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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4:19:53 作者: 令令七弦
    李菁華翹著腿涼涼地說:「這就是求人的態度嗎?我可看不出你的誠意!」塗著鮮紅指甲油的長指甲在玻璃桌面上有一下沒一下地輕叩,極是閒適。

    她還不夠低聲下氣嗎?江若岩心中一惱,看了看面前的紅酒,可惜杯子已經空了,真想拿起酒杯往她那張囂張到欠扁的臉上潑去,一身白色小西裝套裙撒上紅酒一定好看極了。

    想歸想,她一咬銀牙,從座位上起身,一步走到李菁華跟前,彎腰九十度,「拜託了!」

    李菁華眼皮抬都沒抬,只以眼角的餘光覷了她一眼,唇邊的笑意卻遮不住,笑出聲來。

    終於贏了一次,雖然不太光彩,有些趁人之危。兵不厭詐,她落在她手裡的時候她不是也沒手軟嗎?這叫報應不慡!

    江若岩依舊弓著腰,沒有聽到她說起來之前絕不起身。這是自己賦予她的羞辱方式,為了雷厲風,她認了。

    縱然有多少恨,多少委屈,多少埋怨,都是他們夫妻之間的小事,當務之急是先處理大事,小事留到以後慢慢解決。

    腿有些酸,腰有些澀,臉上脹脹的,身子晃了一下,但她扶住桌子繼續鞠躬。

    「你這是做什麼?讓別人以為我欺負你嗎?沒想到江家二小姐,堂堂的上校夫人還挺有演戲天賦的,扮柔弱博同情嗎?省省吧!」李菁華臉一揚,服務員立刻過來攙住江若岩將她扶到座位上。

    「這樣你滿意了吧?可以勸李司令不要開除雷厲風吧?」江若岩揮開服務員,揉了揉酸澀的腰。

    「滿意?江若岩你們夫妻帶給我的傷害豈是這小小的一個鞠躬能抹殺的?你沒有試過眾目睽睽之下搶婚的滋味,你更沒有試過眾目睽睽之下搶婚被拒的滋味,你還沒有試過眾目睽睽之下拉著高官父親父親一起搶婚被拒的滋味,你根本沒有試過自己這輩子最不願面對的糗事被人發到網上讓全社會的人品頭論足的滋味……你知道嗎?為了那件事,我在單位里被人笑,回到家親戚朋友天天打電話問東問西,就連我爸都受牽連被降了一級----他六十歲了,就要進軍委了……」李菁華越說越心酸,越說越氣憤,妝容精緻的臉蛋有些猙獰和扭曲。

    「是,你說的這些我都沒試過。可我試過結婚前一天看到自己的未婚夫和別的女人開房,我試過結婚的時候被人搶婚、丈夫被人毒打、家人被人軟禁、自己被人威脅……」江若岩腦中又飄過結婚當天的畫面,往事不堪回首,她嘆了口氣,「那件事情我們都不好過,放下吧!就當什麼也沒發生過。我只求你救救雷厲風,他是無辜的,這件事原本就跟他沒關係,是別人惹出來的,你應該了解他的。」

    「救他?救一個對我棄若敝履、不屑一顧的男人?我做不到!」李菁華有滿腔的怨恨。對雷厲風的無情她至今耿耿於懷不能釋然,縱是不愛也不必這樣絕情,眼高於頂自視甚高的她何時受過這等委屈,尤其是看到他們如今伉儷情深深情不已的恩愛模樣,更讓她的心比刀割還要難受。

    如果他們過的不幸,她或許會出手幫忙,但他們越幸福她的心就越痛苦,因為那證明雷厲風當初的選擇是正確的。

    明白她的感受,江若岩又喝了一口酒,眼光爍爍盯著李菁華,「如果……如果你還愛他的話,我可以……離婚……成全你……只要你能幫他度過這個難關……」

    李菁華當場一拍桌子站了起來指著江若岩:「收回你的話,你當我李菁華是什麼?隨隨便便接受你的施捨?我愛的男人我自己會去爭取,用不著你發揚精神!雷厲風我勢在必得,但要贏得光明正大!江若岩你等著接招好了,我們註定是一輩子的敵人!」

    「好!我接受你的挑戰!」江若岩也站了起來,兩人互相擊掌,眼中的敵意再次升級。想到此行的目的,她的眼神先軟下來,循循善誘,「愛是成全,不是毀滅,你如果愛他就不要只是嘴上說說,要拿出實際行動來。說不定他會為此感激你……」她說不下去,跟自己的情敵分析如何爭取自己的丈夫還不是個好經驗。

    「不用你說我也不會眼睜睜看著他被處分的!」李菁華斜眼看她,那意思再說她多此一舉。

    「先不要把話說得太滿,你能不能幫上這個忙還兩說呢!如果真的成功了我一定要雷厲風當面跟你道謝!」跟雷厲風待久了也學會了他的花花腸子,這激將法用的出神入化,李菁華一點都沒有察覺,拍胸脯保證一定保住雷厲風的隊長職位。

    服務員過來問她們是否要點菜,李菁華美眸一轉,站起身走到門口拿過自己的古馳包包,回眸一笑,「不必了,跟她吃飯我怕會倒胃口。」說著就踩著細細的高跟鞋走出包廂。

    江若岩臉一揚,服務員盡數退出去,她的身子在卡座上癱了下來。剛才說出那句話鼓足了她畢生的勇氣,幸好,她沒有答應。

    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離開雷厲風,每相處多一點她對他的依賴就多一點,即使經過張鳳珍這件事之後,她的心仍是愛他的。就因為愛,就因為太愛,所以有一點傷害都是汪洋大海,頃刻就能掀起萬丈波瀾。

    她伏在桌子上哭了起來,這種情況未明前途未卜的忐忑壓得她心臟快要爆裂了,這一刻她終於體會到雷厲風在聽說她被郝秦壽報復時的心情,那種無以言喻的擔憂和恐懼折磨得她快要瘋了。

    走出俱樂部的時候天已經黑了,黢黑的天幕像個巨大的墨罩,城市昏黃的燈光肅殺而深冷,深秋的夜有些涼意,從露在短袖外的手臂一直冷到心口。

    一路上權充司機的林森都沒有問結果,只將車窗緩緩降下一條fèng,再遞了條薄毯給她。

    又是一個不眠夜,不知道雷厲風是不是也在窗外看著同一片星空,城市裡的星空被燈火和污染沖淡,整片廣袤的夜空只有孤星一顆,孤零零掛在天邊,忽閃忽閃眨眼,就像張鳳珍那雙清澈的大眼睛。

    對她,她沒有恨,沒有怨,有的只是無盡的惋惜和同情,兩個世界的人驟然相逢必定會有所衝撞,只是沒想到是以這種方式。

    院子裡的保安來回地巡邏,每四個小時換一班崗,監控器360度旋轉,不放過任何一個可疑的地方,她的安全被老兵保全公司視為頭等大事,這一切都是雷厲風安排的吧?沒有結婚以前不管她闖多大的禍都是自己一個人,沒有人關心她的安危,更不會派人來保護她。

    吐了一口煙圈,掐滅手中的菸蒂,她收回視線,將臉貼著透明玻璃,呆呆的胖頭魚也和她一樣無眠,在澄明的水中游來游去。

    醒來的時候還是睡著前的那個姿勢,江若岩撫著隱隱作痛的頭幽幽轉醒,外面已然是正午了,可她還是打了聲阿嚏,身上一陣陣冷,她拉了拉睡衣領子。血色褪去,面色蒼白得如一縷輕煙,仿佛輕輕一吹就散了。

    沒有心情吃早餐,她下樓就一個人坐在客廳里焦急地等消息,頻頻看著手機,生怕錯過每一個電話。但是從中午到晚上,李拓疆一個電話都沒有打來,雷厲風也是,一個都沒有。

    她在這邊上躥下跳忙得團團轉,可是他呢?一通電話也不打,從前天到現在,一句問候都沒有。

    難道是出什麼事了?他該不會是被關起來了吧?

    所有的電話都打不通,他的、吳喆的、趙政委的、齊恆、劉姐……一下子失去聯絡了。

    林森也試了很多次,同樣打不通。

    想問問李菁華,怎知李菁華也莫名其妙不接她電話,急的團團轉,她索性直接到部隊看看情況,林森也正有此意。車還沒開出車庫,電話鈴響了。

    「雷厲風你怎麼樣?為什麼這麼長時間不給我打電話?你心裡到底還有沒有我?」江若岩劈頭就是一通炮轟,雷厲風只在電話那邊笑。從他的笑聲里聽出雨過天晴,她一掃幾日的陰霾。「笑什麼笑?你倒是快說啊!」

    「小丫頭,不生氣了?嗯?」雷厲風故意吊她胃口,「這麼多問題要我怎麼回答呢?我想想……」

    聽完了張鳳珍的話,他陷入沉思,她的話令他和在座的幹部感觸良多,這件事的發生不能全部歸咎於她一人。他們的推波助瀾和管理上的漏洞也是一大原因,如果軍械庫固若金湯的話憑她也盜不走槍,所以他決定自己攬下所有的罪責。

    以他今時今日的地位頂多是脫了這身軍裝,可是如果是他們夫妻承擔的話就不單是這些了,有可能還會被判刑的,他不能袖手不管。

    於是他暫時扣押住許四多,自己寫了報告交上去。

    上面的處理還快就下來了,總部首長非常震驚,表示要嚴懲以儆效尤,他暫時被停止一切工作,等待最終處理結果。

    但是,許四多和張鳳珍不願讓他背著個黑鍋,撂倒了看押的士兵給司令部打電話說明了真實情況。

    結果就是,他官復原職。許四多被開除,以後特種兵不允許家屬隨軍,張鳳珍免於追究。

    「只是一把槍而已,一定要開除人才可以嗎?許四多他那麼優秀……」江若岩不明白部隊的紀律有多嚴肅。

    「事情已經這樣了,路是他們自己選的,我已經盡了最大努力了,你也別太難過,我會安排四多到老兵保全上班,還可以派他保護你,他的身手可是比林森要好。還有張鳳珍,她也可以到保全公司上班,說不定對她也是一件好事。」雷厲風看著書桌上的集體照,視線定格在許四多身上,多年的手下,說走就走,他難免不舍。

    也只能這樣了。突然好想見他,她沉默了半晌,輕喚,「雷厲風----」

    「嗯?」

    「我想見你!」

    他也一陣沉默,「等過些日子我休假的時候吧!經過這麼一鬧家屬以後恐怕都不能來軍營了。我答應你的蜜月到時候一起還給你,好不好?」

    「那你要經常給我打電話,讓我知道你的消息!」江若岩妥協。

    「好!我先掛了,吳喆叫我了,注意安全,不要一個人出門,有事找莫問津和老兵保全,你有他們的聯絡方式,別讓我擔心!」雷厲風囑咐不等她說話就掛上電話。

    心中的石頭落了地,肚子餓起來,既然車已經開出去了,乾脆到外面吃吧!好懷念英格蘭情調的澳洲龍蝦,她讓告訴林森地點,舒服地坐在后座上閉目養神。

    67 是福還是禍

    基於補償心理,許四多和張鳳珍堅持要為她工作,她也不好推辭,正巧大姐家小區最近不太安全,她就派他們夫妻去大姐那裡擔任保鏢和保姆,也省得鳳珍看到她尷尬。她倒是沒什麼,其實她挺理解鳳珍的,一時失足並不能說明什麼,人都會行差踏錯的一念之差,原諒別人就是原諒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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