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4話事權人位置的歸屬

    沈軒話一出口，現場就有片刻靜默。

    沈謙不是沈家血脈的事情，剛才沈軒已經拿出了證據證明，沈涼墨也親口證實，沈謙現在已經被人帶離現場去休息。

    這樣一來，沈軒說的無疑就是真的。沈謙，他已經確實不再具備沈氏話事權人的資格。

    沈天豹已經死去，沈謙不具備資格的話，那沈家唯二能夠有這樣權利的人，無疑就只剩下沈涼墨和沈軒了。

    沈軒今日有備而來，他到底還要做什麼呢？

    沈軒朝向沈涼墨，大聲說道：「大哥，現在沈謙已經被排除在外了，就只剩下我們兩個人。不如我們將沈氏集團所有元老和大股東都請到現場，今日沈氏話事權一職的歸屬問題，也請大家幫忙參謀參謀，談論其最終歸屬，如何？」

    沈涼墨見他如此說，顯然已經是準備好了這些事情，果然，只見沈軒拍了拍手掌，外面便進來了一大堆人。這些人都是在沈氏集團有一定身份地位的人，德高望重，年齡頗大。

    他們一出現，整個現場就變得好似在開上層董事會議一般，氣氛中多了幾許嚴肅和沉穩。

    沈軒攤手道：「大哥，現在所有元老和大股東都到場了。既然你本來也無心沈氏集團的繼續發展，退位讓賢是迫在眉睫之事。不過你不繼續再沈氏了，沈氏總要繼續自己的發展之路，所有的員工還得養家餬口。沈氏集團總得需要有人帶領，我看，今晚，就請大家來一起做個決斷吧。」

    其中一個老者站出來說道：「總裁，沒有想到，你盡然已經不再掛心沈氏集團的前途和未來，本來知道沈謙不是沈家血脈，還將話事權人的位置讓給沈謙。我跟了你好幾年，卻沒有想到你做出這樣的事情來。我們都是沈氏的人，忠於沈氏，斷然不可以接受這樣的結果。今日，你若是真的要退位讓賢，也必然要尊重祖宗遺訓，只能有沈家血脈的人，才能接受這個位置。」

    這些人一出現，整個事件的性質便完全改變。沈涼墨自己想要讓位，不管讓給誰，都是他自願的行為，但是如果受人逼迫而讓，那性質就完全不同。

    而沈涼墨，怎可能將沈氏集團交到現在的沈軒手裡？

    如果是以往，他當然信沈軒在商業方面的領導才幹，是足以勝任沈氏集團總裁之職的，所以讓給沈軒，也沒有什麼。

    但是沈軒現在的狀態非常危險，整個人跟以前相比，完全不一樣，狠戾而冷漠，想要掌握沈氏集團，完全是為了和沈涼墨一爭高下，向沈涼墨復仇。

    這樣的狀態下，將沈氏集團讓給他，只會助長他的仇恨氣焰，讓他和沈氏集團，都面臨無盡的深淵。

    所以，沈涼墨看向台下的股東和元老，面容平靜，淡淡說道：「那如果我說不呢？」

    那長者一愣，顯然他作為元老之一，有很高的威望，同時也是尊重沈涼墨的，他說道：「如果總裁願意繼續帶領大家一起奮鬥，當然是再好不過的事情了。不過，軒少今日找我們來，說還有別的事情要宣布，既然軒少真的是四爺瀋北臨的兒子，軒少說的話，我們這把老骨頭，也是不可不聽的。」

    其他元老和大股東也都點點頭，沈涼墨對剛才說話的長者說道：「張爺爺，你是和我爺爺一輩的人，也是看著我的父輩長大的。今天你既然相信沈軒要宣布的事情，那不妨讓沈軒當眾說出來，我們大家聽一聽，再做定論。」

    張爺爺年事已高，鬚髮俱白，拈著鬍鬚說道：「那就請軒少說話吧。」

    沈軒見大家商定已好，眼眸微微一眯，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光芒，說道：「我今日來，確實是為了沈氏集團話事權人的身份而來。因為我知道沈謙不是沈家的人，而現在掌權的沈涼墨，不僅名不正言不順，還有其他品行不端之處，讓他已經無法勝任總裁一職。」

    此話一出，元老和大股東們都不由看看沈涼墨，又看看沈軒。

    沈軒接著說道：「我說沈涼墨品行不端，原因有二。其一，大家該當知道我二叔，也就是沈家二爺，他的兒子沈天豹，只是因為和沈涼墨起了一絲爭執，就被沈涼墨親自斃於槍下。」

    「嘩」大眾一片議論之聲，尤其是沈家的老者，也被這件事情震驚。

    當日沈天豹死去的事情，並無向所有人通報，只是簡單收斂，由警方確認之後便下葬安頓。

    沈木忍不住，站出來說道：「軒少，當日之事你也在場，沈天豹被擊殺，是因為他圖謀不軌，先是綁架蘇薇，再是想要暗殺少爺和軒少你。如若當時不將他擊殺，他已經將你和少爺殺害了……」

    「是嗎？」沈軒開口，打斷了沈木，「你這樣說，何人看見？」

    沈木朗聲說道：「當日我和其他隊員都在場，蘇薇也在場，都可以作證。」

    蘇薇站出來說道：「沈木說得對。軒少，當日沈天豹所作所為，已經完全超出兄弟情義，更是危及到你的安全，才會被擊斃於槍下。」

    沈軒向前跨出一步，認真地看著蘇薇，說道：「蘇薇，你和沈涼墨的關係，在法律上可以為他作證嗎？你覺得，你的話有可信度嗎？」

    「軒少，就算你搬出法律，也不可抹殺當日之事。這世間很多事情，都是要講公道和良心的。」蘇薇看向沈軒，只覺得他愈發的陌生起來。當時擊殺沈天豹的時候，事出突然，蘇薇還曾為沈軒擋過一槍，自己手臂受傷。

    現在沈軒竟然拿這件事情將沈涼墨的軍。

    沈軒看了一眼蘇薇，冷冷說道：「那你去同法官講公道和良心。」

    沈木被沈軒的態度所激怒，道：「軒少，就算這樣，當日開槍擊殺豹少爺的人，是我，要算這一筆帳，也該是算到我的頭上，而跟少爺無關。」

    「你？你不過是沈涼墨面前的一條狗而已……」沈軒冷眼看著沈木，「有什麼資格出來咬我？」

    沈木被沈軒這句話氣得臉色一白，正要說話，卻被沈涼墨擋了下去。在這樣的場合跟沈軒逞口舌之快，因為身份所限，吃虧的始終只是沈木而已。

    沈涼墨淡淡說道：「沈天豹為何而死，這件事情當日警方有記錄，想要查證並非難事。軒少要是有心，自然可以去查，我和沈木，也可以全力配合你，多說其他的，也是無益。」

    沈軒看向沈涼墨，說道：「大哥你的身份地位，和警方的合作以及關係，想要弄個什麼死亡記錄，還不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情？」

    這番話說得大家都不由有些相信了。這世界上，真話反而不如假話有力量。

    而這惡意的猜測，也確實符合人性的想法。

    這麼多年來，沈涼墨為人正直，行事正義，大家在他身上，看不到任何一點不好的地方。

    不過涉及到家產爭奪的事情，大眾都是寧願相信豪門之中每一個上位者都是踏著屍山血海走上位的，這屍山血海中，不乏有血脈至親的一份。

    沈天豹想要和沈涼墨爭奪沈氏話事權人的位置，是眾所周知的一件事情。

    沈天豹突然之間銷聲匿跡，大眾都不知道內幕。

    現在知道他的死亡，是沈涼墨親手所為，更是印證了這些猜想。

    所以大股東和元老在聽了沈軒私下透露這件事情的時候，都過來了。

    與其說大家相信沈軒的說辭，不如說大家更相信人性的惡意。

    沈軒望向大家，環視一圈四周，說道：「這是其一。沈涼墨為了權力爭鬥，不惜害死自己的堂弟沈天豹，本來已經是一件大大的行為不端的事情。試問一個如此品行的人，怎麼能夠再繼續作為沈氏集團的掌權人？而其二……」

    說道這裡的時候，沈軒一頓，眼神中透露著陰寒的冷意，繼續說道：「沈家在我們上一輩，一共是四個兄弟。可是這四個兄弟之中，竟然也是出了一個敗類，為了爭權奪利，相繼害死自己的兄長和弟弟，這個人的兒子，還繼承了家業，大家說，難道這樣的人，真的能夠服眾嗎？」

    「啊？是誰？」有人不由低聲驚呼。

    元老和大股東們也都神色嚴肅，知道沈軒今天來，肯定要吐露的是平常根本不會有人得知的秘辛。

    這件事情事關重大，如果真的如沈軒所說一般，那沈涼墨的話事權人位置，真的是岌岌可危了。

    沈木不由怒喝道：「沈軒，你神神秘秘，鬼鬼祟祟，到底要說什麼？我們少爺光明磊落，從不做這些見不得人的事情，堂堂正正行得正坐得端，哪裡如你一般，一而再再而三的使出小人伎倆？」

    張爺爺喝止道：「沈木！今日軒少在這裡，將沈氏大家的恩怨理清楚，墨少有則改之無則加勉，何不讓軒少說完？沈氏家業這麼大，俗話說得好，『船行千里，必靠舵手』，如果沈氏上層之中，還存在著種種問題，談何未來的發展和壯大？墨少，我們也在此請求，讓軒少將話說話，如果上層內部有什麼矛盾，也必須要一一化解開來才是。」

    沈涼墨朗聲道：「讓沈軒說。」

    沈木低聲急道：「少爺，他……」

    「讓他說罷，沈木，今日他有備而來，怎麼可能停止？」沈涼墨說道，心頭已經有一絲不好的預感。

    也許，沈軒所知道的事情，比他所知道和查到的，還要多得多……

    他的敏銳嗅覺，早已經嗅到今晚所發生的事情的不平常的味道。

    蘇薇也很擔心，伸出手掌，和沈涼墨的握在一處。

    沈涼墨低頭看著她，輕聲道：「不用擔心。最壞的結果，無非就是將這位置讓給沈軒。這位置高處不勝寒，我本來也是想早日交付了。」

    「沈軒太過分了，不分青紅皂白，隨便冤枉你。這樣的沈軒，帶領著沈氏，有何前途可言？」蘇薇低聲擔憂地說道。

    「隨他去吧。」沈涼墨淡淡說道。

    沈軒在元老和大股東的支持下，說道：「大哥，你的父親沈南生在沈家排行為三，所以論話事權，他也是排在第三的。他只能參與家族事務，卻不能作為話事人存在。本來他的能力也不弱，在沈氏可算是非常難得的人才。可是他錯就錯在，心太大了。」

    「當年，沈家大伯沈浩中和其妻子一起出海，遭遇還難，向沈南生求助，沈南生見死不救，竟然任由沈浩中和其妻子死於海難之中，還偽造了電話信息，告訴警方，從未收到過大哥大嫂的求助電話。現在沈南生已經在監獄裡，為當年所做的事情付出代價，這件事情，大家都能查證。大哥，我說的關於你父親沈南生的事情，可確有其事？」沈軒望向和自己站在平排的沈涼墨。

    「有。」沈涼墨不得不答道。

    感覺到蘇薇握住了他的手掌，他反手將蘇薇再次握住，示意她不用擔心。

    「可是沈南生排行老三，就算他的大哥大嫂離世，他也沒有辦法得到話事權人的位置。所以他誣陷沈家老二沈東奇，誘 拐良家婦女，被警察抓個正著。沈東奇被警方帶走，損失了好幾個生意，等到調查完之後出來，手中權勢已經不如沈南生，只好接受了沈南生的脅迫，兄弟倆共同掌管沈家家業，可有此事？」沈軒問道。

    張爺爺想起當日之事，確有此事，點頭說道：「不錯，當年三爺沈南生確實做過這樣的事情。不過到底是沈東奇真的誘 拐良家婦女，品行不端，還是沈南生誣陷自己二哥，這件事情還未有定論。」

    沈軒冷笑道：「未有定論？後來沈東奇在沈氏集團根本沒有什麼地位，又在一場車禍中死去，這難道是意外嗎？」

    張爺爺語塞：「這……」

    「哼，害死了自己的兩個哥哥還不算，沈南生又將罪惡的毒手，伸向了自己的四弟，也就是我的父親瀋北臨。」沈軒說道這裡的時候，聲音里充滿了痛苦。

    在大家充滿疑惑和同情的目光里，他的眼睛裡帶有諸多仇恨，「當年沈東奇要誘 拐的良家婦女，便是我的母親楊素青。我母親跟我父親，本來感情甚篤，已經談婚論嫁。沒有想到沈南生看上了我母親，將我父親安排到南非處理事務。我父親到南非之後，便在當地惹上了麻煩，很快便傳來了他去世的消息。為此，我母親才迫不得已嫁給了沈南生，生下了沈涼墨……」

    沈軒這話，又讓所有人皆是為之色變。這豪門秘密一個一個的揭露出來，滿足了大家好奇心理的同時，也讓大家感嘆不已。

    原來沈軒和沈涼墨的身世，竟然是如此複雜，又是如此牽扯不休。

    他們的父親不僅是親生兄弟，而母親竟然是同一個人！這種身份，讓人真的很難不產生種種聯想。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我的父親卻最終擺脫了麻煩回來了。我母親和沈南生離婚，回到我父親身邊，很快，我父親和母親便生下了我。但是我父親也患上了絕症，不治身亡。」沈軒說道這裡的時候，眼眸中已經有一閃而逝的晶瑩。

    他的聲音卻更冷了起來，也更狠戾了：「沈家上一輩中，四個男兒，死了其三，只剩下沈南生一個。而其他三個，無不是因為各種意外離世，難道大家真的相信有如此巧合嗎？巧合到所有的人都離世了，沈南生代為掌管沈家的家業，後來沈南生的兒子沈涼墨，又繼續代為接管？」

    大家都不由越來越相信沈軒的話，因為他的話，環環相扣，字字在理，現在沈南生入獄的事情，也是實情。

    還有什麼是能夠辯駁沈軒的話的呢？

    沒有。

    連沈涼墨都沒有。

    沈涼墨臉色始終是淡然，但是內心裡，也掀起了層層波瀾。

    這些事情，到底是是不是父親做的，他已經不想再多追究。

    但是如果父親真的犯下了如此嚴重的錯誤，他也必定要承擔後果。

    這話事權人的位置，是榮光也是責任，是權利象徵也是重擔，讓他享有成功的時候，也讓他失去許多自我的東西。

    沈軒突然指向沈涼墨，說道：「父親沈南生害死三個親兄弟，得到了短暫的榮耀和權利，現在兒子沈涼墨竟然故技重施，害死沈天豹之後，自己奪取位置。」

    張爺爺不由說道：「軒少，話不能這樣說，墨少已經有意讓賢，倒不是想獨霸著這個位置不放……」

    「讓賢，讓賢，說得好聽。他讓給了誰？他讓給了一個外姓人、毫無沈家血脈的沈謙，這樣，沈謙勉強代理這個職位，沈涼墨依然可以在後台操控，將沈謙當做一個傀儡對待！」沈軒這番話，竟然讓元老和股東無言以對。

    大家見此情景，沈軒今日，是必定要逼退沈涼墨，將這沈氏話事權人的位置交出來了。

    不知道沈涼墨會怎樣做？

    大家都靜靜地等待著。

    沈軒繞場掃視了一遍：「我想請問在座的所有沈家的人，也請問在座的所有和沈家有合作的各位，這樣的沈氏總裁，沈家話事權人，是你們想要的嗎？」

    大家有的遲疑，有的搖頭，有的將信將疑，都開始動搖了。

    沈軒又重新看向沈涼墨：「墨少，我本來想再叫你一聲大哥。但是我無論如何，都無法叫你大哥。因為你在後來，不僅狠心害死了母親，還害死了待我如同父親的左叔叔。墨少，我說過，這一切，都是你欠我！你所有欠我們的，都該在今日還給我！」

    沈涼墨淡淡地看著沈軒，知道他在氣頭上，搜集到這些證據，對他進行有罪推論，在這所有人面前，他都做成功了。

    元老們相信了他，大股東們也相信了他，合作夥伴和底下的人，都開始相信他。

    這沈家話事權人的位置，他是要定了。

    沈涼墨沉吟片刻，開口道：「沈軒，今日我給你你所想要的一切。沈氏總裁、沈家家族話事權人的身份，我都給你。但是我也希望你聽好了……」

    沈涼墨環視四周一圈：「我讓出這個位置，並非是因為我做了沈軒口中那些事情，失去了資格，也並非是因為對於那些事情，我心懷愧疚。我讓出這位置，是因為這位置本來就不屬於我，我也不屬於這位置。從今天開始，沈氏集團的所有一切，都與我無關。大家各安天命，好自為之。」

    說罷，沈涼墨牽起蘇薇的手，緩緩而沉穩的腳步，朝台下走來。

    今晚沈軒才是贏家，才是一切的主角，但是沈涼墨和蘇薇的儀態，好似他們才是勝利者一樣。

    因為不在乎，所以對這些並非很看重。

    因為清者自清，謠言止於智者，信的人無需解釋。不信的人，沒必要浪費時間去解釋。

    沈軒一怔，其他所有人也都一怔，沒有想到沈軒口中爭得你死我活的偌大的沈氏帝國，沈涼墨放棄的時候，如同放棄一樣早就不想要的事務一般，這樣簡單而輕易。

    沈軒更是感覺一記重拳打在了棉花上，沒有回應和反饋，無滋無味。

    他原本已經預計了今晚是一場惡戰，他相信沈涼墨不會輕易善罷甘休的。

    但是沒有想到，沈涼墨竟然沒有反撲，任何都沒有，就這樣輕而易舉的的放棄，將他晾在了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