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5我的木頭人布滿荊棘的道路

    在言西城的事情爆發出來，沈木又離開蘇格蘭的這段時間，整個言家，最不好過的人，無疑就是言蓉了。

    言西城下落不明，已經被國際刑警隊按照通緝犯處理，暫時是失蹤狀態。

    言以莫的身體一直都不好，勉強在維持。

    而言太太和言承瑞因為經受的打擊太過巨大，也常生病。

    言承瑞的病，更多的是心病。

    他曾經見過雲舒一面之後，就傾心於雲舒，甚至不惜使出手段，不顧自己有妻兒的事實，想要強要雲舒。

    這麼多年來，他對雲舒都還念念不忘。

    但是雲舒對於他，除了覺得他是一個不負責任的男人外，沒有任何感覺。只有當雲舒知道，言承瑞還算護著雲湘庭的時候，才對言承瑞稍微有一點改觀。

    但是這一切，都改變不了言承瑞是一個渣男和不負責任的父親的事實。

    不過在言承瑞自己看來，他和雲舒是相見恨晚，如果有機會讓他早遇到雲舒，他的人生，將會發生天翻地覆的改變……

    言承瑞愛而不得，又沒有夏國山和俞振聲那般的灑脫，在再次見到雲舒被雲舒無視之後，竟然生了一場大病。

    這心病一直糾纏著他，好不容易病癒之後，言承瑞竟然不再管家中事務，自己每天以喝酒為樂，成天喝得醉酗酗的，把言太太氣得個半死。

    沒有辦法，整個言家又不能放手不管，債務、危機接踵而至，只有言太太和言蓉來撐起。

    這幾天，正好是言太太又累病了，一時之間，連爬都爬不起來，眼看著大兒子身體情況不明朗，二兒子下落不明，丈夫又只知道喝酒，言太太氣得哭了好多次。

    言蓉在這樣的情況下，哪裡還走得開身？

    每天都奔忙在公司和家中的兩頭，照顧母親，管理家族事務，忙得整個人都瘦了一圈，大眼睛掛在小小的臉龐上，越發的顯得楚楚可憐。

    就在言蓉伺候母親喝了藥，她驅車往公司里趕的時候，沈木正在準備，登上飛往蘇格蘭的飛機。

    這一晃就是一兩年過去了，兩人都是事務纏身，聯繫頗為有限。

    這一次，沈木將手中所有事情都騰出來之後，就決意打算，要親自去蘇格蘭，將言蓉帶回沈家。

    沈涼墨給他安排了幾個人供他驅使，不過沈木並不打算多借用沈涼墨的力量。

    沈木的做法和想法，有他自己的考慮。

    言蓉是他的女人，他作為沈家的嫡孫，不管怎樣，都要親自為她解決煩憂，就正如沈涼墨對待蘇薇的那樣，不然，他以後拿什麼去給言蓉一片天？

    他在車上，握著手機，腦海里浮現出日思夜想的容顏，想起她短髮俏麗的容顏，和她露出錦被外的雪白的脖頸，唇角上，浮現出了笑意。

    言蓉這個時候，正驅車往言家的公司里趕去。

    到了公司地下樓層，她剛好停好車，從車裡出來，便有一大堆人湧上前來，將她團團圍住。

    「大小姐，我真的是上有老下有小，遣散費和裁員的錢，現在都還沒有到帳……」一個年過五旬的男子苦著臉。

    另外的人也哄地一聲鬧開了：「是啊是啊，我們為公司貢獻了這麼多年，公司怎麼也得為了我們考慮考慮吧……」

    「大小姐，你不能只顧著自己逍遙快活啊，你看看我們，都快吃不上飯了。」周圍的人都集體起鬨，將言蓉團團圍住。

    這幅景象，已經成為言蓉現在上班的常態了。

    自從言西城出事之後，言以莫身體也每況愈下，現在雖然言以莫用了雲舒的藥，身體好了許多，但是按照雲舒的囑咐，必須要靜養。

    所以言蓉幾乎算是一個人，還在苦苦支撐著現在的局面。

    她手上挽著包，踩著高跟鞋朝自己電梯走去——清麗的打扮已經不適合職場上的情況了，像個小女孩兒一樣，只會被人壓製得更厲害。

    她一邊走一邊說道：「我們已經在解決了，請各位看到我們的誠意。因為遣散費和裁員的補償，是按照工齡和職位的順序來發放的，確實還有的人沒有輪到，但是大家放心，我們一定會按照法律規定發放的……」

    聽到言蓉的話，那些人還依然不甘心地跟在她身後，直到助理下樓來，為言蓉擋住這些人，言蓉才勉強從人群里鑽了出來，尋找到空檔，進入電梯。

    進入電梯後，她深深地嘆息了一聲，穿著高跟鞋的腳上，傳來一陣陣疼痛，那是還不習慣高跟鞋的腳，被磨起了水泡，和剛才被人群擁擠踩了腳背。

    助理是一個年輕的蘇格蘭男子，是言家出事後，才來的公司，問道：「要不要幫你換一雙鞋？」

    「不用了，邁克，謝謝你。」言蓉說完，步出了電梯，一路來到了她的辦公室。

    言蓉以前從來沒有管過家中的事情，這一年多以來，她在言家危難之時，獨立支撐著風雨之中搖搖欲墜的言家，得到了非常大的歷練，可是也經受了非常多的夾磨。

    她一邊走，一邊跟邁克確認事項：「現在言家名下的所有分公司都要停止營業，但是不管如何，在本城的總公司，必須要保留下來……不然，就真的全盤皆輸了。」

    「是，大小姐。但是大小姐，現在分公司關閉，賠付給員工的遣散費和裁員補償，是非常巨額的支出，現在帳面上的錢，恐怕不足以……」邁克擔心地說道。

    言蓉頓住腳步，眼眸中透出堅定：「不管如何，也要將遣散費和裁員補償發放出去。」

    邁克提議道：「不如，申請破產吧！申請破產後，就不用支付這樣高昂的遣散費和裁員補償了！留下的錢，重新開一家小公司，遲早有一天，能夠東山再起的……」

    「邁克！」言蓉制止了他，「為了逃避債務和賠償，就去申請破產，是非常不負責任的做法。何況……」

    言蓉沒有說完，邁步朝辦公室里走去，邁克緊跟上了她的腳步，為自己剛才的提議後悔，泡了一杯咖啡給言蓉送過去，將財務報表送到了言蓉的桌子上。

    邁克出去後，言蓉最終還是露出了脆弱的一面，她在短短不到兩年的時間，快速地從一個無憂無慮不諳世事的女孩兒，成長到現在挑起家中事務的重擔，這中間，有很多心酸和淚水。

    申請破產，確實是一個方法，如邁克所說，可以逃避債務，欠下給員工的遣散費和裁員補償，也完全可以不用理會了。

    但是申請破產，就意味著那些跟隨了言家幾十年的，成千上萬的員工，不僅面臨失業，還什麼補助都拿不到。

    這根本就不是言蓉的為人能夠做出來的事情。

    另外，要申請破產的話，家族企業里的所有公司都要被政aa府部門清查。

    言家之前在言以莫和言西城手裡做的事情，不用說也是經不起查……要是再查出什麼問題，言以莫和言承瑞也會負上法律上的責任，這個風雨飄搖的家，已經再也禁不起這些了。

    言蓉想通過自己的努力，將分公司關閉，賠付了員工之後，將總公司的正常的、合法的業務都保留下來，她來承擔起這個家庭的責任。

    她選擇的，無疑是最為艱難的那條道路。

    一條布滿荊棘的道路……

    她已經赤腳踩在這條道路上，忍痛行走了很長一段時間了。

    言蓉躲進洗手間裡，放聲大哭了出來，將情緒發泄出來之後，她才對著鏡子，用冷水敷了敷紅腫的眼眸，重新化了個淡妝，對著鏡子，使勁捏著拳頭，重新鼓足了面對一切的勇氣。

    一個上午，看了無數份報表，開了一個長會，簽署了十幾份文件，言蓉累得已經快要趴下了。

    中午隨便啃了一個漢堡，又要繼續面臨問題——不斷下降的業務量、方方面面的巨大支出、公司不斷有人提出離職、一些老員工仗著自己的資歷、對言蓉指手畫腳、有經驗的員工要求漲薪水。

    下午的時候，言蓉將財務部經理叫道辦公室，將財務報表遞給他，說道：「這筆錢，先用來發放遣散費和裁員補償。」

    「這……我說大小姐，公司里處處都要用錢，馬上又要給總公司的員工發工資了，這錢動用不得啊……」財務經理伸手扶了扶眼鏡，明顯不想同意言蓉的決定。

    言蓉嚴肅說道：「現在那些被裁員的員工，也同樣在等著用錢。如果這筆錢發不下去，對於公司的影響，一樣的很糟糕。一個沒有擔當和責任的企業，以後還有誰願意合作？」

    財務經理站起身來，朝著言蓉說道：「大小姐，這錢，我可以發。但是，如果總公司剩下的員工不能按時領到工資，無法安撫，公司里沒有人工作，公司也是走不下去！」

    「經理，你放心，我一定會在發工資之前，將這筆資金填上去！」言蓉也毫不讓步。

    「好，那希望大小姐能夠說到做到！」財務經理站起身來，拿起報表離開。

    公司經營不善，言蓉還要將錢拿去做在他們看來無意義的事情，無疑讓言蓉面臨巨大的壓力。

    公司剩下的高層，對於言蓉已經有很大的非議了。

    看著財務經理離開的背影，言蓉坐進巨大的辦公椅上，滿臉的疲憊和無奈。

    下午快要下班之時，卻接到一位客人的來訪。

    這位客人是曾經合作過的一個生意夥伴，五十歲出頭，大腹便便。

    言蓉雖然累極，可是不願意得罪任何有機會合作的商業夥伴，笑臉相迎道：「郭叔叔，您來啦。」

    這個郭先生曾經跟言西城有過合作，言蓉也見過他。

    曾經郭先生挺著大大的啤酒肚，看到言蓉的時候，還得低頭哈腰，可是現在看到言蓉，則是挺起了胸膛，大大咧咧說道：「哈，幾天不見，我們的蓉蓉都長成大姑娘了。別叫我郭叔叔嘛，把我都叫老了。」

    言蓉只好笑了笑，假裝聽不懂他言語裡的暗示，笑道：「那不知道郭先生這次來，有什麼指教呢？」

    「有一個項目，跟你的公司有點關聯，那，別說我不照顧你啊，我可是第一時間就想到了來找你。」郭先生一雙小眼睛在言蓉身上打轉。

    言蓉笑道：「真是太好了，那還需要郭先生多多的照顧了。」

    「照顧好說，照顧好說。」顧叔叔臉上的肥肉亂顫，「不過你可得把之前的錢結清了，才好做下一次生意不是？」

    「郭先生的意思是？」言蓉馬上在腦海里搜尋起來。

    之前分公司關閉的時候，言蓉將整個言家的錢，都拿出來抵了各項債務，言以莫的私產也全部拿了出來，所有的債務都已經結清，所以才會沒有錢付完所有的遣散費。

    現在這個郭先生竟然提到什麼債務？

    言蓉提高了警惕之心。

    她臉上依然帶著笑：「我事情多，記性真是糟糕了，郭先生請你出示一下文本文件，我這就安排人去辦。」

    「那，這個。」郭先生肥手一揮，身後的女秘書就妖嬈地扭著身子，將東西遞給了言蓉。

    言蓉一看，所有的合約和簽字手印都是齊全的，不由微微變色。

    為什麼還有這樣大的一筆債務？明明之前所有公司債務都是結清了的！

    她順手將東西遞給邁克，使了一個眼色給邁克，自己一面和這個老男人周旋。

    邁克心領神會，很快就去辦，在財務部晃了一圈回來，對著言蓉說道：「債務是千真萬確的事情。」

    「這……」言蓉面色突變。

    郭先生一看言蓉臉色變化，也拉下了臉，說道：「蓉蓉啊，不要說我欺負你小女娃家家，這債務我沒有在你最緊急的時候來要，已經是看在你二哥的面子上了。怎麼，現在你有什麼打算？要是還不上，咱們就走法律流程吧！」

    言蓉心中暗暗一緊，現在公司財務吃緊，家中也沒有什麼余錢還應付這樣的事情了。

    債務是千真萬確的，走財務流程又要消耗巨大的人力和物力。

    她權衡了一下，低聲問邁克：「帳面上還有多少錢？」

    「大小姐，已經沒有錢了。剛才最後的一筆，已經走財務流程，緊急發到今天來要帳的被裁的員工手裡了。」邁克低聲匯報導。

    糟糕！

    言蓉咬咬唇，屋漏偏逢連夜雨，所有事情都趕巧了似的一起湊上來。

    她只得堆起笑容，走上前去，笑著說道：「郭先生，今天我們的財務都已經下班了，我看不如這樣，過幾天，我們就走流程，將錢還到貴公司的帳上？」

    「這不太好吧？我急著用錢呢！不急也不會來上門討債不是？言大小姐還是將錢還了吧。」郭先生抖著一臉的肥肉說道。

    言蓉放下身段，好話歹話都說盡了，郭先生就是不走。

    還是妖嬈小秘書發話了，說道：「言大小姐，不如這樣吧，你陪我們郭董一起吃個晚飯，好好聊聊，儘儘東道，郭董呢，也領了言大小姐的情，多寬限言大小姐幾天？」

    言蓉雖然有些為難，但是確實欠人錢財，什麼都不表示，也說不過去。

    見郭先生一副要不到錢就不離開的樣子，她咬牙笑道：「那郭先生就賞臉吃個晚餐吧。」

    郭先生終於抬動了一下眼皮，好似十分不情願一般，說道：「那行吧，也是看在你們言家以前的份兒上，不然，今晚我還有重要的商業會議要開呢。」

    言蓉只得笑著恭維道：「郭先生是大忙人，真是十分榮幸您百忙之中抽空來一起吃飯。」

    郭先生自己挑選了一家酒店的包廂，言蓉握著手中的錢包，心裡在滴血。

    這種酒店，在以往的她看來，並沒有什麼稀奇的，一餐飯抵不過她半天的零花錢，她寧願去吃路邊小店，也不願意來。

    現在她精打細算，每一分錢都掰著兩瓣花，想著一餐飯就要花掉這麼多錢，心頭就忍不住的心疼。

    郭先生在門口說道：「蓉蓉看樣子有事情，陪不了我啊。這樣吧，飯我也並不是很想吃，你還錢，我走人！」

    「郭先生……沒有的事情。」言蓉陪著笑臉，她哪裡拿得出還郭先生的錢，「我很榮幸和您一起吃飯，還錢的事情，也好商量……」

    郭先生才笑嘻嘻地說道：「那可得陪我好好喝兩杯！」

    言蓉陪著他一起進去，要了一個包廂。

    郭先生讓妖嬈秘書退出去，自己親自點了滿滿一桌子菜，又要了一瓶香檳，笑道：「哎呀，以往想跟蓉蓉一起吃飯，可總也吃不上，今天終於有機會了，可得要不醉無歸啊。」

    言蓉只好笑道：「我並不是太會喝酒。」

    「哎，香檳而已，度數很低的啦，女孩子也喝不醉。何況你這樣的美女，我不喝酒也醉了，再喝一點又有什麼關係呢？」郭先生的話，開始朝*的方向滑去。

    言蓉為了保住公司和家人，只得硬著頭皮陪他周旋。

    她儘量不停地喝水，稀釋酒精帶來的壓力。

    她從包里摸出手機，暗中給邁克打電話，讓邁克來接她。

    剛要打電話，妖嬈女秘書就走了進來，端著一瓶香檳，說道：「言大小姐，今晚可要好好陪郭先生哦。」

    「我……郭先生確實不好意思，公司和家裡有點事情，我要馬上回去了。」言蓉推脫道。

    「哎哎哎，再有事，也要將這一杯喝完不是？」郭先生上前，將言蓉按回了座位里。

    妖嬈女秘書將香檳打開，倒了半杯，塞進言蓉的手裡。

    言蓉已經醉得有些發暈了，妖嬈女秘書笑道：「言大小姐，喝完這一杯，我親自送你回去。」

    「我實在是喝不下了……」言蓉推拒了。

    女秘書將那半杯就喝下去一小半，說道：「那我幫言大小姐先喝半杯，言大小姐喝剩下的一半，如何？」

    言蓉確實在裝醉，而且她不想喝郭先生的秘書送來的酒，就是怕有詐。

    女秘書也知道她在擔心什麼，所以先喝了半杯。

    言蓉見確實無法推脫，見妖嬈女秘書喝完了半杯，也沒有什麼事情，只要心一橫，說道：「那我再陪郭先生半杯酒。喝完，今晚真的不好意思，要失陪了。」

    郭先生大度說道：「好！你的欠款，我允許你晚一個月還！」

    言蓉一聽，心頭一喜，總算是爭取到一個緩衝的時間了，笑道：「謝謝郭先生，敬郭先生！」

    她說完，仰頭將女秘書喝過的半杯殘酒，一口喝光。

    但是剛剛喝完，她就感覺到一陣頭重腳輕，眼睛不受控制地睜不開，眼前的人也變得迷迷糊糊。

    她心頭一驚，想要站起來，可是卻怎麼也站不起來：「你……你們……」

    「你想說我也喝過，卻沒有事是吧？」妖嬈女秘書扭著小腰朝言蓉走過來，伸手掐了一把她嫩得滴水的小臉，笑道，「傻瓜，我當然是事先吃了解藥的！言大小姐，果然是傳言中的一般單純呢。」

    「你！」言蓉憤怒，可是卻毫無辦法，全身發軟，連句子也無法說連貫，「你們……這樣做……是違法的……」

    「我？我當然是要嘗嘗新鮮滋味！」郭先生拍著大肚子，全身的肥肉都因為得意，而亂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