    秦媽媽笑著搖了搖頭，笑容里全部都是無奈和嘆息，她看著若月，疼愛的目光里全是慈愛，說道：「若月，你們沒有猜錯，這個男人，就是你的親生父親。」

    若月輕輕地咬住了唇，莫允夜站在她身旁，輕輕攬住了她的腰。

    「是，他是你的親生父親，雖然我一直都認為他不配，也從來沒有帶你去找過他，更沒有讓他知道你的存在。」秦媽媽的心緒有些平復，提到若月的父親，安安的外公，語氣里並沒有多少懷念，反倒是顯得非常的落寞，甚至淡漠。

    「媽。」若月坐在秦媽媽的身旁，伸手摸著她的手掌，不知道該怎麼安慰母親才好。

    秦媽媽淡淡地說道：「事情已經過去了這麼多年了，他也不在了，說起這些，我早就沒有什麼心理負擔了。只是我沒有想到，竟然為此連累了安安，真真是讓我心理過不去。我早就和他沒有任何瓜葛了，為什麼他的人，還要來傷害安安呢？」

    說道安安，秦媽媽的語氣，又是自責，又是心疼，更多的是對抓走安安的人的痛恨。

    「媽，沒事了，好在安安現在也好好的在我們身邊，一切都很好。你不要太自責了。」若月忙安慰道。

    秦媽媽搖搖頭：「多虧有了夜少，也希望以後都不要再有這樣的事情發生了。」

    若月和莫允夜都同時點點頭。

    秦媽媽又想了想，才說道：「若月，你父親的事情，你有權利知道，媽也不瞞你。」

    「嗯，媽，你如果不想說，我也不會勉強你。」若月看著母親痛苦的樣子，不想勾起她不愉快的記憶。

    「都過去了這麼多年了，也沒有什麼不可說的。照片上的人，確實是你的父親。我和他，從小就認識，可以說是青梅竹馬。後來他們家搬遷到了外地發展，我們兩家也沒有斷了聯繫。」秦媽媽回憶起往事的時候，臉上帶著唏噓的表情，「因為兩家關係好，我們早就在父母做主的情況下，訂了婚。那個時候，訂娃娃親是很常見的事情，所以我們兩家的交情，會定親也是很正常的。」

    若月點點頭。

    秦媽媽接著說道：「只是沒有想到，我十八歲那年，家裡突生變故，我父親的公司受不起這個衝擊，遭遇了破產風暴。我父母也因為突然的打擊，一病不起，撒手人寰。他們臨死之前，叮囑我，可以去找你父親，完成婚禮，以後也算有個依靠。」

    秦媽媽說道這裡的時候，滿臉的悲傷，顯然雖然她說，不會被往事困擾，但是往事依然是她心頭上的傷。

    秦媽媽繼續說道：「誰知道我去了你父親家，你的爺爺奶奶卻將我趕了出來。我知道，他們是嫌棄我會給他們的家庭帶去負擔，畢竟到父親破產之際，都還有很多帳務並沒有還清，落在了我的頭上。」

    若月緊緊地握著秦媽媽的手，安撫著她。

    秦媽媽說道：「就在我被趕出來，走投無路的時候，你父親帶人找到了我，幫我在外面租了房子，還說不管他的父母是怎麼想的，都會好好照顧我，愛我。那個時候，他就是我唯一的依靠，我留了下來，找工作，學習一切曾經不會做的事情。我從來都是兩手不沾陽春水，父母死前，我甚至連一碗麵都煮不好。到後來，我從公司小職業做起，慢慢地越來越升得快，掙得也不少，家裡什麼家務都能做，為他也學做了一手好菜……」

    想到這些，秦媽媽笑了笑，但是那笑容里，有諸多的無奈。

    「他說一定會娶我，但是他的父母不同意，為此，他說他會做一切的努力，直到他的父母能夠接受我的那天，就把我風光地娶進門。我信了他的話，認真工作，勤奮家務，等待著他。雖然我常聽到一些閒言碎語，說你父親早就有了女人，可是我從來都選擇相信他。這樣一等，便等了足足十年。從我十八歲，等到二十八歲。」秦媽媽回憶說道。

    說道這裡，她深深地閉上了眼睛。

    再睜開的時候，笑容里有更深切的落寞。

    「他每天都會來看我，我們就如同真正的夫妻一樣，每天一起吃晚飯，一起散步，但是他從來不留下來過夜，因為怕他父母的責難。我也不敢多留他。他還說，我們暫時不要孩子，等到他說服了父母，結婚了再說，這樣才能給孩子一個好的環境。這些，我都信了，都信了。那十年，是我過得最美好最幸福的時光。可惜……那只是我自以為。」秦媽媽的笑容，帶著嘲諷。

    她搖著頭：「二十八歲，在那個年代，真的是老得不能再老的閨女了，到處都有人給我介紹相親，也有不少的人追求我。可是我一直在等待著，等著他父母重新接受我的那一天，也相信他在做出努力……直到有一天，我發現我懷上了若月，我十分高興，想要告訴他我懷了我們的孩子。我多麼欣喜，多麼驚喜這個上天賜給我們的禮物。雖然我們一直都在避孕，可是上天還是給了這個珍寶給我們。可是那天，我還沒有來得及告訴他這個消息，還沒有等待他如同我一樣的露出欣喜……因為那天，他甚至沒有回我們的出租房。」

    「也就是在那天，我第一次主動去找他，迫不及待地想和他分享。卻沒有想到，他正帶著一個女人和一個男孩在一起，準備去餐廳。我上前，他明顯慌亂至極，平時那麼能說會道的人，連話都說不出來了，臉色蒼白。那個女人笑著跟我打招呼，是一個很漂亮溫柔的女人，那個男孩，一直在叫著他爸爸……我想，我當時的臉色，比他的更白。那個小男孩子，看上去已經*歲了——後來我知道，其實那個小男孩，已經十歲了。十歲，多麼諷刺的年齡，我跟了他足足十年，他騙了我足足十年，問問在才跟著他的時候，他的小孩子就剛剛出生了……」

    秦媽媽平淡的情緒，終於壓制不住內心波盪的回憶，眼淚再次大顆大顆的流出來。

    若月握著母親的手，心頭也是難以抑制的情緒。

    秦媽媽哭著說道：「那天，我才真的覺得自己多麼失敗，也是多麼的道德淪喪，我當了整整十年小三而不自知。我不怪那個女人和那個孩子，我只怪他，從來都沒有跟我說明事實真相。那個年代的資訊是很不發達的，我平時聽到許多閒言碎語，卻無處求證……多麼諷刺，我當了整整十年小三。」

    「媽，不是你的錯，你不要太自責了，跟你無關。」若月握著母親，連聲勸慰著母親。

    秦媽媽哭得難以抑制：「我甚至不恨你爺爺奶奶，他們當初趕我離開，是正確的決定。因為當我十八歲那年去找你的父親，你的父親已經不顧我們的婚約，和他當時的妻子完婚了，甚至他追回我，給我租房子的那天，他已經剛剛當了父親。他的妻子家裡很有錢，他們家當時也面臨跟我父親一樣的困境，差點破產，是以為你他妻子的家族，才將他們一家保全……」

    秦媽媽接著說道：「所以他們家，不顧和我們家的婚約，娶了那個姑娘，因為不在一個地方，我們家什麼風聲都沒有聽到。當我找去的時候，他的妻子剛剛生完孩子不久，所以他的父母不想生出事端，將我趕了出來。這些，現在想起來，我都不怪他們，也不恨他們。唯獨你父親，以愛之名，將我騙了十年，十年時間，我都在他的身邊，等待著他說服父親迎娶我過門。他在我這裡有一個小家，在家裡卻還是一個好丈夫和好父親……真是諷刺，要不是我意外懷孕去找他，這件事情，我還一直被瞞在鼓裡。」

    秦媽媽說完這麼多話，已經無力至極，情緒也非常不穩定。

    若月輕聲說道：「媽，過去的事情，我們不說了，不說了啊，媽。以後都不會有這種事情了，媽……」

    「媽想開了……媽只說這一次。」秦媽媽擦拭著淚水，「也就是在那天，我連夜收拾了東西，沒有任何停留，搬離了那座城市，也離開了他的視線，從此再也沒有打聽過關於他的任何事情，也沒有讓他知道，你的存在。」

    秦媽媽的這種傷和痛，若月作為女人，能夠深切地領會。

    尤其是那種道德淪喪的痛，深愛卻愛錯的痛，她感同身受。

    總有那麼一個瞬間，讓你決定放棄曾經深愛的人，放下多年的堅持。

    秦媽媽抱著若月，說道：「我從來沒有告訴過他，你的存在，就如同沒有告訴過你，他的存在。對不起若月，我沒有給你一個父親，也沒有給你完整的家庭，雖然後來還有選擇，但是我對男人，已經完全失去了信心，再也沒有為任何男人動過心。」

    若月也緊緊地抱著母親：「媽，我沒有怪過你，沒有父親也沒有關係，我們一樣可以過得很好，一樣的有完整的愛。」

    秦媽媽露出欣慰的笑容：「媽曾經，最害怕最擔心的是，你帶著安安，走媽的老路，一輩子獨立承擔這家庭的重擔和責任。但是現在，媽已經安心了。因為你比媽媽好運，遇上了一個好男人，媽以後，再也沒有任何擔心的事情了。」

    「媽。」若月抱著母親，心頭十分有感觸。

    莫允夜在一旁說道：「媽，若月的父親，是在家裡的要求之下，為了保全家族，才和他當時的妻子結的婚，他這一輩子，都對你念念不忘。」

    「說這些，已經沒有意義了，一個男人，既然選擇了妻子，自然要對妻子好，婚內*，對不起自己的妻子，在外瞞著其他的女人，也對不起他愛的女人。世事兩難全，他卻無法對自己的任何選擇承擔相應的責任……這樣的生活，是他自己選的。我雖然對愛情和婚姻很失望，但是我有若月，有安安，我的日子，未必不比他幸福。」秦媽媽淡淡地說道。

    莫允夜點點頭，秦媽媽說的話，確實很有道理，他說道：「他的兒子，比若月大十一歲，因為他和妻子的關係一向都很淡漠，全部是基於家族的牽連和利益的不可分割，後來他的妻子也在外有了別的男人。家庭的缺陷，導致他的兒子一向都不服管，囂張跋扈，不學無術，沒有學到半點好的。雖然他後來的公司發展壯大，但是他的兒子卻無法繼承他的衣缽。他死後，將錢全部捐獻出來給了孤兒院，其中一份，則留給了安安。」

    秦媽媽搖搖頭：「我們安安不缺他的那點東西，安安有你這樣英雄的父親，有若月那樣慈愛能幹的母親，根本不需要他的任何東西。」

    莫允夜和若月對視了一眼，知道秦媽媽是肯定不會接受了。

    不過也確實不重要了，安安現在有的，已經是其他很多人所不及了，不止是財富，更多的是來自完整家庭的愛，家人的關懷和理解，父母無私的奉獻，以及整個家庭相親相愛。

    這些，是任何金錢物質都無法比擬的財富，也才是安安最大的財富。

    秦媽媽認真地看著若月：「若月，其實我早就想通了，不再恨你的父親，不再怪他，我知道，家族和父母對一個人的壓力和影響有多麼大，他當初那樣，也是有他迫不得已的理由。他已經去了，我也原諒他了，我希望你也不要為此，背負任何心裡負擔。」

    若月重重地點點頭。

    秦媽媽把莫允夜的手，拉著和若月的手，放在一起，說道：「那些都是老一輩的舊話了。安安一定會比我們所有人，都更好的，是嗎？」

    「嗯。」莫允夜和若月再次點頭。

    若月送秦媽媽一起出去。

    秦媽媽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莫允夜和若月在書房裡，對這件事情，深有感觸，擁著彼此，對於幸福和責任，又覺得多了一層理解。

    秦媽媽回到房間，關上門，無力地依靠著門往下滑。

    這麼多年，她何嘗是忘記了那個男人？

    那個從小一起長大，中間只有幾年不見的男人，在她的心裡，深深地紮上了根，一直在她心裡生著倒刺，拔下來則疼，繼續長則痛。

    她怎麼能夠忘了那熱切的愛和劇烈的痛？

    只不過，她真的沒有辦法接受，他已經有妻有子，兒子已經十歲的事實。

    所以這些年，不管她忍受了多少痛，心裡有多放不下他，她都沒有再去找過他。也更沒有將若月存在的信息告訴他。

    因為不想當遭受道德譴責的小三，也沒有辦法接受他十年的欺騙。

    秦媽媽慢慢地拿起那些照片。

    照片上，若月的父親，還那麼的年輕，意氣風華。

    而她，也還帶著一臉天真的笑容。

    以為美好時光就在眼前，卻終究是，走不到那一步，跨不過那個坎。

    若月父親去世，秦媽媽知道得比誰都清楚。

    他偶爾會上報紙，容顏一天天老去，如同她一般。

    他死之後，報紙上也有訃告。

    只是她當做不知道，不看不聽不聞，心頭卻被剜去一塊一般。

    說放下，哪裡放得下。

    只是她很堅強，做到了不去找他，也不理會他找來的消息。

    心裡，卻始終還有著牽掛。

    秦媽媽看著照片，手指摩挲著上面年輕的容顏，她用了最年輕的歲月，甚至一生的幸福，去愛這個男人。

    這個男人是知道若月的存在的，不僅如此，還知道安安的存在。

    這讓她的心，痛得難以呼吸。

    那封信，已經被拆開過了，是那個中年男子打開的，他是若月同父異母的哥哥。

    素未謀面，卻已經恩怨深重。

    秦媽媽慢慢打開信，上面是若月的父親，親筆寫下的內容。

    秦媽媽熟知他的筆跡，一見之下，就能認出。

    淑芳：對不起。

    這麼多年來，我一直想要對你說這句話。

    我一直以為，自己能夠擺脫家族的束縛，光明正大地迎娶你進家門，可是我始終還是失敗了。

    是我無能，竟然不能夠給所愛之人幸福。

    也不能親自庇護你安然，甚至沒有親手撫育自己所愛的女兒長大成人。

    我知道你恨我，所以拒絕我給你的錢，將我寄給若月的東西如數寄回。

    對不起，除了這三個字，我真的什麼都不能說。

    和你在一起的日子，無疑是我人生中最快樂的時光，和恩怨利益無關，和名利財富無關，只有最本真的快樂，同你在一起的那些日子，我才真正的感覺到愛情的美好，和家庭的溫暖。

    我們一同長大，中間只有幾年沒有在一起，我就背叛了你，選擇了依從家族和父母。

    但是現在看來，我的人生早已經在做出這個選擇的時候，就註定了是悲劇。

    這樣的選擇，讓我不甘，卻又無從逃脫，人生備受折磨，家庭也因此幾乎分崩離析。

    我知道我們的女兒很棒，在你的教養下，獨立而堅強，讓我心頭有了安慰。

    我還知道安安這個乖孩子，雖然這是一個不知道父親的孩子，若月也許也經歷了和你相同的遭遇，但是你們都很好，過得快樂和充實，讓我欣慰的同時，也讓我非常的痛恨自己當年的優柔寡斷。

    這幾年，我本來幾次都想要找你。

    但是我知道，你們都不需要我了。

    這個時候來找你們，獲取家庭的溫暖，是我太自私了。

    我的病已經到了膏肓，醫生說沒有多少時間了。

    我把一部分東西，留給了安安——雖然我知道，她和你們，都未必需要。

    但是我還是不能就這樣離開。

    其實那些錢已經都算不得什麼了。

    只有那段美好的回憶，才是我人生中，最為寶貴的財富。

    我是生命的懦夫，因為我的自私選擇，讓你和若月受苦，也讓我的兒子並未得到完整的家庭和好的教養，這是我該承擔的人生懲罰。

    看著你和若月還有安安安好，我的人生，畢竟留下的遺憾已經不多了。

    淑芳，謝謝你曾經愛過我。

    謝謝你留下了若月，那是上天賜給我們的珍寶。

    我愛你。

    子項絕筆

    秦媽媽看完這封信，眼淚撲簌簌地掉落下來，哭得難以自已。

    這麼多年來，她的心裡都有個結，現在這封信，無疑是化開了這個結。

    但是這反而讓她的心裡，更加的難受。

    眼淚不斷地落在信紙上，將信紙都濡濕透了。

    良久，她終於坐起來，將這些東西，都全部理平整放好，他留下的信，他留下的他們兩人的照片，她第一次拿到工資，送給他的領帶。

    還有一點其他的雜物，都是她當時走得匆匆，沒有帶走，或者覺得留下會睹物傷人的東西。

    都是些小東西，但是每一樣，都留有無數的回憶。

    每一樣東西，都承載了當時的歡樂，和對未來美好的憧憬。

    那些憧憬都像泡沫一樣的破碎了，但是那些歡樂，卻久久地留在記憶之中，和那些悲傷一樣，長長久久地停留，難以忘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