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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4:19:53 作者: 令令七弦
挺對不住劉姐的,她那麼照顧她,還被她連累丟了工作,連軍營都不能待,聽鳳珍說她回老家去了。她透過「富聯」的關係,給她在老家找了一份待遇不錯的工作。
入冬了,北京的冬天總是來得特別早,一到十一月就冷得不像話,天總是陰沉沉的,許久不見陽光,空氣又干,時不時還有沙塵暴過境。她討厭黯淡凋零的冬天,因為怕冷,不愛穿厚重的衣服。
香山的楓葉已經紛紛揚揚落下,素雅獨芳的jú花也早早謝幕,秋風掃落葉的蕭瑟也提前收場為嚴冬讓道,想要看花只能到溫室里或期待傲雪的寒梅了。
像江若岩這代浮躁的人多半是沒有那種心境的,她們太焦慮、太功利,只會端著,不會放下。
沒有信仰,只有名利,不想貢獻,先想索取。沒吃過苦的一代,一旦摔跤就很難再爬起來。但是凡是在各個領域行業有所成就的,沒有不摔跤的。她所以引以為傲的槍法和車技也是勤奮苦練得來的,飛機駕照亦是如此,就像歌里唱的,沒有人能隨隨便便成功。
她是幸運的,不用為了錢而發愁,不用愁房子、菜價、肉價,連工作都可玩票。安琪曾經說過,她們這種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富二代註定就是享福的,不揮霍對不住老天賜予她們的有錢老爸。
每天跟安琪和岳靚她們逛街,或者邀集「富聯」的朋友賽車、聚會,生活又恢復到沒結婚時的樣子。既充實又空虛,矛盾著。
雷厲風如約偶爾打個電話給她,她也不主動找他,因為了解他們部隊的規定,知道他忙的時候不能和外界聯絡。他來電話的日子通常就是她最開心的日子,無端的就是心情好,心裡有了個牽掛的人,冥冥中有一根線牽著,不管離得多遠。
聚少離多的日子被相思盈滿,哪得功夫去恨、去埋怨,日子反而平靜無波,不若兩人在一起時火花四濺。
郝秦壽因為一樁醜聞又榮登新聞頭條,暫時沒有功夫報復她,她也樂得逍遙,都快忘了有這麼一號人,直到下雪的那天邱秘書找上門來。
她進門的時候嚇了她一條,平素一絲不苟挽成髻的髮絲凌亂地披在身後,身上的深色系套裝皺巴巴的,襯衫的扣子掉了幾顆,露出裡面的襯裙,窄裙一邊卷到腿根,黑框眼鏡不見了,素淡的妝容糊花了,嘴角破了點皮,滲出血來。
「這是怎麼了?怎麼弄成這樣?」江若岩令張嫂找來她的衣服邱秘書換上,猜想多半和那隻禽獸有關。
拍拍她顫抖的肩,江若岩遞了一杯熱可可給她,讓一臉關心的張嫂和林森都退出客廳。
捧著暖暖的可可,邱秘書哽咽地控訴:「郝秦壽簡直不是人!他就是地地道道的禽獸,我再也受不了了,小岩,求你幫幫我!幫幫我!」
「別急,慢慢說。你放心,我會幫你的!」江若岩安慰她,心中自嘲,自己豆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了,拿什麼幫她?天生的俠義心腸衝口而出,不計後果,是因為還沒有被社會和現實逼到絕境。
邱秘書抬起有輕微散光的眼「此從董校長走後我就被調到了郝秦壽的副校長室,他知道我們以前關係不錯就總是找機會羞辱我,當著同事的面罵我是沒人要的醜女,還經常摸我、掐我,我稍有反抗就打我……今天,我無意中撞見了他正欺負兩名女學生,那兩個女生跑了,他就來欺負我,我不從,打了他一拳把他推倒就跑來找你了。你說他會不會……」
「這個混蛋!敗類!人渣!怎麼不替好人死?」江若岩忍不住打斷她的話,破口大罵。她生平最見不得欺負女人的男人,尤其是這種披著斯文外衣的畜生,完全忘了自己的處境,跟邱秘書拍胸脯保證:「你放心,我一定會幫你討回公道的!郝秦壽,我們等著瞧!」
「我好怕,不想回學校了,可是我的合同還沒到期,我怕他不會這麼輕易放過我的。嗚嗚----我該怎麼辦?」冷靜自持的邱秘書完全失控了,又驚又怕,哭得涕泗滂沱,好不傷心。
「不怕!你先在我這裡住下來,我們慢慢想辦法。」江若岩一時也想不出什麼好辦法,只好先將她安頓下來再說。
換好衣服匆匆出門找岳靚和安琪想辦法,無奈,她們也是一籌莫展,忌憚於大人物的威名,只有退避三舍。
她聽了李拓疆的話,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暫時就放他一馬,避其鋒芒。
氣悶了好些天,江若岩窩在家裡沒有出門。
天越來越冷,邱秘書像是受了驚得小鹿,輕微的開門聲都能將她嚇到,整天風聲鶴唳糙木皆兵,連她也跟著過的戰戰兢兢。
整整一個月,江若岩發現邱秘書都沒有出門,每天關在客房裡,形容枯槁,面容一下子蒼老了許多,眼窩浮腫,神情頹喪,哪裡還有初見時精明幹練的白領形象,比之菜場的小販還不如。
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江若岩試著開導她。「邱秘書,你談過幾次戀愛?」
說到這個,蒼白的面容有了些血色,邱秘書從垂下頭澀澀地回了句,「沒有……」
「天啊!你沒談過戀愛?拜託!我十五六歲的時候就有人追了好不好?其實你長得挺漂亮的,那些男人都是瞎子嗎?難道都沒有一個男生跟你表示過?還是你有暗戀的對象?說說嘛!」
說什麼呢?邱秘書推了推鼻樑上的黑框眼鏡,搖搖頭,「上學的時候老師、家長一再告誡不准談戀愛,我就一門心思讀書,一直到二十六歲碩士畢業。好不容易找了個工作,上了班又整天像陀螺似的每天忙得不可開交,還要寄錢回家給弟弟交學費,根本就沒有那個心思,所以一直拖到現在……」
是學校教育的悲哀還是女人的無奈,為什麼男人到了三四十歲不結婚就被稱作「黃金單身漢」、「鑽石王老五」,女人爭著、搶著要,多得是十八九歲的小姑娘解救。而女人就只能被輕蔑的叫做「剩女」、「老姑娘」,即使有錢有貌也覺得低人一等,而沒錢的就更抬不起頭。
最要命的是,上學的時候老師、家長一再耳提面命不准早戀,一轉身出了校門進了社會才發現同齡的女孩子們早已成了別人的老婆、媽媽,自己已然被剩下。慌忙想抓一個救救急,那個來到跟前的卻總也入不了早已被言情小說和偶像電視劇養叼了的眼,總是期待下一個會更好,一直蹉跎,就成「剩鬥士」。
「剩鬥士」就只剩下與日俱增的年齡和焦慮,還有說不定哪天就會被踢走的事業。
被剩了很丟臉,總是要面對周圍指指點點,所以不敢回家,只能一個人躲在狹小的出租房裡,每到逢年過節一個人泡方便麵,不願出去吃,因為害怕別人一家一家歡樂的氣氛,那是對她無情的嘲弄。
其實她有時候蠻羨慕古代的指腹為婚,結婚只憑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好,婚前不必相見、戀愛。
「剩女這麼辛酸啊?我沒想到!」江若岩的眼眶含著兩顆淚珠,拉著邱秘書的手,「你放心,我一定會幫你找個滿意的男朋友!」
女人一旦結了婚就會變成媒婆,有一種強烈的紅娘使命,不撮合幾對絕不罷手。這也是安琪說的,想想還真挺有道理的。
跟雷厲風在電話里一說,上校先生立刻舉雙手雙腳贊成。偌大的特種兵部隊,結婚的沒幾個,剩下的全都是大齡青年,部隊為了這個問題還專門開會討論過,但是一直沒有解決的方案,如今江若岩這一提正中下懷。
於是,一場以相親為目的的聯誼開始了,特種兵里按照年齡從上往下排,派了十個校官,個個威武精神,看得盛俐、邱秘書和C大校長辦公室與江若岩交好的八名剩女心花怒放。
聯誼她交給最愛鬧的安琪去辦,這丫模仿電視裡八分鐘相親的模式,讓二十名男女各自都打了個照面,然後由著他們自由配對。
「這樣行嗎?我怎麼覺得有點懸呢?」江若岩和安琪、岳靚坐在角落裡觀察,看到木訥的軍官和羞澀的女孩子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十張桌子,幾乎沒有一張相談甚歡的,不覺隱隱有些擔心。
「安啦!剛開始他們還不好意思,等一會兒就好了,你不要總是擔心來擔心去的,以前多瀟灑乾脆的一個人,怎麼一結了婚就變得羅嗦了!唉----婚姻真是害人不淺,看來不結婚是對的。」安琪倒不這樣認為,塗著最新彩繪指甲的手在大理石桌面上輕輕敲打,閒適地喝了口面前藍的透明的雞尾酒,接著又吐出來。「哇----小岩你幫我叫的這是什麼酒?怎麼是鹹的?」
「真沒品味!這可是這家店的招牌酒『女人淚』,眼淚嘛!當然是鹹的,你有見過甜的嗎?」江若岩喝的是「玫瑰醉」。
「那為什麼是藍色的?」岳靚好奇地抿了一小口,眼神對上吳喆時尷尬地別開,想不到他這麼快就重整旗鼓來相親了,想來是沒有把她放在心上吧?她的心為什麼會有些酸,有些澀呢?明明是自己放棄的啊?
他看起來和對面的女孩子漸入佳境,已經到了談笑風生的地步,那女孩不正是江若岩管家盛俐嗎?果然爺爺說的是對的,龍配龍,鳳配鳳,結婚還是要門當戶對。
收回視線,悶悶地喝光了那杯「女人淚」,不只是咸,回味還有些苦。
「大概是因為那首《藍眼淚》的歌吧!」江若岩也想不出,信口回答。藍色的眼淚,是大海的顏色,永遠不會幹涸,憂鬱寬闊,隨著月球的引力潮落潮湧,有時洶湧澎湃驚濤駭浪,有時風平浪靜寂寂無聲,有時變化多端雲詭波譎,叫人猜不透摸不清。
她們這邊說得起勁,那邊相親的形勢也起了變化,間或傳來幾陣慡朗的笑聲和女孩子的嬌嗔。
還真被安琪說對了,不愧是愛情專家,果然有實戰經驗,比之電視上那些「偽專家」實在強太多,江若岩對安琪豎起大拇指。安琪俏臉一揚,收下她的褒揚。
他們倒是乾脆,看對了眼直接往婚姻上談,有的當晚就拍板確定婚期,真是夠閃的。
兩個小時下來,竟然十對都牽手成功。令人跌破眼鏡的是吳喆竟然跟盛俐成了一對,成功也挽手邱秘書笑得春光燦爛,季中隊也找到了心儀的女孩,男男女女個個笑逐顏開。
耶!這種感覺真的很奇妙,江若岩和安琪、岳靚高興得擊掌互相鼓勵。
第一次做紅娘就獲得如此巨大的成功,讓江若岩有些激動,趕緊跟雷厲風打電話報告這個好消息。
「做的好!下次繼續努力!特戰隊幾百號光棍的幸福就靠你了,我先替兄弟們謝謝你!」雷厲風聽到這個激動人心的消息也非常高興,不吝於對她的褒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