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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4:19:53 作者: 令令七弦
    「什麼意思你自己清楚!好了,我要開會了,你先出去吧!」董庭芳下了逐客令。

    這樣的污泥濁水確實不是她該待的地方,江若岩冷笑兩聲摔門出去。

    可惜,天不遂人願,婆婆依舊派邱秘書每天來催她上班,學校里對這件事封鎖消息,知情人也都噤若寒蟬,一件醜聞就這樣遮掩過去了。

    是她太不重要還是郝秦壽太重要,抑或是婆婆太無能,她不知道。不過有一點她看明白了,婆婆認定她是粗野、沒有教養,又水性楊花的女人了,不僅給她報了禮儀訓練班,還專門從日本新娘學校請來老師教導她女子三從四德。

    可她偏偏跑到跆拳道社團大顯身手,還道射擊社團露了一手,打算將刁蠻千金扮演到底了。

    饒是這樣還要被人算計、陷害,再去學那些小白兔訓練法還不被人欺負了去。這個社會是一個自救的社會,能救自己的也只有自己。

    她知道自己成了名人,但到底又多出名她不曾關心過。經過了那件事情之後林森每天護送她上下班,即使上班也守在不遠處,她成了C大最大牌的員工----唯一帶著保鏢開著保時捷上班的員工。

    現在郝主任不敢來招惹她了,路上不期而遇也會退避三舍,儘量不與她碰面,倒是她依舊沒事人一樣問候他身體好了沒。不受歡迎的社交禮儀課忽然堂堂人數爆滿,連窗外的走廊里都站滿了人,他們的臉貼在玻璃上,堆擠著,只為看一眼傳說中的「C大有史以來最美的校花」。

    教室里烏鴉鴉坐滿了人,尤以男生居多,以一點為中心呈放射狀分布。開始的時候老師以為自己的課忽然受歡迎了,喜不自勝,平時懨懨的語調換上慷慨激昂的振奮,一堂課講的洋洋灑灑。但是,學生們的反應出乎尋常的平靜,他們的視線根本沒有停留在講台上,而是西側中間靠窗的位置,一名姿容絕美的明艷女孩身上。隨著女孩的揚眉而欣喜若狂,隨著她的意興闌珊而蹙眉。

    耳聽為虛,眼見為實,傳說有誤,那些華麗空洞的形容詞根本不能形容美女的萬分之一,時至今日他們才知道世界上真有「傾國傾城」,才明白詩里「天生麗質難自棄,六宮粉黛無顏色」是何等的意境。

    美麗,在這所校園裡並不足為奇,大學校園裡不乏清秀美麗的女孩,環肥燕瘦不勝枚舉,班花、系花、校花多得是。奇的是女孩脂粉未施的絕色容顏和周身散發的狂野張揚奇妙地融合,猶如海上紅日初升時漫天的雲霞,渡著一層玫瑰色的金邊,晃得人睜不開眼。

    老師簡直要暴走,眼見數百名學生作出相同的幾乎白痴的動作,還有相似的痴迷神情,心中憤慨油然而生,直指罪魁禍首。「江若岩!」

    正在以書本遮著臉和周公下棋的江若岩吃了一驚,反射性地跳起來,揉了揉猶自迷濛的眼,燦然一笑,「老師你叫我?」

    這一笑,足可傾人國城。很多男生多年後回憶起大學歲月第一個畫面就是今天這張比春花還燦爛的笑靨,那種心跳到要躍出胸腔的感覺終身也難以忘記。四十多歲的女老師不由心震了一下,甩袖離去。

    男生們不肯離去,圍攏到江若岩周圍明里暗裡搭訕,江若岩不堪其擾,眉頭深鎖,紅唇微抿,正要發飆。

    一名看起來比任何人都要年輕的少年通過重重阻礙來到江若岩身邊,伸出手,燦然一笑。

    江若岩將手交到少年手裡,由著少年拉著她跑。

    跑到圖書館後面的糙坪,江若岩不顧淑女形象地坐在糙地上,敲了少年頭一記,「陳默,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陳默白了她一眼,全校的男生都知道好不好,這又不是什麼秘密。難道她不知道自己引起的轟動?她已經打敗了外文系的校花,榮升C大新任校花,而且史無前例地以教職員身份當選。

    這朵花已經成了全校所有男生的夢中情人,她難道沒有注意很多博士、博士後都來聽課嗎?還有更誇張的,最近學校里總是晃悠著附近名校的男生,還不是為了能看她一眼。

    這位倒好,一臉無辜不說,裙子越穿越短,那雪白的手臂和修長的大腿讓他這血氣方剛少年直咽口水,恨不能脫下衣服將之嚴嚴實實遮住,或是抓過來狠狠看上兩眼一飽眼福。該不該告訴她呢?

    「這樣算不算約會?乾脆我追你好了,以後你就不用煩惱那些臭男生了。」陳默年輕的眸子裡閃動晶亮的神采,直接說出心中所想,近水樓台不攀月豈不是傻瓜?今天將江若岩拉出公共課教室的時候不知羨煞多少雙眼,讓他心裡好生得意。殊不知自己在江若岩眼中亦是臭男生一個。

    江若岩愕然,這小子還真敢說啊!不知道被雷厲風聽到會怎樣。她將課本捲成筒狀照著陳默頭上招呼去,「小小年紀滿腦子這些風花雪月,還天才咧,我看是情聖差不多!」

    陳默抱著頭跑開,江若岩不依不饒,在後面追。

    「別打了,再打會打傻的。到時候你就真得當我女朋友補償我了。」一再被拒絕,甚至不被當成男人對待的陳默仍不死心。

    這小子當真是動心了,那她可得說清楚,她現在最不需要的就是傾心,尤其是純純的少年之戀,沾染不起啊!

    江若岩不假辭色地豎起柳眉,「你想做我男朋友,好啊,等回去我問問我老公答不答應。」

    陳默眼瞪得比銅鈴還大,不敢置信地指著她,「你老公?你有老公了?可你還這麼年輕看起來也比我大不了多少?怎麼這麼想不開早早結婚了呢?是那天那個戴眼鏡的男人嗎?」

    看小傢伙受傷的樣子她心裡雖不忍卻也只能硬下心腸,把玩著手上的婚戒,繼續打擊。

    「假以時日我一定會比他更出色的,為什麼你不能等一等呢?我……我哪裡不如他?」陳默以為石于闐是她老公,心中甚是不服氣,自認來日成就不會比他差,語氣里的惋惜和醋意嗆人得很。

    雷厲風沒戴過眼睛啊?江若岩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直覺以為他說的是雷厲風,又敲了他頭一記,「你這小子不好好學習,難道也想投軍當兵嗎?等你混到他現在的地位他都已經是將軍了,還是沒得比!」老公當然是自家的好,這小子雖聰明但怎麼能跟雷厲風比。

    當兵?原來是第一次見面時坐在悍馬車裡的那位,她的品味還真的----與眾不同。如果是石律師的話他還能拼盡全力放手一搏,可對手是那位素未蒙面的軍官的話他心裡還真沒底。

    「你對我就真的沒有一丁點兒動心嗎?」陳默不死心,非要問個明白,年輕的心悸動著激情,無法在曖昧不明中沉默。

    「我喜歡你,很希望能有你這樣一個弟弟玩,這麼說你懂了吧?」江若岩收起玩笑,鄭重地說。

    都說到這份上了就是傻瓜也明白了,陳默沉默了,晶亮有神的瞳眸黯淡下來,「只能做弟弟了?以後都沒有機會嗎?即使我變成你喜愛的那種男子類型?即使我不在乎我們之間的年齡差距?」

    「沒有!」當斷不斷反受其亂,更何況她未曾動情。

    還不在乎年齡差距咧,她可是在乎的緊,雷厲風的年紀剛剛好,且又成熟穩重、不失幽默感、不會太大男子主義、會關心、照顧人……想起雷厲風的好處來,竟能羅列一大堆。以前沒有細想,如今想來,也只有雷厲風最適合自己了。石于闐太冷靜無趣,在她面前連真性情都不曾露過。沈容白太風流,她最不齒這樣的男人。李拓疆太文弱,跟他一比她還比較像男孩子。他們的追求與她不過是一種被追求的自豪,她處之泰然、受寵不驚。

    這個小男生熱烈直白的追求卻讓她倍感壓力,有種殘害國家幼苗的負罪感,可她明明什麼也沒做。

    跟情聖安琪討論過,可這色女一聽說有美少年魂都掉了,能提供的讓他死心的方法不外乎派她去轉移注意力。這丫頭倒是生冷不計,胃口好得很,她還捨不得送羊入虎口呢!

    「你真殘忍!不過也好,這樣我就能安心去美國留學了。」陳默裝作不在乎地笑,本來在C大再遇江若岩的時候他就打定主意一定要把她追到手,放棄了出國。哪知佳人已為人婦,實在不是他能妄想的。

    這小子還是個痴情種呢!沒有再發好人卡,江若岩叮囑他幾句要他好好念書,瀟灑地揮一揮手離開,依約去餐廳聆聽婆婆大人的訓導。

    這位婆婆對她的言行禮儀還真上了心,每天安排專業的課程培訓不說,還請了老北京的文化人來給她講解古代禮儀和淑女準則。這樣訓出來的學生穿上旗袍就能到宮裡當娘娘了,可惜她是例外。

    要她這樣急躁的性子安安靜靜上課本來就是一件難事,再加上被老師擺布做這樣、那樣的禮儀,她哪裡受得了。於是買了個LV的限量版包包送給老師,日子這才好過點兒。

    近日她還算乖巧,除了郝主任那件事倒也沒出什麼事,不過這禮儀課學得卻不怎麼樣,被婆婆教訓了一頓。

    婆婆只要沒約人的時候總是叫她一起吃飯,隨便考核學習情況,她是能推則推,推不過就打哈哈,再不然硬槓。總之每次都被罵了出來。

    這一日又是這樣的情形,江若岩從餐廳出來沒有回辦公室,信步往前走。驀然抬頭才發現已經到了湖邊,青碧的湖水上盪著一葉小舟,悠然蕩漾,船櫓激起一朵朵水花,打在荷葉上,又骨碌碌滾了下來。那些寬大的荷葉遮蔽的半壁湖面,偶有一兩朵荷花遺世獨立,那紅的花瓣,綠的芯,青的枝幹,和撲面而來的淡淡清香,在這初秋里格外婉約輕柔,把人的心都柔成羽毛,飄在清涼的風裡。

    今天穿的是絲質哈倫褲,坐臥都方便,江若岩索性倚著一棵老樹躺下來。難得有這種心境,心靜的像這湖水,那一圈圈的漣漪在撞上小舟上相擁的年輕戀人的濃情蜜意時盪開,盪開無邊的寂寞和相思。

    連水邊的鴨子都一雙雙,一對對,只有她形單影隻。

    拿出他寫的八千字的檢討書仔仔細細又看了一遍,這些天只有它陪著她,感覺就像他在身邊從未走遠。

    說起這八千字的檢討是有來歷的,當初她被罰寫兩份一千字的檢討,他也犯錯要寫一萬字的,兩相抵消,就剩了他的八千字。知道是他體諒她,每次看檢討的時候心裡都甜甜的。

    十六天了,雷厲風還是一個電話都沒有,部隊都是這麼不近人情的嗎?連個電話也不許人打?不知道他是不是也會想起她。

    從什麼時候開始,她竟也有了這種悲春傷秋的情懷了?這不是她的風格,甩甩頭,將這些惱人的低迷情緒跑到腦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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