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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4:19:53 作者: 令令七弦
沒有著急互訴衷情,雷厲風換了身乾淨衣服就忙著在別墅里安裝監控系統,接著又從保全公司調來四個人輪班看守,給莫問津打電話要他密切注意郝秦壽的動作。調動一切可調動的力量來保護妻子、父母,務必使他們不受一絲傷害。
再住在這裡已經不安全了,回來的路上跟江若岩商量讓她暫時搬到二環父母那裡,誰知她無論如何也不同意,寧願住在別墅或是岳靚家裡。
想必二老多少會遷怒於她,既然她著實不願意,他也只能作罷。但也無法忍受自己的妻子住在朋友家裡,那只能說明他無能,連自己的女人都保護不了。雷厲風站在落地窗前,點著一支煙,嘬了一口,重重吐出煙圈。
有一天無意中發現她也吸菸之後,兩人達成共識,共同戒菸。從那天起他就沒有抽過煙了,但是今天不知怎地,他喉嚨澀的緊,心裡揪著,想著她在雨中像凋零的花瓣般無助的模樣心就抽的厲害。她是那樣高傲狂野的玫瑰,總是昂著高貴的頭,可如今那些嚇唬人的尖刺都被拔了,風雨里他依稀聽到低低的嗚咽,是她在哭嗎?
曾經發過誓不讓她再掉一滴眼淚,可她的眼淚卻一次比一次掉的兇猛,就像一顆顆子彈擊中他的心,碎裂成一片一片。
聽到腳步聲,他趕緊掐滅菸蒂,調整好情緒和表情,吃了顆口香糖,坐回液晶顯示器前調試監控器。
沐浴出來,江若岩坐在沙發上擦頭髮,不時抬眼看雷厲風,嘴角彎彎,眉眼彎彎,臉上盪著淡淡的春暉,恍如千樹萬樹桃花開了。
他就像一座山,靜靜地存在,不管春夏秋冬,枯榮興敗,她這株玫瑰都長在他的腳下,睡在他的懷中,絕世風華只為他綻放,醉人馨香只在他身邊縈繞,扎人利刺只對他收起。
什麼也不做,只要看著他就覺得心裡溫暖,什麼也不怕了。
端過張嫂剛煮好的薑湯遞給她,雷厲風坐在她身邊,「你的膽子也太大了,連大人物都敢招惹?怎麼也不先跟我商量就莽撞行動?郝秦壽的事自然有公安機關介入調查,你又何必自己惹禍上身?」聽她說完事情的始末,雷厲風心驚肉跳,抱著她的手在發抖。他雖常年在軍營但說到底也是在北京長大的,對於政界多多少少有些耳聞,對大人物更是如雷貫耳。
「我怎麼聯繫你?電話打不通,QQ不在線,你一去上班就像人間蒸發,我能怎麼辦?媽又不為我做主,我只能自己拿主意了嘛!我是你老婆耶,你總不能讓我白白被那個混蛋欺負連反擊也不讓吧?我相信如果你在這裡的話也不會放過那隻禽獸的,說不定你的手段比我還厲害呢?」心裡想的跟嘴上說的完全不一樣,她不想跟他嗆聲的,江若岩咬著唇懊惱。
剛剛她說到郝秦壽當眾調戲她,在辦公室里暗示她接受潛規則的時候她沒有露看他手上暴起的青筋,和眼裡噴出的怒火。
這個冷靜深沉的可怕的男人最受不了的就是有人打她主意,一遇上總會化身衝動的猛獸恨不能將對方撕碎,絕對不會有時間理智地思考的。
「別咬傷自己!」
雷厲風淡淡彎唇,算是默認了,帶著薄繭的手輕輕刷過她嬌嫩的唇,將之從編貝玉齒中解救出來,自然而然接過她手上的毛巾為她擦乾剛洗完的長髮。
還真被她說對了,就算是他在她身邊的話遇到這種事也不會比她冷靜的,說不定會直接找人痛毆郝秦壽一頓,打斷他一條腿,讓他永世不能忘懷----招惹他女人的下場。
郝秦壽沒什麼可怕,可怕的是他的後台。那可是素有「冷麵閻羅」之稱的大人物,處事極其狠辣,連李副司令都聞風喪膽不敢在他面前抬頭,在京城裡是個說一不二的主,最要命的是他極其護短,對自己家裡人非常縱容,是他最為忌憚的。
不是怕,是不打沒把握的仗,要打就要一擊即中,不給對手反擊之力。但是僅憑他一人之力並不容易,只有從郝秦壽身上下功夫,如果能讓他們交惡,那情況就完全不同了。
只是他最近任務緊,沒有時間籌謀,只好暫時擱置,先確保小岩的安全再說。只有把小丫頭放在他眼皮底下才能放心,不然他在部隊也不安心。「小丫頭,跟我去部隊住幾天吧?你不是一直想看看我工作的環境嗎?」
他的動作極其輕柔,神態安靜祥和,深不見底的黑眸中流露出濃濃的柔情和寵溺,比春風更醉人。江若岩枕在他膝上,眼皮漸漸合起來,聽到他的話後重啟,擊玉鳴泉般的嗓音透著興奮。「可你不是說你們部隊是秘密部隊,不讓家屬進去的嗎?」
她的欣喜若狂僅維持了三秒,又黯淡下來,想到上次送他到門口就被他攔了下來,說是部隊有紀律不准本單位以外的人進入,為此她還發了點小脾氣,但終究也只能在門口與他送別,這個狠心的男人不顧她依依不捨的離愁別緒,進了門頭也不回就走了,這一走就是兩個多月。
正常情況下是不行的,但是他申請了隨軍,那就沒問題了。
隨軍?
江若岩實在不怎麼喜歡這兩個字,那會讓她感覺自己是他的附屬物,但是想到能去他的部隊看看,也就釋然,沒那麼多不快了。
他連部隊番號、職務都對外保密,神秘得不得了,自然引起她的好奇心。也好,住在岳靚家裡雖安全總是不太方便,岳爺爺倒是沒什麼,但岳靚母親的臉色看就難看了,她們這種正室素來瞧不起她這種私生女,總是在無人的時候明里暗裡挖苦嘲諷,她也不想繼續住了。
岳家不能住,雷家更不能住,她沒有臉面對公公、婆婆,即使他們沒有責怪她一聲。
「厲風,你怪我嗎?」手肘橫在車窗邊,江若岩一眼不眨看著專心開車的雷厲風,問的小心翼翼、惴惴不安。越是臨近雷家她就越難受,害怕見婆婆那雙冰冷的眼,被那樣的一雙眸子瞅著周身就像結了冰,冷得心都涼了。
打了個哆嗦,她往後撤了撤身子,靠在椅背上,眼光卻沒有移動。
應該是怪吧?否則他為何會沉默這麼久?連轉過頭來看她一眼都不曾。
有她這樣的妻子他一定很為難吧?
他是個侍親至孝的人,卻要夾在她和婆婆中間左右為難,也真難為他了。
「傻丫頭,別胡思亂想,這種事情誰都不想的,爸媽也不會怪你的。」雷厲風沒有轉頭,目視前方,騰出右手握住了她的左手,放在自己膝上。
雨刮器有一下沒一下地刮著擋風玻璃上的落雨,整個北京都在雨中,漆黑的夜裡,風雨如注。
怪她嗎?也許有一點。但更多的是擔心和心疼。
自從認識她以後,他的心就沒老老實實呆在胸腔里過,總是提到嗓子眼,懸著。
十指相扣走出電梯,江若岩身上一陣寒冷,打了個激靈,接著咳了一聲。
「冷嗎?會不是感冒了?」雷厲風手覆上她的額頭,探了探她的體溫,還算正常,遂把她抱住,緊緊擁著,用自己的體溫溫暖她,按完門鈴才放開她。
「小風,你怎麼回來啦?也不打個電話?」來開門的是雷父雷頌。
「爸!」江若岩從雷厲風身後探出身子,帶著歉意怯怯地叫了聲,低著頭跟在他後面走進客廳。
「小岩也來了?快進來!外面下著雨呢,你們這兩個孩子也真是的,明天再過來就好了!」雷頌嘴上這樣說,但是嘴角彎曲的弧度任誰都能看得出來他有多高興。吩咐保姆去泡兒子最喜歡的普洱茶和兒媳最愛喝的伯爵奶茶。
「爸,你們還好吧?有沒有人來找你們麻煩?」雷厲風方才上樓的時候刻意留意了下周圍,沒有發現什麼不尋常,仍是不放心。
雷頌明白他所指為何,和煦一笑,化開兒子心頭陰霾,「我們沒什麼,你們不用擔心。你爸媽可是人人搶著要的,麻省理工、哈佛、劍橋、牛津排著隊等待答覆呢!只是我和你媽決定暫時退休,趁著身體好到處走走,我們約好了要環遊世界呢!年輕的時候只顧著拼事業、照顧家庭,現在難得輕鬆,你看我都胖了三斤了。」像是怕兒子不相信,他拍了拍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
怎麼會沒看到爸爸眼裡的苦澀,天生耿直的人不會演戲,自以為說的輕鬆自在看在旁人眼裡卻是強顏歡笑。將幾十年歲月都奉獻給C大的父母驟然離開朝夕相伴的校園、同事,而且是以不情願的方式,又怎麼會開心、甘心呢?
都不是愛旅遊的人,這些年父母經常往國外跑,大多數國家都去過了,斷不會無緣無故興起環遊世界的念頭,想來應該是想避開郝秦壽那個混蛋的緣故。
也好,出去散散心,慢慢適應這種閒適的生活。
雷厲風眼眶有些濕熱,低頭喝了口茶,晃著白瓷茶杯里深墨色的茶湯,略帶苦澀的茶湯滋潤不了他暗啞的嗓,「那就好,你們的錢夠不夠用,不夠的話我這裡有。」
雷厲風翻開皮夾取出自己的工資卡,卡上的錢不多,但是他的心意。江若岩也遞上自己的卡,知道雷厲風把錢都給了他,卡上不會有太多。
雷頌笑得合不攏嘴,直夸兒子、媳婦孝順,將卡推還給兩人,他們老兩口的工資頗高,再加上獎金、補助、稿費等等一年下來不下百萬,平時花的也不多,哪用得著跟兒子伸手。
「既然兒子有這份心你就收下吧!」董庭芳從書房裡走出來,坐在丈夫身邊,慈愛地看著雷厲風,那神情不是在看一個三十歲的兒子,而是在看一個三歲的娃娃,深厲的眸子裡充滿了母性的光輝。
江若岩見她這樣說討好地把卡遞到她面前,董庭芳端起保姆剛奉上的龍井茶啜了一口,放下茶杯,低頭拉了拉肩上的披風。自始至終都沒有看江若岩一眼,也沒有伸手接卡,任由她的手懸在半空,臉上浮起尷尬的紅雲。
最厲害的酷刑不是刑求他的身體、踐踏他的自尊,而是明明知道他就在你眼前卻假裝沒有看到,徹底的忽略。
江若岩的手臂酸了,叫了聲媽,沒有得到回應,笑容僵了,手伸著也不是,收回也不是。還是雷頌心善,接過卡來,被董庭芳哼了一聲。
「媽,小岩她年輕不懂事,做事情難免莽撞,您不要和她計較,兒子代她向您二老賠罪。」雷厲風拿過來在路上買的父母最愛吃的老北京小點心,豌豆黃和驢打滾,示意江若岩端給媽媽。
「俱往矣,過去的事不要再提了。」董庭芳斜覷了恭恭敬敬端著盤子的兒媳一眼,賣兒子個面子,拈起一塊豌豆黃咬了一口,接著又放下,沒再看江若岩,打開電視專注於新聞節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