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0我的木頭人人心淡漠

    自從言家出事後，沈木這兩個字就成為了言家的禁忌詞，不然，言蓉何必找邁克作為她的擋箭牌呢？

    有一次言蓉提起沈木，言太太發了好大的脾氣，氣得病了好幾天。

    之前沈木在S國的戰場上時，言蓉幾次想要來S國找沈木，都是被母親的病情拖住了。

    母親從來不許任何人提到沈木，言蓉知道，自己當時如果真的去S國找沈木的話，母親一定會被自己逼死的。

    她確實很愛沈木，曾經為了他，願意放棄千金大小姐的頭銜和身份，放棄所有的榮華富貴，甚至願意為她付出生命。

    可是她也做不到棄母親而不顧，如果說家中好如曾經那樣的輝煌，母親什麼都有，擁有財富名利，擁有二哥，言蓉會像上次一樣，毫不猶豫地逃離這個家。

    可是現在，不管母親有多少不對，有多少自私或者以愛為名的傷害，她都做不到不管不顧。

    母親現在什麼都沒有了，只有一副殘破的病軀，和奄奄一息的大哥。

    言蓉真的做不到……做不到放棄母親，做不到讓今後的感情生涯，永遠被內疚和痛苦所包圍，因為那樣，感情也不會是純碎的甜蜜，而是背負著道德的負擔。

    她已經被這件事情，壓得心頭都要垮掉了。

    沈木也是微微一怔，昨天他一整天都被「言蓉和邁克在一起一年多了」這個信息所淹沒，他其實也很內疚，在這一年多的艱難時光里，沒有陪伴在言蓉身邊。

    當初他跟在沈涼墨，確實處理了太多的事情，而且其實他也有過愧疚，是他親手將言家帶到了這樣的境地。

    雖然他從不後悔自己做過的事情，可是又他來顛覆了言蓉的生活，他一直都對她非常抱愧。

    昨夜他處理工作上的應酬，多喝了一點酒，才會對言蓉差點做出那樣的事情來。

    今早醒來，他便聽沈沉說，言蓉昨晚是和一個金髮碧眼的男人一起離開的沈家別墅。

    現在言蓉又用這樣公事公辦的態度對他……讓他不得不相信了，言蓉確實是已經改變了心意，不會再接受他了。

    「蓉蓉……」沈木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說什麼好。

    言蓉見沈木落寞的神情，不由激得她的內心疼痛，她一步步地走向沈木，想將自己內心的苦楚傾倒出來，想要他和她一起想辦法來面對這件事情。

    她不想失去母親，可是她也不想失去沈木……

    就在言蓉一步步走向沈木的時候，沈木也看到了她臉上的淚滴，他伸手，想要接住她，想要拂去她的淚水和心傷。

    但是就在這個時候，一道嘶啞的聲音，中斷了這個畫面和兩人所有的動作。

    「蓉蓉！」言太太的聲音，從會議室的玻璃門旁邊傳來。

    言太太被王阿姨攙扶著，儘管化了妝，可惜依然掩飾不了她已經蒼老和頹敗的容顏。

    言蓉一驚，轉頭看向母親。

    言太太慢慢地挪動步子走過來。

    言蓉看得心頭不忍，反手抹掉了眼淚，上前問道：「媽咪，你怎麼來了？」

    「怎麼，我心疼女兒，不能來公司看看嗎？」言太太的聲音沒有多少力氣，卻還是帶有強行的意味。

    言蓉不再說話，言太太掃了一眼女兒，又掃了一眼沈木，開口說道：「你和這位沈經理，沒有什麼事情吧？」

    這句話問得一語雙關，言蓉一時不知道怎麼應付自己的母親。

    言太太走向沈木，言蓉忙攔著她說道：「媽咪，媽咪，沈木他很有能力，幫了公司不少的忙，他沒有什麼的……」

    「我只是跟沈經理說幾句話而已。」言太太說道，看向沈木的時候，還是掩飾不住的憤怒，早就將沈木當做，言家這一切的罪魁禍首。

    她看著沈木，開口說道：「沈經理，既然你願意來言家的公司贖罪，我也不想趕你離開。但是我告訴你，你不要忘記了，言家有今天這一切，都是拜你所賜。是你，將蓉蓉害得本來是一個千金大小姐，本來可以成為衛家尊貴的少奶奶，搞成了現在這樣；也是你，害死了蓉蓉的二哥，我的兒子，你但凡還有一點良心，就不該再來擾亂蓉蓉，讓她繼續跟著你受苦……」

    「媽咪，你別說了。」言蓉阻攔道，她深愛著沈木，不想沈木被母親所羞辱。

    言太太伸手推開女兒，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不過推了之後，始終還是咳得不停，指著沈木說道：「你不要再擾亂蓉蓉，蓉蓉有更好的生活……你和蓉蓉在一起，西城做鬼也不會放過你，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

    「媽咪，媽咪……你別再說了！」言蓉拉住母親，對沈木說道，「沈經理，你先出去吧。」

    沈木知道，言太太說的是實情，雖然言家的敗亡，從言西城做壞事的時候，就已經註定了，但是這個結局，是他親手給的，還是讓言太太對於他的嫉恨，無比的多。

    這個事實，是沈木沒有辦法抹殺的了。

    他也知道，言蓉這一年多來，跟他疏於聯繫，也跟此事有關。

    這是他做過的事情，他願意承受所有的後果。

    言蓉推他：「沈木，你快出去吧！」

    沈木只得先出去。

    言太太在會議室里，又開始對著言蓉哭泣。

    言蓉的心亂得不知道怎麼辦才好，花費了好多時間，才將母親安撫好。

    她知道，言太太對於沈木上了心，一定會更加嚴格的守著公司里的事情，不會有機會再讓她和沈木在一起的。

    送走母親，言蓉心力憔悴得無以復加……

    她想了很久，將沈木召進了辦公室。

    沈木走進來，輕聲道：「大小姐。」

    他看得出她眼眸里的疲態，突然之間似乎能夠理解她的所有難處。

    但是言蓉開口說的話，還是讓他呆住。

    言蓉說道：「沈經理，你的工作能力確實很強，可是……要不，你還是帶著你的團隊離開吧？」

    「為什麼？」沈木反問道。

    「我也不知道……我也很難做……沈木，要不你走吧，我不想看到母親那個樣子，也不想看到你被她羞辱……你和我們家的事情，已經形成了一個不可化解的結了，我解不開，我解不開。」言蓉忽然雙手捧住自己的臉，深深地痛哭起來。

    沈木的心被她的哭聲哭得揪住，從他認識她開始，她一直都是天真活潑的少女，從來沒有煩憂，沒有任何的煩惱。

    她最大的煩惱，恐怕就是當初不能跟他在一起。

    可是現在，她卻好幾次在他面前失聲痛哭，有著無窮無盡的痛苦和難受，卻是他無法化解的。

    他伸出大掌：「蓉蓉……」

    言蓉哭得泣不成聲：「沈木，我不愛你了，你走吧。你也不用將時間浪費在我的身上，沒有意義的……你走吧，你有更好的前途，不要再和我浪費在一起了。言家的公司，已經是弊端重重，不僅如此……還有當年二哥留下來的很多資產，都是非法的……我不想讓大哥也再遭受二哥那樣的事情了……我做的事情，根本就不是什麼好事情……跟你的理念完全背道而馳……沈木，沈木，你走吧……」

    沈木的心痛得無法呼吸，伸出的大掌抓住空氣，卻又默默地重新收回。

    他之前從來不後悔自己進入言家，將整個言家顛覆的事情。

    但是看到如此痛苦的言蓉，他竟然後悔了。

    後悔自己主動請纓來做這件事情，後悔自己利用著她的信任和感情進入了言家，利用了她的真心，卻帶給她如此的痛苦。

    想當初，他請纓自己來言家做這件事情的時候，沈涼墨就勸阻過他，這樣對他和言蓉的感情，會是一個極大的打擊和考驗。

    沈木沒有想到結果會這樣糟糕，會這樣難。

    沈涼墨一語成讖，竟然真的發生了這樣的事情。

    言蓉如果現在不顧一切跟他在一起，就是不孝不義，要是不跟他在一起，就是不忠不義……

    他沒有想到，最後要承擔痛苦的人，還是她……

    「蓉蓉……」沈木的聲音，哽得不成樣子，想要將她擁進懷抱里，卻無論如何也邁不開步子。

    「沈木，你走吧……」言蓉也不想他這樣為難，被母親守在眼皮子底下。

    邁克衝進來，見到這樣的狀況，大吼道：「發生什麼事情了？大小姐你沒事吧？」

    「我沒事，邁克。沈經理要離開了，你帶他去辦一下離職手續吧……」言蓉精疲力竭地說道。

    邁克要伸手去抓沈木，沈木擋了一下，說道：「大小姐，我以後不會在感情上對你產生任何困擾，請你讓我留下來，我真的很喜歡這份工作，我手下的人，也需要這份工作。以後，我再也不會來打擾大小姐。」

    邁克沒有想到他會這樣說，言蓉也抬起淚眸，看不清沈木的容顏，但是感受得到他的堅定。

    沈木再次說道：「工作上的一切，我都會盡心完成。請大小姐再給我一個機會。」

    言蓉死死地咬住唇瓣，她不知道前方的道路還有多難，本來他的出現，讓她重新擁有了力量和勇氣，可是……

    「大小姐！」沈木上前一步。

    言蓉終於鬆開唇瓣，唇上已經是兩條深深的紅印：「那你……暫時留下吧。」

    「我會好好努力的。」沈木說完，轉身離開，留下一道清瘦落寞的背影。

    言蓉看著他的背影，想起他的懷抱，又是潸然淚下。

    邁克不明白之前言家的很多事情，見言蓉哭成這個樣子，也哄不住，在一旁手忙腳亂勸解。

    他以前從來沒有看到過言蓉這個樣子，以前不管多苦多難，言蓉總是掛著笑容，好似一切都不在話下。

    她從一個清純少女，成長為一個掌管一個公司的當權者，好似只是用了*的時間。

    可是有誰，看到過她背後的脆弱和淚水？

    「邁克，你先出去吧。」言蓉擦乾眼淚，說道。

    「大小姐，你沒事吧？」邁克關切地問道。

    言蓉笑了笑：「你出去吧，我沒事的。」

    邁克只好將信將疑地走了出去。

    言蓉擦乾眼淚，洗了把冷水臉，看著鏡子裡的自己，想起以往那些甜蜜的過往，不由又是紅了眼眶。

    木頭人，木頭人。

    如果母親不干涉，那該多好。

    可是母親的心意已決，二哥的事情過後，她已經不會再給我們任何機會了。

    除非她……可是我作為女兒，又怎麼可能期望自己的母親早日離世？

    如果感情建立在道德的負累上，又何嘗能夠體會到甜蜜呢？

    言蓉一整天的精神狀態都不太好，雖然公司的狀況有所起色，她心底里，卻滿是疲累。

    晚上剛剛下班，便接到了言太太的電話，言太太在電話里說道：「蓉蓉，晚上你要跟我回一趟舅舅家。」

    「媽咪，你身體不好，就別去了吧，我自己一個人過去。」言蓉輕聲勸道。

    「咳咳咳咳咳咳……」言太太喘息說道，「我不去怎麼能行呢？唉……我還是要去的。」

    言蓉只好答應了。

    回家接到母親，言太太已經換上了一身的新裝，妝容比早晨又要厚一些。

    她檢查了一下言蓉，說道：「臉色怎麼這麼蒼白？再補點胭脂吧。」

    言蓉隨手添補了一點胭脂，言太太坐上了她的車，一上車，便顯得很頹敗，半天都喘息不過來。

    好不容易喘息過來，說道：「蓉蓉，你大舅和二舅，也算是有點家底的，當年我在家，也是千金大小姐。不過自從家中出事後，你兩個舅媽就……咳咳咳，可是你兩個舅舅，畢竟還是我的親兄弟。現在公司里這樣難……想必你兩個舅舅，還是能幫一點忙的。」

    言蓉說道：「媽咪，也不一定非得要求他們不可。何況今天是大舅的生日，在這樣的場合，也不好提這種事情……」

    「正是因為生日，才好聯絡感情。不然怎麼辦？總不能你一直獨自撐著這個公司吧？」

    言蓉知道母親的性子，不再開口說話。

    言蓉的大舅和二舅確實有些財勢，不過言家出事後，就沒有怎麼來往過。

    人心冷暖，非得要經歷過大事之後，才能看出端倪。

    言蓉本來是不想去求兩個舅舅的，可是母親還抱著希望，言蓉也只當這是一次平常的生日宴會。

    言蓉打扮得很低調，她一向也並不喜歡奢華，所以只是穿了一條比平時略長略鮮的裙子來。

    到了生日宴會上，才發現並不只是宴請了家中的親屬，連整個城市的社會名流都邀請在列了。

    官場上的人、生意場上的人以及娛樂圈的人，都有到。

    所以大舅的六十歲的宴會，看上去並不像是一個老人的宴會，而更像是一場奢華的豪門晚宴。

    換做以前的言家，這樣的場合根本沒有什麼值得一提的，但是現在，言蓉卻很少能進入這樣的晚宴了。

    雖然也有一些世家公子邀請她，不過言蓉自知和他們不是一路人，都婉拒了。

    她知道今天母親非得要帶她來參加這個晚宴，一大半的原因，也在於想讓她多出來結交一點商場上的人，讓她的生意多一點助力。

    言蓉一走進來，就有很多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一來是因為她曾經是刺手可熱的言家千金大小姐，並不是人人都能得而見之的；

    二來她現在落魄到現在這個樣子，是很多人都想見一見的；

    三來她確實長得很出眾，言家的人都長得非常出眾，言以莫、言西城和言湘庭，一個賽一個的漂亮，五官恬淡，笑容無辜而純雅，上天似乎給了言家人最好的五官和最美最純粹的笑容。

    言蓉的長相自然也是佼佼者，所以她的身份和她的笑容，讓她擁有了無比的關注度。

    她之前也有很多朋友，不過真心的卻並不多。

    這些豪門千金也在言家出事後，跟她斷絕了來往。

    言蓉並沒有在意，因為她也並沒有多喜歡她們。

    那些所謂的世交和好友，不過是一場燦爛煙火，短短的時光，就能鑑別出他們的保質期。

    她走到大舅面前，笑著說道：「大舅，祝你生日快樂，壽比南山。」

    大舅今年六十整，比母親大著幾歲，小舅比母親小著幾歲。

    兩個舅舅都是一兒一女。

    大舅笑著說道：「蓉蓉來了，快來坐下吧，好久沒有見你們了，你和你母親還好吧？」

    言蓉眼眶微微一熱，知道大舅對她還是好的，她小時候也很黏大舅，不過大舅為人比較沉悶，話不多，被大舅媽拿捏得死死的。

    以往還好，大舅媽拼命的巴結蓉蓉，簡直恨不得將心掏出來給言蓉，每次看到言蓉的時候，都是「哎呦我的親閨女喲」這樣的叫。

    言蓉見大舅媽和大舅坐在一起，笑著說道：「大舅媽，你好。」

    大舅媽這一次，沒有像以往那樣，大聲喊叫著「哎呦我的親閨女喲」，也沒有站起來，一邊摸言蓉的手，一邊摸言蓉的腦袋，好似要將所有的疼愛都給她。

    大舅媽只是懶懶地抬了一眼眼眸，說道：「來了？」

    「嗯，大舅媽。」言蓉輕聲應道。

    大舅媽又懶洋洋地抬起眼眸，看了一眼言太太，故作驚訝地喊道：「哎喲，這是誰啊？這不是妹妹嗎？怎麼老成這個樣子了，頭髮眉毛都全部白了？你看你，還沒有我的年紀大呢，怎麼就成了這個樣子了？」

    言太太一輩子驕傲慣了的，這個場合下，面子根本就掛不住，可是好歹還是忍住了，強笑道：「是啊，歲月不饒人，不比大嫂一直都這樣的年輕。」

    大舅媽一驚一乍地說道：「那倒也是，不是人人都是歲月的*兒啊。不過我看你，還是沒有保養好的緣故，我有一些護膚品，你拿去用吧。來人，給我把我不用的那幾瓶護膚品拿來，給妹妹用吧。」

    大舅媽一揮手，馬上有人去辦。

    以往大舅媽在言太太跟前，伏低做小過，現在正好想要趁著機會，好好的踩踩言太太。

    誰讓以往誰都沒有言家的勢力大，誰都沒有言家的兩個兒子那樣厲害呢？

    言太太的臉上掛不住，言蓉也有些生氣，儘量不動聲色地說道：「大舅媽，多謝你了，不用了客氣了，護膚品我們會買的。」

    「可憐見的，你看你也是這樣的瘦，真的是……」大舅媽搖搖頭，「不是我說你們兩個，言蓉這樣好的相貌和身段，真真是浪費了。聽說是和一個什麼助理在談戀愛？」

    言太太只好點了點頭。

    大舅媽一擊掌說道：「我們家那個，最近談了一個男朋友，是子爵，相貌人品就不說了，關鍵是前途，那是一等一的……」

    大舅媽滔滔不絕地說著，言蓉和言太太都知道，大舅媽一向非常虛榮，而以往，她沒有任何東西在言家人面前拿得出手。

    現在言家失勢了，大舅媽便得了意了，以往那些上不得台面的東西，也終於可以拿出來顯擺了。

    大舅阻止道：「算了算了，說這些有的沒的做什麼，去安排蓉蓉入席吧。」

    大舅媽不高興地瞥了大舅一眼，站起來說道：「來人，安排蓉蓉她們入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