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9愛你在心轉瞬即逝

    若月的腦海里，回想起莫允夜的樣子。

    想起當初和莫允夜之間的那一點交集，像是生命中被重新投入了色彩和希望，不過也僅僅是那麼一剎那而已，像是煙火，再燦爛也只是轉瞬即逝。

    若月幾乎有幾秒鐘的失語，蘇薇在電話那頭，聽到她的沉默，追問道：「你還記得，是嗎，若月？」

    若月的心很快便恢復了平靜，語氣里已經聽不出太多的情緒，說道：「記得，不過又忘記了。蘇薇，我沒什麼的，一切都挺好。我媽說得很對，她不能陪伴我一世，安安也不能陪伴我一生，我不管再堅強也好，再獨立也好，也要有個自己的伴。莫允夜……他離我的世界太遙遠了。」

    莫允夜的身份地位，只在沈涼墨之下，在整個A市，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

    而她若月，不過是一個小小的空姐，若是她還青春年少便也罷了，可是她現在的身份，只是一個尷尬的帶著孩子的單親未婚媽媽。

    蘇薇何嘗不明白若月的意思，知道她是對於自己的身份，太過於有自知之明，所以對於莫允夜不敢抱有幻想。

    偏偏莫允夜又是一個見到女性生物就無法說話的，讓若月更加不敢接觸……這兩人，蘇薇撫額。

    蘇薇之前確實沒有時間來管莫允夜和若月兩個人的事情，現在所有的大事都穩定下來，她想到這件事情，才為兩個人著急。

    她說道：「若月，你先別這樣想。莫允夜的那個毛病，之前我也跟你說了。他心頭未必對你沒有感覺，只是沒有經驗，也不敢說話，所以無法表達讓你知道罷了。你先別急，這事兒我再問問。」

    蘇薇說著電話，沈涼墨從她身後，將她抱住，低聲在她耳邊問道：「怎麼了？」

    「還不是莫允夜和若月的事情。若月經不起拖了，說不定相親就遇到什麼人，將自己嫁了。而莫允夜……他就不能說句話嗎？」蘇薇放下電話，在額頭上輕輕地拍了一下，「他們不往前走，我們推著他們走，也是沒用的啊。」

    沈涼墨微微一怔：「你是說……莫允夜和秦若月？」

    「是啊。他們兩個人明明彼此有意，但是就是不肯敞開，你說著急不著急？」蘇薇回身來，在沈涼墨的懷裡，嘟著嘴說道。

    沈涼墨輕輕颳了一下她的鼻尖，失笑道：「我對這件事情，並不是特別了解。沒有想到，莫允夜竟然也有喜歡的女人。他比我還略大一點，確實是時候考慮個人問題了。」

    「那你去問問他好不好？我是沒有辦法跟他對話的，你可以，你幫幫忙？」蘇薇扯著沈涼墨的袖子，軟軟地求懇。

    即便是她不求懇，沈涼墨也會幫她的，他對她的要求，從來就沒有任何的抵抗力。

    何況，這還是關係到莫允夜的事情，這個忙自然是要幫的。

    沈涼墨點頭，在蘇薇唇上親了一下，說道：「我去見見莫允夜。」

    此時所有的事情都已經了結，莫允夜也搬出了沈家大院，按照以往的方式，住在他自己的房子裡。

    莫允夜之前一直是一個人住，莫爸爸和莫媽媽是大學教授，之前赴美講學，有好幾年都不在國內。

    直到現在年紀大了，才漸漸地退下來。

    現在兩老閒下來，自然就關心起兒子的終身大事了。

    之前整個刑警隊都是單身鑽石王老五，還不怎麼覺得莫允夜的事情是大事，現在看到沈涼墨和蘇薇相親相愛，沈木也去了蘇格蘭找言蓉，把這二老的眼睛都看得熱了，巴不得莫允夜趕快找一個合適的姑娘結婚。

    可是這急也沒有辦法，莫允夜這毛病始終是改不好。

    兩老從小到大，什麼醫生也好，專家教授也好，都請教了個遍，也沒有辦法知道兒子這個問題，到底該怎麼改。

    莫允夜小的時候，父母都擔心他長大後各方面出問題，學業不成，事業難有成就。

    誰知道他除了不能跟女孩子說話這一點外，其他毫無問題，不僅沒有問題，還比同齡人優秀太多……

    這也算是不幸之中的萬幸了。

    兩老一直都是高端知識份子，見兒子沒有辦法跟女孩子說話，執意要進入刑警隊這種男性呆的地方，就隨他的心意去了。

    兩老從年輕到現在，也積累下了不少的家業，算是非常富庶的中產階級家庭了，雖然比沈家這樣的家庭差得遠了些，在普通家庭中，簡直是綽綽有餘了。

    沈涼墨親自開車，帶著蘇薇一起，去了莫家。

    莫家是一棟獨門獨棟的二層樓小套房，不是很大，但是非常溫馨舒適。

    院子裡的花草，都是莫爸爸親手培育的，看上去生機昂揚，讓人覺得賞心悅目。

    看到沈涼墨的車進去，莫爸爸將手中的剪刀放下，站起來迎過來。

    沈涼墨和蘇薇一起抱著小五兒下車，莫爸爸高興地說道：「小五兒今天過來玩兒啊？」

    小五兒還並不會說話，聽到莫爸爸給她打招呼，大大的眼睛笑米米地看著莫爸爸，嘟著嘴巴露出可愛討喜的表情，好似在跟莫爸爸打招呼，回應他的話。

    莫爸爸高興地接過小五兒來抱著。

    沈涼墨和蘇薇笑著說道：「我們來找允夜，可能要叨擾半天了。」

    莫爸爸頭髮花白，大笑起來：「說這些見外的話做什麼，見到你們來，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大聲吵著屋子裡喊道：「允夜！墨少和蘇薇過來了！」

    莫允夜的身影出現在落地式的客廳玻璃門口，透過玻璃，他高大的身影顯現出來。

    他身著一套米白色的家居服，將他一雙多情桃花眼眸，襯托得更加的漂亮。

    見到沈涼墨和蘇薇，他轉身離開玻璃前，從門口出來，迎上前來。

    因為有蘇薇在，所以他並沒有開口打招呼，而是對著大家頜首。

    莫爸爸將小五兒交給莫允夜抱，說道：「小五兒又長高了，讓叔叔抱抱。」

    莫允夜接過小五兒，小五兒伸出胖乎乎的小手，伸手去摸莫允夜的下巴。

    莫允夜的臉上帶上了燦爛的笑容，讓他本就漂亮的五官顯得更加的神采飛揚。

    不過，即便是莫爸爸刻意讓他抱著小五兒，即便小五兒才這麼一點點大，莫允夜竟然也沒有辦法跟小五兒說話！

    這到底是什麼問題，還真是讓人覺得非常費解呢！

    將小五兒交還到莫爸爸的手上，莫允夜面對著蘇薇的時候，神態自然而然就變得有些冷硬。

    讓蘇薇想起當初她去找莫允夜打聽小奶包的問題的時候，他臭著一張臉，讓蘇薇的心涼了一半。

    他面對女人的時候，不知不覺就會這個樣子。

    如果實在要讓他說話，他就會憋得像個大姑娘一樣的漲紅了臉。

    蘇薇知道自己在這裡，也沒有讓沈涼墨和莫允夜說話的，便笑著開口道：「莫叔叔，你院子裡的薔薇花開了，我帶小五兒去看看。」

    莫爸爸連連應好。

    見蘇薇離開，沈涼墨正要開口說秦若月的事情，莫媽媽下樓來，見到沈涼墨，笑道：「墨少來了？對了，墨少你來得正好，我們允夜中午的時候，約好了跟一個姑娘一起吃飯。」

    「嗯？」沈涼墨驚異，莫允夜約好了跟一個姑娘吃飯？他？能約姑娘？

    莫允夜見沈涼墨的臉色，捶了他一拳，說道：「老大，很明顯是我媽給約的。我媽說這個姑娘人很不錯，非得要我去見見！不僅中午約了，晚上還約了另外一個，這任務多得，比刑警隊還要多！」

    莫媽媽嘆息了一聲，笑道：「你要還相不好，到時候A城適合的姑娘，都要被你相光了。」

    莫允夜勾起唇角，臉上帶了些許的無奈。

    其實他又何嘗想這樣呢？

    剛才抱著小五兒的時候，小五兒純粹的目光，倒是讓他想起之前叫安安的那個小姑娘來。

    不過和若月的事情……他幾次找過若月，若月都剛好飛國際航班，不在國內了。

    他又沒有辦法跟秦媽媽和安安詳細溝通交談，這件事情，竟然一再地擱淺。

    到了京城的戰事過後，竟然覺得這件事情，已經恍如隔世了。

    現在想一想，這麼長時間過去了，若月應該已經嫁人了吧？

    莫允夜自嘲地挑起唇角，看了一眼時間，莫媽媽推著他說道：「快去換衣服吧，快要來不及趕約定的時間了。」

    一邊推著兒子上樓換衣服，一邊對沈涼墨說道：「墨少，真是很抱歉啊。允夜和那姑娘的事情，是早約好的，今天就不能陪你了。你要是不嫌棄的話，留下來我們吃個便飯。等允夜回來，你們再敘。」

    沈涼墨想事情也不急，未必莫允夜這一次就能一舉相親成功。

    他要是有這麼高的效率，也不用得到現如今了。

    便點點頭說道：「我們留下來一起吃飯，不過真是叨擾伯母了。」

    「說哪裡話呢？想請你來，還不一定請得到呢。」莫媽媽笑著說道，去吩咐廚房裡備飯。

    沈涼墨見蘇薇帶著小五兒在外面看花，莫爸爸在一旁修剪枝葉，陽光下，畫面美得像是剪影一般。

    有很多細節的美，平淡的美，都是他曾經忽略掉的。

    直到蘇薇闖入他的生命，來到他的生命里，和他相伴，眼睛好似才帶上了審美的功能。

    沈涼墨站起身來，高大身影走到落地玻璃窗前，目光里，落進妻子和女兒的身影。

    小五兒看到一隻蝴蝶，張開胖乎乎的小手朝著蝴蝶的方向。

    蘇薇抱著她，輕輕跳起去抓蝴蝶……

    莫允夜很快換好了衣服下來，見到沈涼墨站在落地窗前，堅毅的目光和臉龐上都帶著柔情，知道他是因為蘇薇和小五兒的緣故。

    因為蘇薇的存在，沈涼墨現在在承擔父親和丈夫的角色時，已經是愈來愈溫柔了。

    莫允夜不知道那是一種什麼樣的體驗，他只有在一次巧合之中，和知書還有謹言去幼兒園參加活動，陪伴著安安的時候，心頭升起過做父親的感覺。

    不過那情景和那感覺，都只是那麼的少，很快，似乎就從他生命中消失了印記。

    但是卻讓他每每都會記起，一直追憶到如今。

    莫媽媽輕笑道：「去吧。」

    莫允夜便沒有再打擾沈涼墨，大步走出門，驅車離去了。

    開車朝約好的咖啡廳去的時候，莫允夜腦海里，卻閃現出秦若月的樣子。

    其實事隔多日，他已經有些不記得她的樣子了。

    但是有很多東西，卻還提示著他去記得。

    比如那個他當成過女兒的安安，比如他的初吻落在秦若月唇上時候接受到的溫柔觸感。

    有時候他會想，安安的父親是誰呢？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呢？他和她發生過什麼樣的事情呢？

    會不會現在，他們一家人早就重新在一起了？

    想到這，他勾起唇角，卻沒有笑起來。

    就算找到若月又能如何呢？他這個樣子，遲早都會讓她覺得煩悶的。

    他沒有辦法當個合格的丈夫，也沒有辦法當一個稱職的父親。

    所以……還不如就這樣吧。

    就這樣，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

    這已經是戰事平息之後，莫允夜數不清的第幾次相親了。

    但是一直以來，都沒有什麼結果。

    甚至他都不太記得任何相親對象的長相和名字。

    明明記憶力那麼好的一個人。卻沒有辦法去記憶這些東西。

    不過依然還是要來。

    不然無法面對年邁的父母。

    就當是完成一次次的任務，順便解決午餐的問題。

    莫允夜停好車，信步走進了咖啡館。

    這家咖啡館不光是提供咖啡，還提供午餐和晚餐的，所以到中午的時候，到處都坐著不少的人。

    不過因為咖啡廳的開間很大，每桌和每桌之間的距離很遠，又用很有情調的珠簾相隔，加上清淺而優雅的音樂聲，讓這裡顯得並不喧囂，更沒有吵鬧。

    似乎為了保持優雅的環境，大家聊天的時候，自然而然都說得很小聲，連笑也笑得優雅輕聲。

    這就讓環境顯得更加的好了。

    莫允夜找到訂好的那一桌，走了進去。

    那個姑娘比他更先到。

    莫允夜走進去，想要禮貌地表達自己來晚了的歉意，但是在面對著那個姑娘的時候，什麼都說不出口。

    倒是那個姑娘很落落大方，也早就聽說了莫允夜的這個毛病，心裡做好了準備。

    她笑著說道：「我提前了一點過來。你坐吧，想要喝點什麼呢？」

    莫允夜伸出長指，在咖啡廳的目錄單上，指了指拿鐵。

    那姑娘笑著叫來服務生，說道：「一杯拿鐵。」

    「我叫英子，大家都叫我英子，你也可以叫我英子——當然，你也可以不叫。」英子倒是個自來熟，噼里啪啦的話很多，介紹完自己之後，又說了一通對莫允夜的了解。

    不過她就算說再多的話，莫允夜也沒有辦法回應她一句。

    在女人面前，他跟一個啞巴沒有什麼兩樣。

    英子不由噗嗤一聲笑出來，說道：「你請坐啊。」

    莫允夜高大的身軀傾身往前，印下清晰的倒影，他彎腰坐下。

    有一陣子的沉默。即便是英子這樣非常自來熟的人，在噼里啪啦地講了一大堆之後，沒有得到回應，也無法再繼續地對話下去了。

    莫允夜也想不出什麼話來說。對面這個姑娘，大方又熱情，可是他虛晃了一眼，竟然覺得分不清她的長相。

    覺得她和大街上的每個人都沒有什麼不同。

    咖啡來了，莫允夜端起來喝了一口，唇齒間瀰漫開拿鐵的苦澀味道。

    「莫先生，我也是被母親逼得不行了來的，不過我本人呢，對於感情沒有什麼太大的興趣，我的所有興趣都在事業上，所以其實我也相過無數次的親，但是都不了了之。這一次……」英子看了一眼莫允夜，這個男人，長得真是不賴，漂亮的面容，多情的桃花眼，米色的休閒套裝讓他看上去可親又可近。連英子這樣一心放在事業上的女人，也不由心跳加快了一點。

    只是可惜了……

    莫允夜再次輕呷了一口咖啡，沒有直視英子的眼睛，但是樣子似乎是聽得很認真。

    英子再次開口說道：「莫先生，其實你真的長得很帥，聽說你在刑警隊，也非常有前途。不過太可惜了，你竟然只喜歡男人，不然的話，我還真的願意把心抽出一點來，放在感情上，而不是全部放在事業上。」

    莫允夜本來有些不經心，在聽到英子這句話的時候，不由被拿鐵嗆了一下，英子忙掏出紙巾來幫莫允夜擦，對於長得好看的男人，再無情的女人，也會被激發本能的母性光輝呢。

    莫允夜不自在地推開了英子，這才注意看了一眼英子，英子一副女強人的打扮，皮膚很黑，哪怕是精心化妝過的，看上去也不白，不過她十分主動而外向，對於一切，都似乎喜歡掌控主動權。

    英子重新坐下，遞給莫允夜一個瞭然的眼神，說道：「外面都傳遍了，說你這麼多年對於女人沒有興趣，只喜歡男人，是真的嗎？來嘛，說說看，說說看。」

    英子十分自來熟，並不是莫允夜喜歡的類型——嗯，但是他並不喜歡男人，他的性取向就是女人。只是從來沒有遇到合適的而已……

    莫允夜沉默不言，也沒有辦法開口，英子恍然，接著神神秘秘說道：「我聽說你父母，還去醫院做諮詢了呢……」

    莫允夜一怔，這他倒從來沒有聽說過。說他喜歡男人，可能還有依據。但是父母竟然也信了這些話嗎？

    英子也繼續說道：「我聽好多人都說了，真是可惜你這樣的好容貌好身材了，竟然喜歡男人，也不知道是什麼樣的男人，有這樣的好運氣。所以我就算喜歡你，也沒有辦法了，相信你父母也很著急了吧，所以才不斷地給你安排相親……」

    英子滔滔不絕地說著，聲音顯得有些鼓譟，莫允夜本想馬上離開，結束這項相親，不過聽到父母為他擔心的事情，他又不忍心就離開。

    原來父母竟然被這樣的事情所困擾。

    莫允夜重新端起了咖啡，就聽到隔壁的一桌傳來一聲熟悉的聲音。

    聽到這熟悉的聲音，莫允夜不由一怔，只聽那聲音溫柔說道：「謝謝，我加半包糖就好。」

    因為隔著一些距離，所以聲音是斷斷續續的傳來的，聽得不甚分明。

    不過莫允夜的注意力還是全部被吸引了過去。

    英子還在說著什麼，可是莫允夜基本已經完全沒有聽在耳朵里了。

    看得出英子對莫允夜真的非常有好感，即便是她誤以為莫允夜喜歡男人，她也沒有離開，反倒是興致勃勃的打聽莫允夜的各種情況。

    也是，莫允夜除了見到女人不能說話這個點以外，不管是人品、相貌、身材還是能力，都是無可挑剔的，有女人喜歡他，實在是再正常不過的一件事情。

    但是莫允夜的心，已經完全放在另外一桌了。

    秦若月見的這個男人，是一個博士，今年三十五歲，戴著大框眼鏡，臉上還有不少的痘痘，顯得充滿「青春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