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5你現在，才是快樂的

    因為蘇薇看到了，一個和以往完全不一樣的沈涼墨的臥室。

    他以往的臥室的布置，全部是冷色調，單調的黑色和深藍色，就是他整個臥室的基調。

    給人一種冷冰冰不近人情的感情，高不可攀。

    哪怕是結婚那夜，也只是隨意貼了一張紅色的囍字，其他的東西布置，完全沒有變化。

    而此刻，整個房間全部改變了風格，所有的家具，都換成了頗具格調，又十分順眼舒服的米色。

    窗簾也換成了蘇薇喜歡的暖色調，而kingsize的大*上，則鋪著漂亮的大紅色的結婚專用的*品。

    雖然是大紅色的，但是這些設計、調色，是經過一流設計師之手，所以格調高雅而非庸俗，漂亮大方卻又不失簡潔。

    整個房間，都像是新婚夫妻才有的氣氛和布置，完全不同於以往，那種冷清單調的風格。

    這種感覺如此之好，讓蘇薇的心不停地跳動著，好似都要停跳了一般，幾次都說不出話來。

    她難以掩飾的驚喜和開心，都讓沈涼墨無比疼惜，伸手牽著她的手，輕聲道：「進去吧。」

    蘇薇走進去，到了*邊的時候，脫掉鞋子，赤腳踩在長毛的義大利手工定製的地毯上。

    沈涼墨走向她，在她身旁低語：「喜歡嗎？」

    「好喜歡。」蘇薇眉眼笑得彎彎的，低眉順眼的溫婉，是如水一般沉靜的氣質。

    喜歡，不是因為物質的享受。而是因為他的用心，讓她真切地，消除了在沈家身為外人的感覺。

    她最放不開的，便是自己的身份，自己和他的差距，以及兩人中間隔著的姐姐。

    但是他一點點用行動在展示，整個沈家給她的尊重和對待，都是將她置於他的妻子的地位，而不是像以前那樣，一個搶了姐姐位置的女人，一個為了錢出賣自己的子宮代孕的母親。

    這些，都讓她切切實實的消除了心頭的疑慮和顧忌，也讓她得到了尊重和應有的珍惜。

    沈涼墨大步走向窗戶，拉開窗簾，將陽光放了進來。

    蘇薇也跟著他的腳步，朝窗邊走去。

    透過窗戶，看到整個後院子裡，以前的花也都不見了，只剩下常綠多葉植物——原來是沈涼墨為了以防萬一，怕蘇薇被花粉引起過敏，乾脆將開花的植物全部都命人換掉了，全部換做了只有綠葉而不開花的植物。

    雖然院子裡這樣單調了些，但是總算是最保險的做法，而且綠色反倒讓人神清氣爽，也沒什麼不好。

    蘇薇站在窗邊，大口的呼吸著新鮮空氣。

    沈涼墨從她身後，摟住了她的腰，大手探在她的小腹上，似在和肚子裡的胎兒，進行無聲的交流。

    蘇薇便賴在他的懷抱，安心地閉上雙眸，慢慢地睡著了。

    懷著雙胞胎，讓她總是嗜睡。

    等到將蘇薇安頓好在*榻上之後，沈涼墨才慢慢出門，關上了門。

    他大步流星朝書房走去，沈木跟在他的身後。

    沈木匯報導：「少爺，夏思琪夏小姐在醫院的病*上，一直並未有醒轉的跡象，不過倒是一直比較穩定，腦電波顯示，沒有什麼大的波動。」

    「醫生還是沒有辦法處理麼？」沈涼墨問道。

    「只有等鳳卿醫生了。」沈木說道。

    沈涼墨只得點點頭，夏思琪一日不醒，橫亘在他和蘇薇之間的這個羈絆，就一日不能消除。

    他雖有運籌帷幄之能，但是遇到這樣的問題，卻也只能束手無策，沒有良方。

    沈木再次說道：「還有……楊素青女士在醫院裡死亡的事情，沒有查到半點端倪。恕我無能……」

    「不關你事。」沈涼墨打斷了他。

    沈涼墨知道，沈木在他身邊這麼多年，一直非常得用。沈木的能力，早就超過一般人家著力培育的少爺公子哥了。

    甚至很多方面，他都可以不輸言家的少爺。

    只是這件事情，居然沈木都查不出，到底還會有何人會做這樣的事情？

    沈涼墨在腦海里快速捋了一遍楊素青身邊的人。

    楊素青從和父親沈南生離婚之後，便一直自己經營一家餐館，直至將這家餐館開成了全國連鎖，甚至還發展到了相關的食品行業。

    雖然說做生意免不了會有競爭對手，可是楊素青說實話，是一個很善於維護人際關係的女人，而且與人為善，能吃虧，能讓得人，又有左爺的庇護，按理說，是沒有得罪人的。

    而沈南生雖然恨她離開沈家，拋夫棄子，但是沈南生骨子裡，對她依然還有愛……不可能在這個關鍵節點，對她做什麼。所以沈木早就排除了沈南生和左爺。

    沈軒就更不可能了。

    沈涼墨不由問道：「她生前有得罪什麼人嗎？」

    沈木搖頭道：「所有跟她有關係的人，全部排查了一遍。哲少幫我又複查了一遍，沒有任何人有動機和機會。左爺和軒少也在查，據我們所知，左爺和軒少也毫無進展。而左爺……」

    沈木思索了一下，低聲道：「少爺，左爺依然堅持認為，是你以小少爺的救治為名，為了得到少奶奶，而殺害了楊女士……」

    沈涼墨淡淡道：「讓他以為吧。」

    「可是這樣的誤解根本就是莫須有的罪名。少爺怎麼可能是那種人，為了情情愛愛的事情，居然連自己的母親都會傷害？」沈木著急地說道。

    少爺的人品都不好的話，這世界上就沒有人品好的男人了。

    「沒有找到足夠的證據之前，左爺肯定陷入這樣的思維里出不來了——想他一生英雄，豪傑仗義，在A市深受尊重和愛戴，卻因為愛而不得，變得這樣瘋狂偏執，真是要為他嘆息一聲。」沈涼墨輕聲說道。他對左爺這樣的評價，已經實屬非常高了。

    沈涼墨陷入了沉思里。

    前段時間，他事務纏身，又經歷過一段時間的昏迷，所以很多事情，都不得不擱淺下來。

    在蘇格蘭的這段時間，他也沒有片刻停息，加上蘇薇身體的緣故，又是好一陣子的耽擱。

    回來之後這些待處理的問題，全部擺在眼前，換成文件的話，估計又是小山也似的一堆了。

    他起身，往外走去。

    沈木馬上跟在了他的身後，雖然沈涼墨現在已經有很多新的隨侍頂了上來，但是沈木知道，他在少爺身邊辦事，可以為少爺省卻很多煩心事，不管如何，他都願意為少爺效犬馬之勞。

    沈涼墨去的是監獄。

    沈南生的事情，已經定了下來。

    因為沈謙一心為父母報仇，加上從祖屋裡得到的確實證據，和沈南生本人的供述，確定了沈南生當時有失責之過。

    當時沈浩中夫妻在海面遇上風暴，船隻失事，不停向海面發來求救信號，是沈南生全部沒有處理，任由事態發展，才導致沈浩中夫婦的直接殞命，而年幼的沈謙也因為失去父母，靠著沈老太太撫育長大。

    這件事情，證據確鑿，沈南生也不再隱瞞，直言不諱，沈南生的刑期已經定下，已經開始服刑。

    不管如何，沈涼墨也必須得去看一看父親。

    他的身影出現之時，裡面的人馬上都站了起來，說道：「墨少。」

    其實這一次沈南生的事情鬧到警局，所有的人，都傾向於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因為沈南生不僅是沈氏集團上一任的代理人，更是沈涼墨的父親，大家都不願意因為他的事情，在不知不覺中得罪了整個沈家。

    但是沈謙雖然沒有出面，沈南生卻是態度堅決，願意為了大哥和大嫂的事情接受法律的懲罰。

    加上這些人去試探過沈涼墨身邊人的態度了，知道沈涼墨的性子，是幫理不幫親的，才慢慢地判了下來，將此事做了一個定論和了結。

    沈涼墨進去的時候，沈謙也在。

    沈謙站起身來，淡淡說道：「墨少。」

    他雖然敬佩沈涼墨，卻從知道父母的事情後，再也沒有叫過沈涼墨一聲「哥」。

    沈涼墨頜首，算做回應。

    沈謙看了一眼沈南生，淡淡道：「三叔，這件事情，算做我們兩清了。從此以後，我們橋歸橋，路歸路。」

    沈南生高大的身軀站立在兩個小輩面前，臉上有著和沈涼墨相似的冷硬五官。

    他沉聲道：「我一人做事一人當，該我承受的，我一分不少。」

    沈謙沒再說話，轉身走了出去。

    沈木也退了出去。

    沈涼墨和沈南生隔著玻璃相對，父子倆卻是半晌無語。

    一切塵埃落定，這期間，甚至是沈涼墨做了最大的推手。

    親手將自己的父親，送進監獄裡的滋味，這感覺，並不好。

    哪怕沈涼墨的人生宗旨就是懲惡揚善，決不讓任何的事情失去了公平和正義，但是看著一玻璃之隔的父親，他享受不到懲惡的塊感。

    沈南生忽然笑笑，他的神情，比之之前，豁達了許多。

    好似這幾個月的遭遇，讓他勘破世情了一樣。

    他率先開口，問道：「我聽說，你又要當父親了？」

    「嗯。」沈涼墨應道，在沈南生面前坐了下來。

    隔著玻璃，沈南生也坐了下來，笑道：「那倒好，我又要當爺爺了。」

    「爸，在蘇格蘭那次，有一幫人追車沈謙，帶走了蘇薇。本來當時大家都覺得是你的人——連我也如此覺得。但是並不是，不是嗎？」沈涼墨忽然問道。

    沈南生笑笑：「是啊，不是我的人。」

    「可是你當時默認了！」沈涼墨的口氣略帶不善。

    沈南生朗聲道：「我默認了，是因為就算沒有那些人，我也會做那樣的事情。因為那個女人成為了你的軟肋，讓你處處受制於人！」

    沈涼墨挑起薄唇，略帶嘲諷：「你便沒有軟肋麼？或者說——你為了讓自己沒有軟肋，殘忍殺死了自己所愛的人嗎？」

    沈南生站起來，雙拳捶在面前的桌子上：「沒有！」

    沈涼墨知道他沒有，他怎麼可能殺死楊素青。

    所以沈涼墨低聲道：「你自己也有軟肋，不配說我因為有軟肋，便無法做好我自己！」

    沈南生重新坐回椅子裡，頹然道：「是，我知道了。你是來炫耀的，是嗎？你有再多的孩子，那也是我的血脈傳承。」

    沈涼墨沒再接他的話。

    良久，沈南生悠悠然地嘆息了一聲，說道：「兒子，是爸錯了。」

    沈涼墨一怔，重新看向父親，好似不認識他一般。

    眼前這個男人，從來都強硬得像一塊石頭，哪怕是沈涼墨已經優秀到人人側目，他還擔心兒子不夠優秀，竭力為兒子肅清任何阻擋。

    他從來不認為自己錯了，因為他總是堅持，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兒子好。

    此刻，他說他錯了？

    沈南生接著說道：「爸錯了，一直想讓你更加優秀，更加強大，凡是擋了你進程的任何人和事，我都恨不得幫你全部清除。但是我發現，原來你現在，才是快樂的。」

    沈南生蒼老的眼眸看向沈涼墨，他在兒子的眼睛裡，看到了快樂和希望，未來和美好——而不是那一層不變的冷清，一層不變的帶著理智和冷酷做事。

    原來這樣的兒子，才是他想要的兒子——有自己完整的家庭和生活，變得快樂和富有感情，不是一個只是為了更強大、更優秀而不停努力的男人。

    沈涼墨再次一怔，他沒有想到，父親會有如此的轉變。

    也沒有想到，父親能注意到他的改變——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

    沈南生淡淡地點頭：「回去吧兒子，我在這裡一切都很好。好好照顧你奶奶和你的孩子，還有蘇薇。他們需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