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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4:19:53 作者: 令令七弦
    驀然轉身,握住那白嫩嬌柔若無骨的素手,「似玉,你說什麼?我沒聽錯吧?」

    不敢相信自己的好運,張世峻一眼不眨地看著雖然有近六個月身孕仍美的驚人的嬌妻,生怕一個眨眼美夢就會幻滅,迎接他的又是無邊的失落和孤獨。

    低垂著長長的羽睫,白嫩的臉蛋染著淡淡的紅暈,如雲長發散在頸後、肩頭,江似玉輕啟朱唇以低得幾不可聞的嗓音說:「我怕!你留下來陪我好不好?」

    就是這一句,等了十年的這一句,有這一句他就夠了。能夠為她所依靠、所需要,十年的付出終於有了回報。

    再也控制不住,傾身噙住她紅唇,不敢太放任自己,只允許自己淺嘗輒止,怕嚇壞了她,一如花房那日。

    她沒有拒絕,也沒有回應,只拿迷離的眼兒瞅著他,那雙眼兒不再驚怯怯充滿了惶恐和不安,而是蘊著連她自己也不知道的春情,波光迷離中別具風韻,看得他痴了,醉了。

    第一次這樣毫無顧忌地看她,以指腹輕輕描繪她精緻樣貌,那彎彎的柳葉眉恰如遠山含黛的峰巒,燦如星子的明亮大眼,水波橫斜,濃密的長睫,似蝶翼舒展,秀麗的俏鼻,粉嫩嫣紅的腮,剛剛承他輕吻的紅唇,水亮亮閃著波光,微微張著喘息。

    「似玉----似玉----」不可自抑地再次捧住她的臉,吻上她,唇順著剛才的手指撫過的痕跡灑落。細細密密,如陽春三月的雨,無端的溫柔細膩,揉碎了滿腔柔情和蜜意,傾注。

    依著本能的反應,江似玉纖細手臂勾住他脖頸,閉上大眼,跟著感覺走。

    張世峻規規矩矩擱在她身體兩側的手順著她身體的曲線游移,滑進她微微敞開的睡衣前襟,輕輕地將她壓在身下。

    壓抑的激情排山倒海,一旦爆發便不可收拾,當他的手順著她纖細腰肢來到隆起的小腹時,張世峻身子倏然一震,立刻清醒過來。

    天啊!他在做什麼?怎麼能對此時的她起了慾念?她還懷著他的孩子?

    抽出仍停在她嬌軀上的手,張世峻立刻坐起來下床,不敢看她染滿情慾迷人的表情,這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如此的放鬆,如此的妖嬈,如此的魅惑,害怕再多看一眼就會不顧一切強要了她。

    十年的壓抑一旦潰堤,後果不堪想像,身體的火熱和激盪快要把他逼瘋了。聲音暗啞低沉,喉嚨澀澀的,張世峻清了清嗓子,「對不起!是我失態了。你好好睡,我明天來看你。」說完立刻就走,頭也不回。

    怎麼了?她又做錯什麼了嗎?為什麼他走的這麼快?江似玉猶自迷離的明眸忽閃忽閃地眨,想不明白自己已經如此退讓了,為什麼他還是走掉?

    撫著殘留著他溫度的唇,她擁被坐在大床上望著白色原木暗花門出神。

    難道是她表現的不夠明顯?

    可是,這要怎麼說呢?說她願意跟他相處看看,說她願意走出自己的象牙塔跟他做正常的夫妻,像小岩她們夫妻一樣相親相愛。

    因為孩子的關係還是小岩和雷厲風的刺激,她不知道,只知道忽然很想時時刻刻見到他。夢裡的那雙眼,那張模糊的臉,原來是這樣的深情,這樣的俊朗,這十年一直守在她身邊,為她遮風擋雨,容忍、包容她的拒絕、害怕、逃避。直到現在才明白他有多門好,可是,當她想回應他時,他卻逃避了。命運真是愛捉弄人,總是讓他們錯過。

    伸出手,觸摸到的是冰冷的黑暗,第一次覺得寂寞。

    眼淚,順著臉頰流下,在燈光的照耀下比窗外眨眼的星子更璀璨耀眼。

    半夜醒來就睡不著的何止一人,還有靜靜佇立床前的江若岩。

    點著一支煙,沒吸一口就掐熄,想到雷厲風說過「好女人不應該吸菸」,不知不覺受他影響,連習慣也改了許多。

    今天臘月二十八了,再有兩天就過年了,不知道他一個人在部隊怎過?有沒有人給他包餃子?能不能收看到春節晚會?會不會在午夜夢醒時想她?

    今年的雪來得特別多,不知不覺院子裡又是白茫茫一片,將漆黑的夜色染白,不知雪是何時下的,又是何時停的。天邊閃動的星子寥寥落落,床前枯瘦的紅梅疏影婆娑,空氣中暗暗浮動著若有似無的香氣,熏得她竟有些燥郁。

    有些口渴,赤著腳下樓想倒杯酒解渴。

    客廳里明滅的星點燈火和沉沉的嘆息讓她停在樓梯中間不敢近前,沙發前暗沉沉的輪廓好像一個男人。

    「誰?」江若岩警覺起來,喝問。同時將手伸到衣兜里握住手機,以防隨時撥打報警電話,再不然也可以當做武器扔向膽大包天的小毛賊。

    家裡的兩個男人,許四多帶著張鳳珍回家過節了,姐夫出差還沒回來,所以她直覺想到有賊闖入。

    「是我,張世峻。」張世峻苦笑一聲,又嘬了口咽,吸得太猛,冷不防被嗆了一下,劇烈地咳起來。

    「姐夫?你回來啦?怎麼三更半夜不睡覺在客廳里抽菸?」放下心來,握著手機的手抽出來,江若岩緩步下樓,擰開客廳的小燈。

    「睡不著,出來透透氣。」張世峻又點燃一支煙,繼續吞雲吐霧。

    原來是這樣!江若岩倒了杯酒坐在張世峻對面,不經意看了他一眼,嚇了一跳。

    這是她認識的那個總是衣冠楚楚溫文爾雅的張世峻嗎?平時梳得一絲不苟的髮絲凌亂不堪,有一縷遮住了眼也毫不在意,炯炯有神的眼布滿紅紅的血絲,有些腫,像是剛哭過的樣子,下巴上冒起青青的胡茬,襯衫扣子解了兩顆,非常的頹廢和傷感。

    「姐夫,你沒事吧?」江若岩透過高腳杯中暗紅色的酒液看到了張世峻的痛苦和掙扎。

    嘆了一口氣,張世峻抬起眼,看著和妻子輪廓又五六分相似的江若岩,悽然一笑,「小岩,你說是不是我錯了?是我不該強娶似玉,造成她現在的遺憾和不開心。所以她懲罰我、害怕我、逃避我,從來不讓我靠近。她的心裡是不是還愛著那個畫家?所以一直不肯接受我?我想清楚了,孩子生下來之後就還她自由,讓她自由去愛,去選擇,不再禁錮,不再以愛的名義傷害她。」

    他不知道妻子為什麼會突然改變,但是這改變沒有讓他欣喜若狂,反而有莫名的害怕。相敬如冰久了,他反倒不習慣這種,這種逆來順受。他能想到的只有這個詞,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麼詞來形容她的順從。不錯,她是沒有抗拒,可也沒有明顯地表示出心甘情願的樣子,至於留下他陪伴,不過是害怕再做噩夢而已。

    想了很久,從她的房間出來沖了個冷水澡降下渾身的慾火,他將兩人的關係從頭到尾梳理了一遍,發現了問題的所在。

    一直以來都是他在一廂情願,都是他啊!

    她的心裡是怨他的,怨他毀了她原本唾手可得的愛情,怨他和她爸爸聯手破壞了她的幸福。

    沒有愛情的婚姻註定不能長久,她不愛他,從頭到尾都沒有愛過他。他是時候清醒了。

    於是,他決定放手,放她去追求自己的幸福。至於他,今生恐怕與愛無緣了。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

    「你在說什麼傻話?她不愛你又不是一天兩天才開始的,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嗎?到今天才介意會不會太蠢了?再說她不愛你你可以讓她愛上你啊!從一無所有的窮學生到億萬富豪、上市公司的大老闆你都可以做到了,還有什麼做不到的?不過是挽回一個女人的心而已?她都肯為你生孩子心裡當然是有你的,也許她已經愛上你了,只是她自己還沒有察覺而已,你就這樣放棄會不會太傻了?」江若岩震驚於姐夫的決定,出言提點他。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這些天她看兩人清淺但不失溫情的互動,雖不向她和雷厲風火花四濺,但絕對不是無情。或許他們的情早就在那裡了,但是身在廬山的中的人看不清彼此的心,白白錯過了好多年。

    也許大姐只是對得不到的感到遺憾,人就是這麼奇怪的動物,越是到不到的越是最好的,就在身邊唾手可得反而最容易忽略。從姐夫走了的這些天大姐魂不守舍的情形看來絕不是無動於衷的。

    他們不能就這麼結束,那樣對他們都不是解脫。

    她這一說張世峻又有些動搖,黯然的眼又重新燃起希望,掐熄了手中煙,定定地看著江若岩。「真的?你是說她對我有情?」

    這個男人是榆木疙瘩嗎?這些天大姐的變化他看不出來嗎?她不再見了人就躲,也不再足不出戶,臉上多了笑容,這些他都視而不見嗎?

    這對寶貝夫妻也真夠可以的!溫溫吞吞,連孩子都有了還這麼純情!還是她的雷厲風好,乾脆、慡快、絕不拖泥帶水!

    江若岩把酒杯往茶几上一放,玻璃酒杯和玻璃茶几碰撞出清脆的聲響,沉聲道:「廢話!」

    「她告訴你的?她是不是和你說過什麼?」張世峻急切地想得到證明,他再也受不了這種曖昧不明靠猜測過日子。

    「沒有!她不是動不動就找人說心事的人。但你走的這幾天她一直精神不集中,神情懶懶的,總是盯著你送的那盆蘭花發呆。不是想你是做什麼?如果你肯仔細觀察就不需要我來告訴你答案!本來我不想介入你們夫妻之間的,但是你們都太陳默,不肯表達自己的感情,我也只好多管閒事啦!」江若岩將自己的發現告訴他,替大姐挽留這個把她捧在手心裡的男人。

    易得無價寶,難得有情郎。這樣的男人如果不好好把握就是大姐的損失了,外面可是有一大把女人等著接收呢!

    不行!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她得找個機會逼出他們的真心話才是。

    張世峻的臉由多雲轉晴,整齊潔白的牙齒出來在燈光里晃,三十多歲的大男人了,一笑連酒窩都出來了。自言自語,「她想我?似玉想我?」

    「那你還想離婚嗎?要知道憑我大姐的樣貌多得是男人搶著要,我敢說只要你一放出話去立馬就有人捧著鑽戒來求婚,你信不信?」江若岩不是自誇,而是自負。

    只想到要放她自由,卻沒有想過這層,張世峻腦海中想像著江似玉被別的男人擁在懷裡的情形,心中一股酸意升騰直衝腦門。他做不到,他做不到把她讓給別人,即使是想的也不行。

    甩甩頭,甩掉腦中的畫面,他搖頭。堅定地說:「不!我不離婚!永遠都不會離婚!即使她不愛我,即使要做一輩子柏拉圖式的夫妻,我認了!」

    這個決定做的並不輕鬆,但是他不後悔,對江似玉所做的一切他都無怨亦無悔。

    在愛情的世界裡,那個愛的多一點的註定要被傷害、要付出、要承受,他習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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