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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4:19:53 作者: 令令七弦
「你的財產我一分都不會要,那紙協議書就作廢了吧!文件的最後一頁是我已經簽好字的離婚協議書,你簽好字以後我們就到民政局把手續辦了,也好讓……媽安心養病……」她放在腿上的手絞著裙子上的流蘇墜飾,纏了個節又鬆開,鬆開再纏個結。他們之間的關係就像這流蘇,直直的,非要纏上誰都解不開的結,只能揮刀剪斷。
一個穿著女僕裝的服務員路過,撿起地上的文件夾,笑語盈盈遞到雷厲風面前,「先生,您的東西掉了。」
雷厲風一掌拍掉文件夾,轉頭暴怒,「誰告訴這是我的東西?不是!不是!這不是我的!」
年輕的服務員被他突如其來的暴怒嚇哭,抹著眼淚說:「不是就不是,你那麼凶做什麼?怪不得女朋友要甩掉你!」
雷厲風的脾氣已經瀕臨爆點,如今被她這一點更是如出射出的原子彈般爆開一朵巨大的蘑菇雲,蘑菇雲的中心正籠罩在江若岩身上,而略略掃到小服務員。「你說什麼鬼話?她是我老婆!我們永遠不會分手的!你給我走開!」
「雷厲風你這是做什麼?何必拿人小姑娘撒氣?」江若岩將不知何時站起來的雷厲風按下,轉而對服務員說:「對不起!他心情不太好,請你原諒他!」
服務員抹乾淨眼淚,抽泣著說:「這還差不多,不過,美女我告訴你:你長得這麼漂亮配這個有暴力傾向的男人真是太委屈了!」說完她不敢多做停留,抱著托盤就跑。
「給我叫你們老闆來!」雷厲風在後面吼。
他這樣根本沒法繼續談,反正她要說的都說完了,江若岩見雷厲風鬧得不像話,只好拉著他付了帳走出去,兩人卻是各自上各自的車。
自從有了孩子以後她做什麼都以寶寶為最先考量,連最愛的飆車也失了興趣,以媲美烏龜的速度在北京的四向車道上行駛著。從後視鏡里看到雷厲風的軍綠色悍馬車,嘆了口氣,她將車子停在了一個小公園附近。
沒有下車,靜靜地坐在車裡聽著舒緩的鋼琴曲,岳靚說胎教要趁早,給她找來了厚厚一打世界名曲要她聽。
雷厲風打開車門坐進副駕駛座,拿出煙準備點燃。
「對不起!我拒絕吸二手菸!」江若岩拿掉他嘴裡叼著的煙扔出窗外。
「把屬於你的東西拿回去!我永遠都不要從你的嘴裡聽到離婚這兩個字!」雷厲風把紅色文件夾放進她車子擋風玻璃前,看著從車前走過的手牽著手白髮蒼蒼的老公公、老婆婆,羨慕地看了很遠,直到他們離開公園穿過馬路上了公交車。
「我們會向他們一樣的,小岩,相信我!」
「雷厲風,你清醒一點吧!我們是不可能了,別說你心裡從來沒有怨恨過我,別說媽沒有逼你跟我離婚,別說你不在乎媽的死活。接受現實吧!離婚,是唯一的辦法。」江若岩將文件拿回來,再次塞到雷厲風手中,手撫著小腹,望著公園裡走廊上路燈,想到新婚時他們曾在路燈下的甜蜜回憶,嘆了口氣說:「婚前協議就當沒有簽過吧!我什麼都不要,只要屬於我自己的東西……好聚好散,以後我們還是朋友……」
「江若岩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雷厲風真想敲開她的腦袋看看裡面是什麼構造,為什麼她總是把離婚掛在嘴上,輕易就能說出口。
「媽的事情你不用管,我會處理好的。我再說一遍:我是絕對不會跟你離婚的!你這輩子都是我雷厲風的女人!」
「處理?你怎麼處理?媽的情況到了美國爸爸能照顧得了嗎?遠隔重洋萬一有什麼事你想要去照顧都趕不及。再說,她的心病是我們的婚姻,你能保證她不會哪一天想起來我仍是雷家的媳婦而犯病麼?不要自欺欺人了!雷厲風,我們的緣分到頭了,面對現實吧!」
一向瀟灑的人怎麼會在這件事上猶豫不決呢?她做了半年多夫妻,她如何看不出他的掙扎和動搖。他的心,其實並不像他表現的這般堅定,早在病房裡他得知母親犯病真相的時候心裡的那昨天平就已經傾斜了。而她,不過是幫他加重了砝碼而已。
「不肯面對現實的是你,逃避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跟我一起化解你和媽之間的矛盾,就算是死結我也要解開。不過,暫時委屈你一段時間,跟媽道個歉,再離開一陣子,等她氣消了就沒事了。」雷厲風把問題想像的太過簡單、美好,殊不知死結是解不開的。
「雷厲風你夠了,我憑什麼要受委屈?我堂堂江家二小姐,身價幾十億,就算是嫁個省長、部長也不算高攀,嫁到你們家已經是紆尊降貴,你媽還處處找我麻煩、百般挑剔,我受夠了!我再也不想忍了!我們分手!沒得商量!」破釜沉舟,不是為了背水一戰,只是心已經累到不想再戰。
肚子有些餓了,她輕輕地撫著小腹,對他的無情有些釋然。不養兒不知父母恩,自從有了孩子,她才感受到父母與子女之間那種奇妙的、偉大的情感,也能理解雷厲風的心態。易地而處,如果她的父母因為他的過失而險些喪命她也不會毫無怨言的。
「你冷靜一點好好想一想,明天再給我答覆吧!現在,請下車,我餓了,要去吃東西。」
雷厲風沒有下車,她早就料到會是這樣,江若岩撇撇嘴,發動車子。
不知怎麼回事,忽然很想吃麥當勞,她點了一份全家桶,也不管雷厲風,自顧自找了位置吃起來。
雷厲風見她這樣不免驚訝,她素來重視自己的身材,平時總是嚷著要減肥,連米飯都吃得很少,更別說吃這些高熱量的油炸食品了。
「你不吃嗎?」她垂涎地盯著雷厲風面前的薯條,她的那份已經吃完了,可是肚子仍在叫囂。
雷厲風搖搖頭,將薯條推到她面前。「你吃吧!」
江若岩不顧他詫異的眼神,滿心歡喜地蘸著番茄醬不到兩分鐘就將一包薯條吃下肚,轉而進攻雞塊。
從來沒有發現麥當勞的東西這麼好吃,她咬一口肥滋滋的雞塊對上雷厲風探詢的眼,莞爾一笑。
「小岩,你不要自暴自棄……」雷厲風以為她是因為兩人之間出現裂痕的婚姻而自我放逐,藉以發泄心中負面情緒,不免心疼,看著她的眼飽含著無限的疼惜。
自暴自棄?這話從何說起?
江若岩喝了口熱牛奶潤喉,看著進來憑添了不少頹廢氣質,卻仍然風采照人,俊朗迷人的雷厲風,想到某部電影裡曾經說過的話「離婚就是讓別的女人花你的錢,住你的房子,睡你的男人,還要你的孩子管她叫媽……」
要放手真的這麼容易嗎?為什麼她的心在滴血?
「雷厲風,你愛我嗎?」結婚半年多來,他從沒說過愛,那次話到嘴邊被沈容白打斷是她心裡永遠的恨。就要分手了,她更想親口聽她說出來。
「我說愛你你就會不離婚嗎?」雷厲風握著她放在桌上的手,滿懷著希望,問得近乎低聲下氣。
「這是兩回事!」江若岩掐了下自己的大腿,讓自己不要被他溫柔寵溺的眼神所迷惑。
「我只會在白髮蒼蒼的時候說愛,你想聽就要陪我一起變老,老到哪兒都去不了,坐著搖椅慢慢搖……」雷厲風憧憬歌里的浪漫。
他們還會有那麼一天嗎?江若岩反握住他的手,「送我回家吧!」
今晚,她還是他妻子,就讓她最後一次擁有他的懷抱吧!
酒店式公寓白色靜雅的套房裡,潔白的牆上映出兩道糾纏的黑影,在昏黃柔和的燈光里說不盡的旖旎香艷,比那院中的春風、春花的春意更濃、更熾,連那棵剛剛在春季醒來猶自朦朧著睡眼的海棠都羞得低下了頭。
「小岩,你怎麼啦?」,就著床頭百合形小燈里發出來的柔光,雷厲風抽出紙巾為身上的江若岩擦乾臉上的汗,雖然驚異與她的轉變,但沒有男人會跟自己的好運過不去,他當然不會拒絕嬌妻的投懷送抱。不知為何,即使是甜蜜過後,他心裡的不安也不曾稍褪。
剛才的激情她太過主動、狂野,就像一隻性感小野貓,以身體語言暗示對他的渴望,超過他能想像的美好和激盪,此刻他的心仍不能平復那種心旌神盪的悸動但又不准他太過激狂,只能循循漸進,令他不盡壓抑和滿足。
她的神情卻有一種悽愴和決絕,好像世界走到了盡頭那種悲涼,偶爾會背過身擦掉眼中的淚光。
空氣中浮動一股暗香,輕薄的窗紗半卷半遮,在從未關緊的窗fèng中吹過來的風中搖曳,令雪色月光朦朧。窗外的櫻花樹半凋殘的瘦瘦樹影如美人背影,如雪般的花瓣在風中飄灑,如一場櫻花雨。月夜無聲,冷風無聲,殘櫻無聲,室內香汗淋漓玉體橫陳在雷厲風身上的江若岩同樣無聲。
她不讓雷厲風關房間裡的燈,忍著睡意一遍遍以眼描繪他俊顏,從來沒有發現他這麼好看,就像一幅怎麼看也不會厭倦的畫卷,不是工筆細細描繪的那種水粉,而是狼毫毛筆大氣磅礴、縱橫捭闔的水墨山水,粗獷而豪邁,必須用粗粗的筆飽蘸墨香濃郁的墨恣意揮寫。
飛揚的眉,是屏風刀疊雲錦張的萬重山,是回崖沓障凌蒼蒼的千尺崖,是一首濃墨重彩的傲詩,是一划狂放不羈的狂糙。鷹隼般犀利的眸,是孫悟空踢下老君爐幻化的火焰山的焰火,灼灼烈烈,要把她燒化了,是青青欲雨的雲,是澹澹生煙的雨,是與長天共一色的碧水寒潭,讓她溺斃其中。高挺的鼻是一樹寒梅,一桿翠竹,薄薄的唇是一朵桃花,就在剛才還無比熱烈地開在她臉頰、脖頸、香肩,和身體每一處。
帶著一絲訣別的不舍,和對即將到來的分別的恐懼,她義無反顧將雷厲風的手拉到自己腰上、小腹,不動聲色地讓他感受那個不能說的秘密。
不確定婆婆會不會接受這個孩子,不想拿這個孩子來影響他的決定,他們的聚散離分不應該牽扯別的因素,她在意的是他的心,他的恨,他的怒。不知道以後會如何,也許會去美國找大姐做伴,抑或是找一個陌生的城市停駐腳步。但至少,讓他曾經感受過、擁有過、關心過這個未出世的小生命。
愛情是個很奇妙的東西,當愛正濃,情正熱的時候,也可以說放棄就放棄。
她俯身在雷厲風肩頭,輕啟貝齒,狠狠地咬下去,帶著十幾天不聞不問的恨,十幾天望眼欲穿的盼,十幾天忐忑不安的怒,咬穿他鋼鐵般的肌膚,咬斷他脆弱的毛細血管,咬破他鐵骨一般的肌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