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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4:20:07 作者: Jassica
    林晚晚早就收拾好東西,一看下班的點數到了,抓起包包立馬出了公司。

    明天是周末,晚上的家教因為學生要出遊而暫停。無事一身輕,她打算好好犒勞一下自己的胃,然後到醫院看看嚴茂蘭,再回去睡個天昏地暗。

    實在是最近的工作強度太厲害,林晚晚又多接了幾單翻譯的兼職。就算身體真是鐵打的,也累得支持不住。

    身後響起急促的車喇叭聲,她以為自己擋道了,只是往路裡邊挪了挪。

    好一會林晚晚才後知後覺地發現,她正站在台階上,怎麼擋路?

    轉頭一看,身後一輛淺灰色的轎車,駕駛座上的人無比熟悉。

    顧凱將車子開到她的跟前,探過身來:「林小姐,請上車。」

    林晚晚奇怪了:「顧總不是跟張主任去吃飯……」

    張茵今天一整日的笑容,比之前半年還多,居然會放過跟顧凱一同用餐的機會?

    「有鄭源陪同,不差我一個。」顧凱挑了挑眉,臉上似笑非笑:「林小姐打算在大路上站多久,還是想讓所有人都知道我們的關係?」

    這話一出,林晚晚抿緊唇,只好匆匆鑽入了車后座。

    顧凱啟動車子,餘光望見后座正襟危坐的女子,面色沉靜,不見半點異常。他雙手握著方向盤,唇邊的笑意多了幾分興味:「我還以為經過四年前的意外,林小姐會因為害怕而不再坐車了?」

    林晚晚笑得無奈,並不否認:「剛開始我確實不敢上車,甚至是聽到車喇叭的聲音都會受到很大的驚嚇。可是媽的治療不能斷,錢不會自己主動來,只能逼著我去適應。」

    起初她怕坐車,買了一輛二手的自行車,騎著去上班。可是一整天費在路上的時間太多,又把自己累得半死不活。

    最後咬咬牙,她戴上耳機,在周末來回搭著公交。在這一程程中,勉強自己不去回想那時候的驚慌與無助,甚至是失望。

    這一天下來,林晚晚在屋內大病了一場。兩天後把那輛破爛的自行車賣給了收廢鐵的老伯,買了一張IC卡重新搭車去工作。

    時間就是金錢,這些錢能救得了媽媽,她又何必為了那點怯弱而躊躇不前?

    雖然這過程很痛苦,林晚晚不止一次在車廂內蒼白著臉,噁心想吐,耳邊嗡嗡作響,幾乎要支持不下去。

    但是一想到病床上的嚴茂蘭,她硬是咬緊牙關挺過去了,費了將近一年才漸漸適應。

    這些事,林晚晚並不覺得有告訴顧凱的必要。

    顧凱聽她說得輕描淡寫,也能想像到其中的不容易,心裡對林晚晚多了一分敬佩。

    他側過頭,往旁邊努努嘴,打趣道:「那難不成是我長得像洪水猛獸,這才讓林小姐不得已捨去前座,而挑了後面的位置?」

    林晚晚被他逗趣了,頗為正經地說:「顧先生,美國專家曾做過調查。如果駕駛座的危險指數是一百,那麼副駕駛座的就是一百零一,后座則是六十到七十之間。」

    說到這裡,她才笑了:「兩廂比較,顧先生覺得我會怎麼選擇?」

    顧凱從後視鏡看見林晚晚自上車只後,露出的第一個笑容,也不由勾了勾唇角:「快要結婚的人,再稱呼我『顧先生』就未免太生疏了。」

    「晚晚,你說對麼?」

    這聲親昵的「晚晚」,讓她生生打了個寒顫:「顧先生,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協議尚未出來,我們之間還是陌生人的關係。」

    「協議律師已經在做了,估計最遲後天能拿到。在這之前,晚晚跟我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顧凱話語一頓,見她露出好奇的神色,才緩緩解惑:「晚晚不覺得結婚前,應該先見一見我的父母?」

    林晚晚一聽,完全懵了。

    她皺起眉頭,對於顧凱擅自做主非常不高興:「顧先生,恐怕我們需要談一談……」

    「晚晚,到了。」不等她說完,顧凱停下車,轉身笑著往外一指:「這是我家,爸媽應該等久了。」

    林晚晚無言了,他這樣分明就是先斬後奏,不讓自己有拒絕的機會……不知現在立刻跑路,她還來得及嗎?

    說服

    沒有給林晚晚反悔的機會,下了車,顧凱直接牽著她的手往前走。

    她沒能甩開他的手,皺起眉頭卻沒有發難。

    走到這一步,林晚晚也怪自己沒有事先察覺,讓顧凱鑽了空子。

    黃金的地段,幽靜且綠意盎然的環境,獨立的別墅群,室外游泳池,美麗的庭院。

    這地方與她格格不入,跟自己之前的生活,堪比兩個天差地別的世界。

    一條鵝卵石的小路延伸至門前,林晚晚在他身後越走越是僵硬。實在是沒有心理準備,就這樣見顧凱的父母,讓她心底滿是慌亂。

    其實,她可以扭頭就走,立刻中止這個荒謬的提議。

    可是想起莫妍的話,顧家難以預計的身家財產,足以維持嚴茂蘭往後所有的醫藥費……說林晚晚不心動,那是假的。

    她從來沒有十足的自信,認為單憑一個人的能力,能夠一直繼續維持著嚴茂蘭的性命。若是媽媽五年十年後仍未醒來,恐怕林晚晚不得不因為囊中羞澀,墮入更不堪的境地,只為了籌措出更多的錢……這是她最不願看到的。

    可是如果只要維繫一段毫無感情的三年婚姻,便能保證嚴茂蘭沉重的醫藥費,又何樂而不為?

    為了錢,有人賣身,有人賣血,更有人賣器官……林晚晚想到她只要付出三年的青春,在顧家當三年的演員,做一個稱職又隱秘的媳婦,就可以讓嚴茂蘭過得更好。

    不管怎麼看,確實如顧凱所說,這是一筆極為划算的交易。

    林晚晚苦笑,為了她唯一的親人,拋棄所謂的清高和骨氣,又有什麼不值得的?

    既然想明白了,妥協了,那就該做自己應該做的事。

    她停下腳步,拉住顧凱問:「顧先生……顧總,你爸媽是怎麼樣的人?」

    「直接叫我的名字就行,晚晚。」看出她的轉變,顧凱笑得頗為愉悅:「爸媽很容易相處,不用太擔心。」

    這話說了等於沒說……不過都到了這個時候,再躊躇不前就太不像樣了。

    林晚晚暗暗給自己打了氣,挺胸收腹,腰板挺得筆直:「那顧……顧凱,我們進去吧。」

    看她的表情像是慷慨就義的烈士,顧凱好笑地搖搖頭:「待會晚晚少說話,剩下的我來兜著就行。」

    林晚晚點點頭,一臉鄭重。

    她略顯僵硬地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左手邊是顧凱,對面則是顧家二老。

    顯然林晚晚的到來,並沒有得到顧凱父母的熱情招待,反而是四人持續沉默著,氣氛很冷。

    感覺到對面略微炙熱的視線,林晚晚的表情越發不自在。

    打破平靜的,是顧凱的媽媽宋艷雅。

    她一身淺灰色的家居服,舉止優雅,即便是在自己家裡,渾身上下都整理得妥妥貼貼,沒有一絲凌亂。

    宋艷雅的五官秀麗,雖然上了年紀,皮膚保養得很好,白皙且有光澤。她收回目光,轉向了顧凱,語氣平淡:「你見了那麼多優秀的女孩,最後卻一個都挑不出來?」

    顧凱自然而然地握住林晚晚的手,輕輕拍了拍:「媽,你不是想讓我早點結婚?現在我決定了對象,怎麼反而不高興了?」

    「你年紀不小,是時候定下來了。」宋艷雅見他堅持,眼底掠過一絲不贊同,轉向了身旁的人:「信恆,你認為呢?」

    顧凱的相貌與他爸爸更像,只是因為閱歷的緣由,顧氏總裁看起來更深沉與嚴厲。目光在林晚晚身上一掃,很快撇開了,看向宋艷雅的眼神透出幾分柔和:「兒子二十八歲了,是個成年人,有足夠的認知明白自己要做的事。」

    見顧信恆沒有反對,宋艷雅蹙起眉,也勉強同意了:「明年是寡婦年,不適宜結婚,下個月辦酒席的話比較趕,也不是不行,立刻打電話通知外地的親屬過來……」

    顧凱輕聲打斷她的話:「媽,我跟晚晚不辦酒席,直接去民政局登記就行。」

    宋艷雅一驚,面上非常不贊同:「顧家獨子的婚禮,怎麼能這樣寒酸?」

    她抬眼瞥向林晚晚,輕輕說:「女方出不起嫁妝也不算什麼,婚禮這點錢顧家還給得起。」

    林晚晚低下頭,咬著唇,壓下心裡的惱火,並沒有開口反駁。多說無益,兩人的差距顯而易見,她在踏入顧家之前就已經想到會有這樣的境況。

    只是沒想到,宋艷雅的話會這麼直白。

    顧凱皺起眉,耐心地解釋:「媽知道我不喜歡鋪張,當初您跟爸結婚的時候,可沒少折騰。」

    「再說,顧家的財富是好幾代人慢慢積累下來的,怎麼跟一般人比較?依照媽這個要求,之前相親的對象也沒一個能符合條件。」說到後來,他微笑著打趣道:「還有就是,如果晚晚有豐厚的嫁妝,怎麼會看上我這個比她大了六歲又不解風情的老男人?」

    宋艷雅的表情稍稍緩和,還是不樂意:「顧家的人結婚這麼敷衍了事,傳出去要被笑話的。」

    顧凱收了笑,正色道:「媽,這是我接下來要說的。我跟晚晚會秘密結婚,暫時不打算對外公開。」

    這次別說宋艷雅,連顧信恆也驚訝地看向他。

    宋艷雅的臉色很不好看:「這是誰的主意?嫁入顧家,難道還要躲躲閃閃的,生怕別人知道?」

    「這是我深思熟慮之後才決定的,」顧凱迎向二老困惑的目光,坦言道:「做顧家媳婦的壓力有多重,媽是過來人,肯定心有體會。晚晚的成長背景跟我不一樣,短時間內很難適應。」

    這番話觸及宋艷雅過往的艱辛,有了些許的動搖,只是……「嫁給顧家的男人,原本就該學習如何融入進來。紙包不住火,你們結婚的事總瞞著是不可能的。」

    顧凱點頭:「爸,媽,我明白的,所以給了晚晚三年的時間。」

    宋艷雅不吭聲了,顧信恆卻反問一句:「如果三年後,林小姐還不能適應?」

    「這段婚姻從來不僅僅是我們兩個人之間的事,現在已經是我任性了。如果到時候晚晚仍不能接受,我也只能表示遺憾了。」顧凱搖頭,語氣頗為無奈。

    或許最後的話起了作用,宋艷雅和顧信恆勉強是同意了兩人的胡鬧,低調登記,並暫時隱瞞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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