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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4:19:53 作者: 令令七弦
他們已經回不去了,回不到剛剛萌動的柔情似水,回不到以前的相敬如冰,回不去了。她無法面對這張曾經和別的女人躺在一張床上連看都不看她一眼的臉,即使這張臉曾經如此深刻或模糊地陪伴她度過十年的光陰,即使她覺得自己開始試著愛他。
都不重要了。
「好!如果這是你想要的,如果你能過得幸福,我答應!明天我叫律師來辦手續。」張世峻嘆了口氣,再看了江似玉一眼,轉身。
他還沒走到門口,門就被打開,穿著無菌衣的江中恆喜氣洋洋地進來,剛想張開口說什麼,發現了落寞的張世峻。二話不說,一個巴掌招呼了上去。「你這個混蛋還敢來!老子當初瞎了眼放著那麼多青年才俊不要選了你當女婿,滿以為你會疼愛似玉,沒想到你這麼不爭氣,跟女人亂搞還差點害死我的女兒!今天我非打死你不可!」一巴掌接著一巴掌,只聽得耳光響亮噼啪作響,等到看清張世峻的臉時那張臉已經不能稱之為臉了,兩邊的臉頰腫了起來,紅紅的帶著鮮明的五指印,異常的觸目驚心。
張世峻動也不動任由江中恆打罵,等到他打了累了,打得沒力氣了。
這副滿不在乎的樣子讓江中恆更為光火,甩了甩酸疼得手,再次揚起。
「爸,算了,不要打了!讓他走吧!我不想再看見他!」江似玉坐了起來,靠在床頭倚著枕頭虛弱地說。
她的心裡終究還是有他的,張世峻深情地凝望著江似玉,最後一次以丈夫的身份關懷:「似玉,走到這一步實在非我所願,我不知道怎麼做才能補償對你還孩子的傷害,如果可以的話,我願意代替孩子離開。如果離婚能讓你心裡好過一點的話我願意,只求你好好的,千萬保重。忘了我這個罪人吧!好好生活!再見!」
縱有千言萬語,此時也無從說出口,張世峻黯然轉身走出病房。
病房的門開了又關,江似玉茫然的大眼無助地盯著門上的某一點,氣息微弱地說:「小岩,我要離開這裡,離開北京,離開張世峻,離開江家,到一個沒有背叛,沒有爭鬥,沒有傷害的地方去。帶我走!」
任憑江若岩和江中恆、薛蓮怎麼勸,江似玉打定了主意離開,要不是她的身體狀況不允許,她一刻也不想在醫院裡呆。
轉到普通病房,她的身體恢復得不理想,情緒很低,每天都在緊張、焦慮和擔心中。
張世峻的律師來跟她談離婚事宜,宣布張世峻將名下所有的動產、不動產全部給她,並將公司所有股份都轉到她名下,問她還有什麼要求。
人都沒有了,還要錢做什麼?江似玉悽然一笑,淡淡地搖頭,以幾不可聞的聲音說:「這些錢和房產、股票我都不要,只要離婚!」
從業這些年,律師也是第一次見到把巨額財產推來推去當皮球踢的離婚夫妻,不免感到奇怪,好心地提醒她:「江女士,你可想清楚了,這可是二十幾億的巨額財產,不是十幾二十幾塊!」
江若岩叉著腰站出來,「你囉嗦什麼?我姐說不要就是不要!誰稀罕他的臭錢!趕緊蓋好章把手續辦了,廢話少說!」
律師被她一吼嚇得額上冷汗直冒,將張世峻簽好的離婚協議書遞過來,江似玉毫不猶豫地簽下自己的名字。
從今以後,她和他就是陌生人了。
十年婚姻,他們的結局還是如她最初預想的,分手。
簽完字,將文件和筆還給律師,江似玉懨懨地想睡了,江若岩送走了律師,卻迎來了另一個不受歡迎的客人。
一個長相妖媚的長髮女人手捧一束鮮花在江若岩的瞪視下進了病房,對著江似玉莞爾一笑,那笑容里是不盡的得意和歡喜。
「你來做什麼?出去!」江若岩擋在大姐前面,怕大姐受刺激。
狐媚女人將花放下,旋身,身上玫紅色的百褶裙隨著她的轉身旋出一個優美的弧度又落下。「我是來謝謝前總裁夫人的,要不是您的成全我怎麼可能扶正如願以償當上總裁夫人呢?聽說你的孩子沒了,真是不幸。不過不要緊,我還年輕,可以為世峻生很多孩子,所以你不用難過。我想,世峻也不會在意的,畢竟像你這種自閉症似的女人生的孩子還不會好的哪去的,要不要都無所謂。」
「你說什麼?有種再說一遍?」江若岩的怒火從她一進門的那一刻燒到現在已經燒到爆炸,指著狐媚女人,大有拉開架勢打一架的意思。
大姐都已經這樣了,她還雪上加霜一再刺激,當她們江家沒人了嗎?
張世峻你好樣的!眼光真好!居然為了這種女人傷害大姐,大姐的決定是對的,這種男人不值得珍惜。
這個女人膽子可真大,敢來這裡挑釁,大姐脾氣好不代表她江若岩好欺負,江若岩拿起狐媚女人帶來的花打開窗子扔出去,擦了擦手。唇角一揚,對著狐媚女人說:「總裁夫人?我看是乞丐夫人吧?這樣的窮光蛋也只有你這種白痴女人才會當寶貝,我大姐可不稀罕!手裡攥著三十幾億財產想要什麼樣的男人沒有?你呀,就守著淨身出戶的張世峻喝西北風吧!對了,聽說西北風喝多了能減肥!」
狐媚女人趾高氣昂的臉色甫變,眉頭緊皺,底氣明顯不足,不敢置信地問:「你、你胡說!世峻才沒這麼傻!怎麼可能把所有的財產都給她?」
「不信你可以去問律師啊!他剛走!」
不用江若岩說,狐媚女人也呆不住了,沒有心情在找碴,踏著高跟鞋出走去。
憑你想跟我斗?做夢!那天的帳還沒有算呢!江若岩跟著狐媚女人走出病房,掏出手機給安琪打了個電話,如此這般吩咐了一番。對付這種破壞別人家庭的第三者安琪最有經驗了,保證讓她身敗名裂永無翻身之日,另外奉送麻煩不斷、災禍連連。
還總裁夫人,恐怕她以後連乞丐夫人也做不成了。
為了五百萬陷害老闆的狐媚女不知道以後的日子每一天都後悔自己做過的蠢事。
回到病房,看到江似玉站在窗前望著窗外院子裡的人發呆,江若岩連忙走過去將她攙了回來。「大姐,你身子還沒恢復,不要隨意走動,要躺在床上休息。那個女人不會再來騷擾你了,放心。」
江似玉抓著妹妹手,「小岩,帶我走!我再也不想在這裡多呆一分鐘,帶我離開這個地方!」
拖不過去了,江若岩也不忍大姐繼續留在這裡傷心,於是幫大姐辦了出國手續,安排她近期出國到美國常住。
離開一段時間也好,這些日子大姐瘦了好多,原本就纖弱的身子如今弱不盈風,幾乎形銷骨立了,精神也恍恍惚惚,連睡夢中都不安穩,總是被噩夢驚醒,要靠吃安眠藥才睡的著。她真擔心長此以往她的身體會受不住。
家裡在美國有一棟房子,就在西雅圖近郊,是高檔社區,有安全保障,環境很是清幽,適合療養,她跟爸爸和大媽商量想讓姐姐到那裡去住一段時間。況且過些日子小妹念書也可以一起住,給大姐做伴。
江中恆和薛蓮自然是極力反對,張世峻的父母也來求了她好多次,但江似玉心意已決,任誰勸都沒有用。何況江似玉的情況他們看在眼裡,急在心裡,也確實沒有辦法把她從痛苦的泥淖中拉出來。於是,薛蓮帶著管家先飛去西雅圖打理一切。
對於江似玉的決定最開心的要數譚倩和何戀戀了,裝模作樣地輪番來勸了幾句,回家敲鑼打鼓地慶祝。譚倩更是當晚就打電話給江若岩抓緊時間造人,對那百分之三十的財產勢在必得。
何戀戀則跑到情人杜政桓家裡,與他慶祝首戰告捷,並密謀下一個行動。可是沒愛情蒙蔽的她卻沒有發現杜政桓與那天之後就一直被人勒索她的那些人不同尋常的關係,一直沉浸在他甜言蜜語編制的謊言裡,荷包漸漸被掏空。
遠在香港的江弄瓦打了個噴嚏。
聽說張世峻辭去了公司總裁一職,將公司交給專業的經理人管理,自己出國了,沒有人知道他去了什麼地方。
74 狐狸精滾開
機場候機大廳里,廣播裡傳來優雅親切的女中音提示飛往西雅圖的航班就要起飛了,請未登機的乘客抓緊時間登機,江若岩拉著江似玉的手依依不捨不肯放她離去。「大姐,你要多保重,如果呆不慣的話就回來。」
江似玉的心情較之妹妹平靜,拍了拍她的手,淡淡一笑,慢慢掙開,「我會的。」
一遍遍叮嚀自告奮勇隨行的許四多和張鳳珍要照顧好她,江若岩轉過身抹去臉上的淚水。離別在即,縱有千萬般不舍也只能化作眼淚淌在心裡,不願意造成大姐的困擾。
自從離婚後,大姐堅強了許多,不在人前流淚,總是笑著面對。一步步走出高高的象牙塔,回到現實的世界,不再事事依賴別人,變得堅強而自主。這樣的她更添了迷人的神采,尚未出院時已經有單身的醫生表示好感,都被心念成灰的她拒絕了。
如今,她即將一個人到陌生的異國他鄉生活,語言不通,再加上她內向的性子,雖有許四多和張鳳珍陪伴仍叫人不放心。倒是大姐一直笑著,好像沒有受到這離愁別緒的感染。
送行的人里,江中恆比江若岩哭的更凶,一大把年紀又是那樣氣勢十足的人,哭起來跟個孩子沒兩樣,抱著江似玉不肯放她進去,一聲又一聲叮嚀和囑託,道不盡的辛酸和不舍。
一夕之間他的背彎了些,面容不再是保養得宜的紅潤健康,變得蒼老而枯黃,鬢邊的白髮多少染色劑都遮不住,一根根冒了出來。不再是財大氣粗不可一世的土財主,他只是一個心疼女兒的慈愛父親。這樣的爸爸讓江若岩感覺離自己好近好近,近到她幾乎要以為讓他如此不舍的不是大姐,而是她了。抽出一張面紙遞過去,她怯怯地叫了聲「爸爸」。
江中恆接過面紙,慈祥地看了她一眼。江若岩終於忍不住,和大姐、爸爸抱在一起痛哭流涕。
廣播裡一遍遍催,江似玉放開爸爸、妹妹,要妹妹代她在父親跟前盡孝,然後跟前來來送行的二媽、小媽一一道過別,義無反顧地轉身,走進登機口。
倚在雷厲風懷裡看著登機口的門緩緩關上,江若岩的淚水模糊了雙眼。
大姐走了,帶著傷痛和遺憾,而她們這些留下來的人還要繼續在這個城市裡生活,迎接她們的又將是什麼。她的心茫然,要不是有雷厲風在這裡,她一定會隨大姐一起走的。
送走了岳父一家,雷厲風擁著她往回走,在她頭頂輕輕一吻,柔聲說:「你還有我!相信大姐一定會從此撥雲見日不再傷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