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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4:19:53 作者: 令令七弦
    季中隊長雖不以槍法見長,但一個女孩子能在槍法上贏了特種兵這本身就令人吃驚,何況還是大隊長的夫人,看上去手無縛雞之力的大隊長夫人。不只是官兵們知道了,據說連軍區的首長都驚動了。看來季中隊這個大過沒有白記,沒有他的犧牲眾人哪裡會知道小嫂子的這項絕技。

    這樣的場面令劉姐這個常年照顧官兵的老軍嫂都吃味起來,張鳳珍的眼神也變得幽深而失落,因為她發現丈夫也像其他人一樣將視線停留在江若岩身上,而不是她。

    據說成功的槍法在整個軍區是最好的,堪稱百發百中,專門訓練狙擊手,人送外號「槍王」,上次參加聯合軍演的時候立過大功。江若岩也很心動,一直想找人較量較量,高手總是很寂寞的,有時候真有一種獨孤求敗的感慨。

    這不太好吧?她有些猶豫,心裡很想參加,但又怕贏得太漂亮讓成功出醜,畢竟砸了他這塊特種兵神槍手的牌子對雷厲風沒什麼好處。而且聽說季中隊長因為昨天的事受了嚴重的處分,讓她心裡有一股不安。

    「嫂子你就參加吧!沒關係的,隊長那邊我去說好了。」許四多實在很想親眼見識江若岩的槍法,過來幫成功說項。齊恆他們見狀也參上一腳,拍胸脯保證說服雷厲風。

    「嫂子你不是怕了吧?成功可是我們軍區首屈一指的神槍手,你如果膽怯的話也是人之常情,畢竟傳言和事實總是有出入的,大概是季中隊那小子誇大事實了。」吳喆是幾個人里最聰明的,將戰爭上的計謀信手拿來,且發揮的淋漓盡致。

    「誰怕了?有什麼好怕的?比就比!」江若岩果然中計,答應了比試。

    餐廳里響起一陣掌聲,官兵們紛紛為她的豪氣鼓掌,只有張鳳珍看著許四多憨厚的笑臉和全體官兵雷鳴般的掌聲陷入沉思,似乎沒有被這熱烈的氣氛感染。然而雖然整個軍營里只有三個女人,她也總是被忽略,沒有人注意到她的黯然。

    「怎麼了?有什麼可笑的?說出來我們也聽聽?」雷厲風和趙政委姍姍來遲,只聽到如雷的掌聲,朗笑著問。

    成功自動讓出位置,雷厲風坐到嬌妻身邊,厲眸往周圍一掃,官兵們頓時鴉雀無聲,乖乖作為自己的位子吃飯。

    江若岩將自己不愛吃的胡蘿蔔和一些青菜夾到他碗裡,將比賽的事告訴他。雷厲風不以為杵將她挑過來的菜吃掉,淡淡地笑著,沒說什麼,算是默許了。事實上他也很好奇她的水平到底如何,有一個神槍手嬌妻是一個當兵的丈夫莫大的驕傲。

    比賽安排在星期天部隊休息的時候,以免影響部隊正常訓練。是以,平素一到了星期天就不見人影的靶場擠滿了看熱鬧的人,連劉姐和張鳳珍都來給她助陣,還有一些她沒有見過的面孔。

    齊恆給她一支六四微聲手槍,她搖搖頭,沒有接,兩眼望著雷厲風。她從一進場就發現雷厲風戴著配槍了,既然丈夫有,幹嘛要用別人的?

    雷厲風勾唇淺笑,嗔了她一眼,解下自己的配槍交到她手上。「怕嗎?」

    「怕什麼?該怕的是你的手下才是!待會輸了可不要怪我不給你留面子!」什麼樣的大場面沒見過,江若岩神色鎮定自如地把玩著手裡的手槍,這是雷厲風的配槍呢!微涼的金屬質感冷硬而沉重,黑色的槍身在太陽光下泛著金屬光澤,扳機和槍柄都磨得光滑錚亮,可見這必定是他最常使用並珍視的。

    雷厲風被她的大話逗笑,好半晌才止住笑意,拍了拍她肩膀,「好!有膽識!不愧是我雷厲風的妻子!我拭目以待!」

    他那是什麼表情?擺明了是不相信她嘛!江若岩哼了一聲轉身來到自己的位置上。

    成功不愛用手槍,挑了慣常用的AK47狙擊步槍,基於女士優先的原則請江若岩先射擊。雷厲風一揚手,示意成功先來。眾人不解,只有政委和吳喆笑得像只狐狸似的,眼神中有著莫名的曖昧。

    成功伸手在空氣里探了探,然後面帶笑容對雷厲風頷首,逕自走到自己的位置上。他似乎是在測風速,以往參加比賽的時候她曾見過有專業的選手用這種方法。

    成功的槍法確實名不虛傳,一出手乾淨利落,半分鐘之內射光十發子彈。

    江若岩不甘示弱,轉著手中的槍凝視前方靶心,兩個梨渦漸深,眼光轉為專注而深厲,雙腿微躬,右手持槍,左手抱住槍托,纖指扣動扳機。

    雷厲風注視著她嫻熟而優美的動作,唇角自始至終都掛著淺淺笑意,在她射出十顆子彈之後舒了一口氣,緊繃的肩膀鬆了下來,臉頰的笑痕又深了些。

    「好槍法!」許四多和吳喆、齊恆等人看完她的射擊對她豎起了大拇指,雖然還不清楚具體的成績,但是只看她的身手就判定她的水平。

    步話機里傳來最終成績「第一個,100環。第二個,100環。」

    「哇----」官兵們沸騰了,掌聲快把軍營掀翻了。如果懷疑她贏了季中隊靠的是運氣的話,那現在就是不折不扣的實力了。

    江若岩將手槍交還給雷厲風,眼角一挑,洋洋自得。雷厲風與有榮焉,拉起她的手用力握了握。引來一陣唏噓,被他厲眸嚇退。

    「打平了?怎麼可能?」成功顯然不能接受這樣的事實,生平引以為傲的絕技敗給一個嬌弱的少女,讓他豈能甘心。身子劇烈地晃了晃,飛揚的眼神瞬間黯淡無光,愧疚地低下頭,沉默了半分鐘又仰起頭。「隊長,我要求看靶!」

    雷厲風頷首,低頭命令,「把靶子拿過來!」

    即使同是100環也能分出高下來,成功仔細研究靶心。一個靶心十個洞分布十環內各個位置,有五個比較靠近正中。另一個則較為集中在正中,且只有八個彈洞,其中兩個彈洞較其他的大一些。怎麼會這樣?他身子一震,手上的靶心掉到地上。

    雷厲風當然也看到了,劍眉一挑,看了成功一眼,握著江若岩的手又用了些力,低頭在她耳邊私語,「小丫頭,幹得不錯!」

    「這還差不多!」江若岩毫不客氣地接受他的讚美,柳眉一挑,「不如我們來比試比試?」

    轉念一想,又打消了主意,「算了,還是不要了,我累了。」

    成功如果是軍區首屈一指的高手的話豈不是比雷厲風還厲害?那她如果贏了雷厲風會讓他多難堪?還是找個機會到俱樂部里私下較量好了,反正以後有的是機會,何必非要在人前呢?

    靶子被齊恆送到那幾名陌生的面孔手中傳看,成功從失敗的陰影和打擊中振作起來,拎著槍走到將若跟前,大聲說:「我輸了!」

    江若岩被他突如其來的認輸弄得一愣,說實話打和的結局頗為令她滿意,因為那些挑戰不過是跟雷厲風的玩笑話,她並沒有非贏不可的意思,也不想打擊官兵們。

    「這怎麼能是你輸了呢?按照國際慣例我們是平手,不分輸贏!」江若岩倒不好意思起來。

    「不,輸就是輸,贏就是贏!大丈夫拿得起放得下,既然輸了我就認!」成功倒也光明磊落,是條漢子。接著雙手抱拳一躬身,「師父,請您收我為徒!」

    「師父,親您收我們為徒!」其他官兵紛紛有樣學樣,異口同聲地請求。

    這也太誇張了吧?她不過是贏了一場比賽而已,怎麼就演變成拜師大會了?江若岩連忙扶起成功,哪知成功拒不起身,非要她答應。

    「你……你們先起來再說,不要這樣啦!我只是僥倖而已,其實你的槍法很好的,根本用不著我指導,不然有空的時候我們可以一起切磋麼!」江若岩見成功還不起身,拉了拉雷厲風的袖子示意他幫忙,哪知雷厲風假裝沒看見把視線轉向其他地方。

    江若岩惱火,掐了他一把。雷厲風這才轉過頭,笑著說,「既然他們這麼有誠心你就答應了吧!以你的水平足可以教他們,完全受之無愧!」

    這男人說什麼風涼話?她哪是為人師表的料?仍放在雷厲風大腿上的手轉了一圈,看到雷厲風扭曲的臉她氣鼓鼓地哼了一聲。

    「嫂子不答應,是不是你們誠心不夠?」

    天啊!江若岩簡直要崩潰了,這男人居然火上澆油,鼓動官兵們?

    這次手腳並用,抬腳就踩向他腳,哪知他早有防備,被他躲過。

    官兵們得到他的指點,排成一排,躬身,抱拳,就差下跪了。江若岩哪承擔得起?「好吧!好吧!你們先起來,我答應、我答應就是了。」

    「嗷----」官兵們興奮地叫喊、歡呼,許四多和齊恆最為誇張,居然跳了起來。所有的人都高興地圍著江若岩討教絕招,將她和雷厲風圍在中間。她站在萬人中央,感受萬丈榮光,這一刻天地萬物都臣服在她腳下,春夏秋冬為她變換,花糙樹木為她生長,一切都是為了襯托她的出色。

    沒有人注意,一個落寞的背影悄然離去,躲在無人的角落裡暗自傷心啜泣,感慨身世。

    自從贏了成功之後她變的非常忙,每到一處都有人找她討教槍法,簡直跟忙碌的雷厲風有一拼,兩人見面的機會被來就不多,現在更少了。

    終於有時間獨處,雷厲風帶她驅車來到十幾公里以外的一處天然瀑布邊。

    山裡的空氣透著清甜,掬一捧潭水,清涼甘甜,比市面上賣的瓶裝水好喝多了。江若岩玩性大發,脫掉鞋子,裸足浸泡在水中,拍打水花。

    水流飛濺起細細的水霧,整個人朦朧在其中,仿似下雨,卻又比下雨更有詩意。潭邊一株老樹上開滿了花,白白的,清新而淡雅,被秋風吹落水邊,隨波逐流,有幾朵飄到她腳邊,騷弄著她白嫩的腳丫。

    江若岩看的呆了,從沒有心情靜靜地停駐看風景,生活在都市裡的人太過浮躁、焦慮、功利。偶爾停下來看一看,其實錯過了很多美好的東西,有些追悔那流逝在泡吧、胡鬧上的時光,卻更欽佩古人隱居山林的勇氣和風骨。像她也只是感慨一番而已,終究還是要回到那個喧鬧的社會中去扮演她的角色,不為別的,只因已經習慣,害怕改變。

    空山使人寧靜,她的思緒仿佛都停了,內心充滿了平和,什麼也不想,什麼也不看,什麼也不聽,只靜靜地感受。

    坐在水邊的青石上,枕著雷厲風的腿,她看著流瀑、落花、夕陽,聽著泉鳴、鳥唱、花吟,軟軟地咕噥一聲,「雷厲風」。

    那聲音比吃了德芙更絲滑甜軟,叫雷厲風胸口盈滿的溫馨甜蜜滿溢,從喉頭滾出一聲澀澀的「嗯?」

    「雷厲風」她又叫了一句,只是單純地想叫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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