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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4:19:53 作者: 令令七弦
手術室的燈終於滅了,自動門打開,穿著一身藍色的無菌服,帶著口罩的大夫走出來。
「醫生我女兒怎麼樣?」江中恆和薛蓮立刻圍住了醫生,把著醫生的手臂詢問。
醫生摘掉口罩說:「病人的手術很順利,已經基本脫離了危險,但是孩子……現在要轉到重症監護室,先觀察一個星期,一個星期之後沒事再休養一段時間就可以出院了。」
「謝謝醫生!謝謝醫生!」江中恆塞了個大紅包到醫生手裡,並吩咐薛蓮去辦住院手續。
謝天謝地!薛蓮跟著醫生去了護士台。
73 無言的結局
「醫生,我妻子怎麼樣?」雷厲風看著病床上一臉蒼白的妻子心疼地問。
醫生檢查完江若岩,給她開了些藥,又吩咐護士給她吊了瓶水,面無表情地對雷厲風說:「她沒事,只是緊張過度,再加上勞累,好好休息就沒事了。」
吐了口氣,雷厲風謝過醫生,靜靜地坐在病床邊緣,以手撫著江若岩的臉,眼中柔情萬千。
江若岩很快便醒了過來,一醒來就問江似玉的情況。雷厲風告訴她林森剛剛打聽來的消息,令她稍稍安心,又吵著要去看她。
雷厲風拗不過她,只好抱著她去加護病房外隔著厚厚的玻璃看了一眼,江若岩看著病床上羸弱的姐姐,口鼻中插著呼吸器,手臂上打著點滴,面容蒼白,巴掌大的小臉皺作一團,似乎正在承受著巨大的痛苦。
視線往下移,來到她平坦的小腹,江若岩捂住嘴,在雷厲風懷裡泣不成聲,「孩子……才七個月啊!怎麼會這樣?張世峻你這個混蛋!我不會放過你的!」
話音未落,張世峻就出現在她面前。「小岩,似玉呢?她怎麼樣?出什麼事了?我聽公司的員工說她流了好多血……到底是怎麼回事?」料峭的初春午夜乍暖還寒,而張世峻只穿著一身單薄的西裝,饒是這樣額頭上還冒著薄汗,喘著粗氣,看得出來是一路跑來的。
這個負心漢!兩面三刀的臭男人!這個時候才過來,居然還有臉問怎麼了?
江若岩的火從見到張世峻的那一霎那噌地起來,從雷厲風的懷中下來,走到張世峻面前,推了他一把。「你去和那個不要臉的狐狸精去滾床單好了,還管她做什麼?你滾!從今以後江似玉跟你張世峻沒有半點關係!」
「小岩,不是你想的那樣!一時半會說不清楚!求求你告訴我似玉的消息,告訴我似玉她好不好?孩子怎麼樣?她們有沒有事?」張世峻退了一步,幾近哀求地道。
「你當然說不清了,因為根本就不用說!事實擺在面前想抵賴也賴不掉!」江若岩再推,直到把他推到牆角,冷笑,「你還知道你有老婆、孩子嗎?跟狐狸精翻雲覆雨的時候怎麼不見你想到她們?大姐哭著從你辦公室跑開的時候你怎麼不追?你現在表現出一副關心的樣子有什麼用?」
「我是被下了藥啊!當時我被那個女人迷暈了,根本就什麼都不知道,我不知道你們來啦啊!」張世峻沒有辦法,只好將丟臉的事實說出來,希望能博得江若岩的原諒。
江若岩根本不買帳,嗤笑一聲,杏眼一豎,「你當我是傻子嗎?這麼簡單的事實會看不出來?下藥?下藥就認不出自己的老婆嗎?下藥就一定的跟女人上床嗎?我看你挺享受嗎?」
笑話!想騙她,門都沒有!她這個迷情藥的受害者最有發言權,最清楚中了迷藥的反應,根本就不是他說的那樣。當時雖然身體不受指揮,情難自已,但是意識還是清醒的,她是因為雷厲風才放心交出自己,如果是杜政桓那個混蛋她就算被下了迷藥也有把握不就範。
而張世峻一個浸yín商海沉浮的大男人什麼場面沒見過?難道會不如她有定力?說出去誰信?根本就是他強辯之辭!偷吃沒抹乾淨被抓住的無力辯解!
雷厲風這個迷藥的受害者則和江若岩的反應截然不同,將江若岩拉開,本想告訴他江似玉的狀況,卻被江若岩踩了一腳,及時收聲。
「小岩,我說的都是真的。你要打要罵都可以,我只求你讓我看看似玉,求你----」張世峻跪了下去。
江若岩沒有被他感動,反而覺得他矯揉造作,想到他對姐姐的傷害,怒火直衝腦門,抬腳踢向張世峻小腹。張世峻沒有躲,身子歪了一下,悶哼一聲,又挺直身體跪在加護病房外。
他要跪就由得他,江若岩拉著雷厲風回自己的病房,可以吩咐值班的護士和看護絕對不可以讓他進去,並且拉上門上只有三十幾厘米長寬的玻璃窗的帘子。
這一跪就是一整夜,第二天一早江若岩來到加護病房外的時候看到張世峻腫著眼泡,兩眼布滿血絲,下巴冒著青色胡茬的邋遢落魄樣子嗤笑一聲,沒有和他說話,越過他走進病房。為了怕雷厲風多話,她刻意支開他才來看大姐,就是不想告訴張世峻,存心要他內疚一輩子。
張世峻抓住從他身邊經過的江若岩的衣角,粗噶暗啞的聲音透著乾澀,仿佛破了音的鼓,「小岩,讓我進去看看似玉好不好?就一眼,就看一眼,好不好?我求你!讓我看看她怎麼樣了?」
懶得跟他廢話,江若岩一把拉過衣角,進了病房。她早已經吩咐了所有的醫生護士不告訴張世峻有關姐姐的任何情況,存心要張世峻難受。
拉開厚重的白色窗簾,讓陽光照進死氣沉沉的、冰冷的病房,穿著無菌衣的江若岩在床沿坐下,守著大姐,嘆息。
命運真會捉弄人,剛剛進入佳境的夫妻才過了幾天甜蜜的日子就發生了這種事,也許他們根本就不該在一起,也許月老忘了在他們手上綁上那根象徵著姻緣的紅線,所以他們的情路走的才這樣坎坷,所以他們的結局註定了不會太美滿。他們的正果還沒有修完,或是本來就是兩條平行線,即使再修五百年也不會有交點,她不知道。
大姐的手動了一下,江若岩欣喜地輕喚:「大姐!」
病床上的江似玉掀開眼帘,看見了妹妹那雙憂慮和喜悅參半的眼,眼眶一熱,兩行清淚落下。
「大姐,你別哭啊!沒事了,沒事了,不哭!」江若岩慌了神,抽出一張紙巾為她擦乾眼淚。
江似玉的淚如泉湧,無論她怎麼擦都擦不完。無神的大眼越過妹妹,來到自己平坦的小腹,哀怨的神情陡然一驚,嘴角一顫,雙手立刻覆上小腹,驚駭地問:「孩子?我的孩子呢?小岩,我的孩子呢?孩子呢?」
江若岩抓住姐姐的手,未語淚先流,「姐,你別傷心了,孩子……」話還沒說完,病房的門又被打開,一個穿著無菌服的男人走進來,頭髮遮著,戴著口罩,江若岩以為是醫生,沒有多想。哪知男人撲通跪在床邊,手握住江似玉的手,破鼓般的嗓音喊:「似玉----似玉----對不起!對不起!」
江若岩和江似玉呆愣了下,江若岩立刻反應過來,而男人也在這時摘下口罩,露出一張憔悴蒼白的臉。
張世峻!
「你來做什麼?出去!大姐不想見到你!滾!」江若岩推搡他,張世峻像座山般跪在床邊毅然不動,江若岩無奈地踹了他兩腳,他仍是不為所動。
被握住手的江似玉抽回手,翻身背對著他,哀怨地道:「你來做什麼?我不想見你!你走!」
「似玉,你聽我說,我----」
「你不用解釋了,我不想聽!我不想聽!」江似玉態度堅決。
「似玉,給我一個機會,讓我補償你們母子,我發誓我一定會好好照顧你們的,這種事情絕對不會再發生的,好不好?」張世峻跪著挪到床的另一側,江似玉再次轉身。
「孩子?你還妄想孩子?」江若岩嗓音拔高了許多。
江似玉身子一震,眼往下移,看到了已經平坦如初的小腹,瞳孔擴大,神色一凜,手撫上去。驚恐的大眼寫滿慌亂和害怕,淚光閃動,看著江若岩,「孩子?我的孩子呢?孩子呢?」
江若岩臉色一暗,眼瞥向一邊,悽然道:「孩子……沒了。」
張世峻騰地站起來走到江若岩面前,「你說什麼?我的孩子怎麼會沒了?怎麼會沒了……」
「那就要問你了?要不是你孩子會沒有嗎?」江若岩推開擋在前面的張世峻,去安慰大姐。
張世峻呆呆愣愣地站著,無神的眼裡寫著絕望,略顯單薄的身子搖搖欲墜,曾經多麼意氣風發躊躇滿志的臉頃刻之間變得滄桑、失落,所有的美好和幸福都如昨日黃花離他遠去,他,被隔絕在她的心門之外。
「孩子……沒了……」他的嘴張了又張,所有要說的話都化成這一句。
維繫他和江似玉關係的孩子沒了,他們剛剛建立前來的感情呢?他們說過的未來呢?他不敢問。
醫生來查房,護士換過一瓶新的點滴,端來一杯水和藥餵江似玉吃下,半個小時後,另一名護士端來一碗糊狀的流食囑咐江若岩餵給江似玉吃。
江若岩舀了一勺米粥,放在唇邊吹涼,遞到大姐面前。江似玉搖搖頭,眼淚再次噴涌而出。
「大姐,你多少吃一點吧!不吃身體怎麼受得了?你才剛做完手術!」江若岩眼看大姐掉淚,自己也跟著流淚,眼淚滾落到粥里都沒有發現。
江似玉只是搖頭,落淚。
化石一般的張世峻終於有了動作,僵硬的身體邁著沉重的步子走進床邊,不敢太靠近,停在半米外的距離,暗啞著嗓子勸:「似玉,我知道你恨我。我知道自己的罪孽太重,不可饒恕,孩子已經沒了,你……你要保重自己的身子……不要太過傷心了……」
「你說的是人話嗎?什麼叫孩子已經沒了?說得多輕鬆!你滾!這裡不歡迎你!」江若岩連碗帶粥一起潑向張世峻,張世峻只是閉上眼,抹了把臉,依舊雕像一樣杵在那裡,定定地看著江似玉。
江似玉沒有抬眼,幽幽地說:「我們離婚吧!」
「對!離婚!跟這種人沒什麼好說的!大姐我支持你!」江若岩瞥了張世峻一眼。
張世峻身體晃了晃,幾乎要站立不住,嚅嚅地問:「你……決定了?」
江似玉用力點了點頭,時至今日這段婚姻已經沒有再維持的必要,至於那剛剛萌芽的愛情,終究抓不住。
心,好疼,那種空落落的虛空感擠壓著她的胸腔、曾經孕育著一個小生命的小腹,那個無數個日夜與她相依相伴的小生命,終究還是離她而去了。失去才知道擁有就是幸福,而那個給了她幸福的男人殘忍地剝奪了她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